兩天后, 方岳和陳兮在一家老小的護送下順利登機，三個半小時之后，他們平安降落, 只是陳兮像被曬蔫了的樹葉, 整個人萎靡不振。

 飛機上冷氣足到要蓋毯子, 所以陳兮不是被曬的, 是吐的。

 在陳兮的記憶中，從小到大沒暈過車，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暈機。當時一意識到況不妙，就立刻抓住了方岳的手臂。

 方岳登時一個激靈朝看, 這才發現陳兮憋著, 像在強忍著什麼。方家沒人暈車, 方岳對此沒經驗，直到陳兮又使勁晃了晃他的手臂, 指指自己, 方岳才意識到一個可能, “想吐？”

 “唔唔！”陳兮狂點頭。

 方岳飛快出飛機上備有的嘔吐袋, 撕掉封口撐開袋子, 捧到陳兮前。

 陳兮低頭，半張臉都埋進了袋子里, 的手自然而然搭住袋子，但方岳手捧嘔吐袋在先，陳兮的手大半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

 吐出來后還沒完，陳兮想要自己拿嘔吐袋。

 方岳雙手捧著袋子不肯放，“我來。”

 陳兮斜了他一眼, 明顯帶了點小緒, 眼神在說“走開啊”。

 方岳只好松開手, 把袋子讓給拿，陳兮座位靠窗，接棒這個“熱乎乎”的嘔吐袋，背過藏角落里繼續吐，長發垂落，把側臉都遮住了。

 陳兮原本是扎著馬尾辮的，但坐了會兒飛機后覺得有點冷，就把頭發披了下來。現在胃里翻江倒海，越吐越熱，長頭發還好礙事。

 正走神著，臉頰邊的頭發突然被人別到了耳后，似乎能上點氣了，就這樣，一邊吐，方岳一邊幫了幾次頭發，手還了后背。

 陳兮覺得這種安的作很有效果，的反胃好了一些，但方岳才了幾下就曠工了，陳兮手肘撞了撞后面，騰出說:“還要。”

 方岳頓了頓，只好繼續后背，只是這次他很注意地避開了陳兮服底下的帶，視線也別到了一旁，看著過道對面。

 不知道佛教界有什麼活，他們這班機上坐了一溜守序有禮的大師。此刻大師們有的閉目養神，有的在小聲流佛法。

 出家人四海皆空。

 終于下了飛機，陳兮有氣無力地說:“原來我暈機。”

 “可能只是因為到了氣流。”氣流讓飛機顛簸，陳兮會吐也有可原，方岳問，“現在覺怎麼樣，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陳兮搖頭:“我想去下洗手間。”

 “好，那邊。”

 “我自己去就好，你看著行李。”

 “沒事，一起過去。”

 陳兮上了個廁所，又洗了把臉，重新扎好馬尾辮，然后和方岳繼續趕路去火車站。

 路上方岳問陳兮:“要不要吃點東西？”

 陳兮還是提不起勁，想了想說:“我想吃點辣的。”

 方岳看到路邊一家鴨貨店，那里面全是辣的，他自己不吃這些，但方茉喜歡，偶爾會讓他回家的時候幫順帶。

 方岳問:“那給你買點鴨脖？”

 陳兮點點頭:“嗯。”

 陳兮自己從來沒買過鴨貨，方岳門路對店員說:“拿兩個鴨頭。”

 店員給他裝了兩個。

 方岳繼續:“再來二十塊錢鴨脖。”

 店員夾了一些鴨脖裝袋，方岳瞟了一眼，店員鎮定自若問:“還要什麼啊，鴨腸鴨胗也很好吃。”

 方岳說:“二十塊錢鴨腸。”

 店員夾起一捧，裝滿一袋，方岳沒吭聲。結算的時候陳兮站在柜臺前，看到了稱重機上顯示的價格，二十塊錢的鴨脖變了三十一塊八，二十塊錢的鴨腸變了三十五塊六，陳兮提醒方岳:“拿多了。”

 “嗯，”方岳已經自顧自掏錢，“沒事。”

 陳兮很提要求，這是第一次跟他說他想吃辣，方岳把錢放柜面，又看了一圈，然后指著櫥窗說:“這個，這個，這個，也來一點。”

 店員興高采烈，趕為他裝滿一袋又一袋。

 陳兮無語地看著。

 方岳推著行李箱，拎著滿滿一大兜鴨貨，領著陳兮進火車站候車室，兩人找到空位坐下，這才有時間回復手機里的一堆消息。

 陳兮右手戴著一次手套，一邊啃鴨脖，一邊回復方茉。

 方茉:“你們下飛機了嗎？”

 他們剛下飛機就已經跟方老板打過電話，方茉沒跟方老板在一塊兒。

 陳兮回復:“已經下了，現在我們在火車站候車。”

 方茉:“還有多久上火車啊？”

 陳兮看了下時間:“四十幾分鐘。”

 方茉:“要這麼久啊，坐車就這點麻煩。你們吃飯了嗎？”

 陳兮:“正在吃，我在吃鴨脖。”

 方茉:“嗷，我也好想吃鴨脖，但我不敢吃。”

 陳兮:“你點痣忌口一兩個禮拜就夠了，現在都兩個半月了，可以吃。”

 方茉:“不行，為了我的貌，我絕對不能有任何掉以輕心，你拍個照給我解解饞吧。”

 陳兮給堆在行李箱上面的鴨貨咔嚓拍了一張照，方岳在旁邊看了一眼。

 陳兮跟他說:“方茉要看照片。”

 陳兮把照片發送出去。

 方茉:“看得我流口水，我現在馬上下樓去買！”

 陳兮:“……”

 方茉:“你們午飯就吃這個？”

 陳兮:“我在飛機上吐了，好難，現在就想吃點辣乎乎的東西，吃不下飯。”

 方茉:“你怎麼會吐啊，沒見你暈車啊，你暈機？”

 陳兮:“可能因為上了氣流。”

 方茉:“好慘，那方岳吐沒吐？”

 陳兮:“……你好像很期盼的樣子。”

 方茉:“哈哈哈哈哈，你吐的時候他沒嫌棄你吧？”

 當然沒嫌棄，陳兮想到那個“熱乎乎”的嘔吐袋，幸好強地從方岳手里要了回來。

 陳兮不由看了眼旁邊，方岳正在埋頭吃飯，他已經干完兩份快餐，現在正在干第三份。

 他似乎不吃鴨貨，剛在火車站門口就給他自己買了三份飯。

 他今天可真好說話，竟然都不跟宰客的鴨貨店員計較。陳兮又抓起一鴨腸，別說，真的好好吃啊。

 四十多分鐘后兩人上了火車，今天下午他們將在火車上度過，到站時間是傍晚，他們計劃在火車站附近住一夜，明天再早起坐大前往山下的小鎮。

 陳兮這趟出門不忘帶習題冊，火車座位又是靠窗，坐穩后就低頭刷起了數學題，方岳把的水杯放到小桌板上，然后也自顧自戴上耳機聽紀錄片。

 火車即將啟，方岳肩膀被人拍了拍，他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側頭看見過道上站著一個穿黃子的年輕孩兒。

 “不好意思，我這行李箱太重了，我個子又不夠，你能幫我把箱子放到行李架上嗎？”黃孩向他求助。

 方岳起。

 他坐著時已經很顯高，站起來后凈高目測已經超過一米八五，他穿著簡單的淺系t恤和運中，輕松舉起黃孩的二十九寸行李箱，勁瘦的小臂上清晰凸顯著青的脈絡，乍看清爽的外形，卻寬肩窄腰力量十足。

 “謝謝。”黃孩說。

 方岳點了下頭當做回應，坐回位置，他繼續聽著紀錄片。

 黃孩的座位就在過道對面，的鄰座是的弟弟，黃孩低聲音興:“我的天，這也太帥了，這堪比我們學校的校草了，簡直比我們那校草還有味道。”

 弟弟戴著棒球帽，說道:“你們的還能不能行了，整天看帥哥，比男人還好。”

 黃孩:“滾。”

 棒球帽說:“你喜歡就去要個電話唄，都故意讓人家幫你放行李了，怎麼到最后空手回來？”

 “我不好意思開口，”黃孩推測，“我懷疑他是未年。”

 棒球帽朝過道那頭看了眼，“不會吧，他看著像大學生啊。”

 黃孩眼尖，說:“可他邊上的那個孩子在做高中數學題。”

 棒球帽問:“他倆一道的？”

 “嗯，我看到這男生剛幫那孩兒放水杯了，肯定是一道的。”

 “可能是兄妹呢，你怎麼就認為他們是同齡人啊？”

 “我這不是怕他們萬一是呢？”

 “是又怎麼了？”

 “要是，我怎麼開得出口要人家男朋友電話，也太沒點道德心了好吧。”

 “嘁，你一會兒怕這個一會兒擔心那個的，你就說你到底想不想要人家電話。”

 “廢話，我當然想了！”

 火車已經啟了一陣，窗外景從建筑變了田野，棒球帽看見過道那頭的孩兒離坐往洗手間方向去了，他靈機一，讓他姐讓開，說也要去洗手間。

 陳兮覺得腸胃不太舒服，不知道是因為飛機上嘔吐，還是因為吃了那些鴨貨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