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溫遠送到公寓樓下,見開門就要走,那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有些不安地敲了敲,猶豫不定的心思在聽到掰開鎖扣發出的那一聲輕響時,終于落下心來,他開口住:“聞歌。”
A市的冬夜寂靜又冷清,空氣里似乎都彌漫著涼涼的寒意。
聞歌被那迎面撲來的冷風凍得一激靈,回手,“嗯”了一聲,轉頭看他。
他安靜地垂著眼,修長的手指垂放在膝蓋上,有些不自然地輕輕收:“我聽說你最近在做人專訪……”
嗓子的不舒服讓他停頓下來,他抬手扯松了領帶,又順手解開了領口最上方的那顆紐扣,看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才繼續說道:“我后天要去S市出差,唐澤宸人就在S市,陪秦暖拍廣告,要不要一起?”
言下之意,是想送一個人,幫忙搭條線。
靠回椅背,目直直地著公寓樓下的大廳的燈。
似乎是思索了一會,點點頭:“后天幾點出發?”
這樣的回答有些出乎溫遠的意料,原本他以為就算不會立刻拒絕也會先考慮考慮,不料,只是猶豫了一瞬便決定后天一起去S市。
“早上九點。”
他沉著聲音,才說了幾句話,嗓子已經干啞得有些不舒服,他從中控臺上拿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見依舊一副思索的樣子,想了想,補充道:“如果你攝影的同事要一起來的話也很方便。”
聞歌點點頭,抬腕看了眼時間:“那我先回去了,有事聯系我。”
溫遠沉默著點點頭,看著推門下車,拎著保溫盒低頭走進樓下的大廳,那裹著大外套的影消失在電梯里,這才重新啟車子,往盛遠酒店駛去。
……
何興剛挨著被窩睡下,接到溫遠的電話時,一個激靈頓時清醒了。
前四年半夜突然被起來定機票去明尼蘇達的經歷實在太過記憶深刻,哪怕現在那姑回來了,他還深刻的記著。
溫遠只是問他后面幾天要理的文件放在了哪里,得到回答后便毫不拖泥帶水地掛斷了電話。
何興坐在床邊,一臉的迷茫……那他是當做不知道BOSS要加班繼續睡覺呢?
還是獻殷勤,乖乖送上門去?
……
溫遠理完公事后,已經是后半夜的凌晨了。
從落地窗往外看去,整座城市都陷了沉寂的安睡中,那霓虹燈又孤單,灑滿了整座城市,被A市的寒風吹得七零八落。
耳邊沒有任何的聲音,安靜得像是陷了另一個空間。
他一人獨醒,俯視這腳下這座鋼鐵城市。
溫遠了嚨,深邃的眼睛在昏沉的燈下掠起一閃而過的幽。
他起去酒柜開了瓶酒,給自己斟了一杯。
香醇的酒香在暗夜里也帶上了幾分,約又人。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指間晃著酒杯,看那猩紅的酒沿著杯壁晃出一道道優雅的弧線,目凝聚在一,不由自主地就陷進了回憶里。
要不然怎麼說夜深人靜的時候正是宣發的最佳時間,所有的思緒在這個時候直白又熱烈,甚至讓人無法躲避。
出國的這四年,他每次失控,都是在半夜突然清醒的時候。
每次在回憶里轉,看見的總是漸漸模糊的影,在他眼前緩緩消失。
那種失去的恐懼,那種無法握住的無力,那種想要擁有的求,都在一寸寸地他正視眼前的所有一切。
第一次遇見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站在斑駁鐵窗后面,出蒼白又警惕的臉,那雙清澈又明亮的眼睛泛著水,潤又黑亮。
到如今,溫遠回頭時才發現,這十年,真正握住的那一刻,就是在他們第一次遇見的時候,謹慎又小心地把自己的手放進了他的掌心里。
他眉心驟然一蹙,并不愉快地回憶被他阻隔。
他抬眸著泛白的天際,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
唐澤宸的專訪很難搞,這是圈人一致默認的。
早些年,因為秦暖的關系,有一段時間,唐澤宸的名字和秦暖的捆綁在一起,經常出現在頭版頭條。
可惜那時候聞歌正好也出國了,沒能見識一下全民紅的時代。
到如今,唐澤宸又開始消失在鏡頭之下,偶爾能抓到幾個鏡頭,通常都是在秦暖出現的地方。
再想單獨約專訪?
沒門。
聞歌所在的社會版,負責創業類的新聞。
通常都是什麼企業的靈魂,什麼企業的七年興衰……一點也沒勁。
倦懶地在毯里,看著機窗外的白云,打了個哈欠,閉上眼。
溫遠安靜地看著雜志,直到聽見旁的呼吸聲漸漸平穩,這才偏頭看了眼,傾過去拉下擋板。
兩個人的座位挨得近,他傾時,不可避免地會到。
剛放輕作拉下擋板,輕靠著他肩膀的聞歌鼓囊了一聲,裹著毯子側了個。
鼻尖從他近的下上過,一瞬的溫,讓他瞬間僵在原地。
良久,垂下目看著睡得毫無防備的樣子,這才彎了彎,坐了回去。
聞歌這一覺從上飛機開始,一直睡到了到達目的地。
著眼睛剛走出機場,沒走幾步,坐上專門來接送的車子,直接往目的地駛去。
芝山是S市的一個半島,因為環境優,一直作為S市的著名旅游景點開放。
秦暖的廣告拍攝地,就在芝山。
冬天的海邊無疑是寒冷的,海風凜冽,那風夾帶著幾分海邊特有的咸腥味,刮在臉上疼得像是小刀在凌遲。
聞歌捂著臉,看著前面頗有些排場的劇組,了手,扭頭看向落后幾步的溫遠。
深黑的長大把他的襯得潔白如玉,那五在這樣沉的天下像是自然帶上了,那雙眼睛深邃幽深,一眼進去,本看不到底,只有那目沉涼又溫和,幾分說不上來的溫淺慵懶。
見看過來,他幾步邁進,垂下眸子看著被凍得發紅的鼻尖。
忍不住抬手豎起的領,又扣上服后面的帽子。
“先跟我回酒店等?
聽說今天排期,要等到晚上才有空。”
他被海風吹得瞇了瞇眼,站到的后,背過,替擋風:“我讓他助理有空就通知我,我們到時候再來。”
他站在后,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把圍攏在自己勢力所及的范圍,順著風,他的聲音終于能聽得清晰。
依舊還是前兩天聽到時的沙啞,像是被割開還接連的藕,那醇厚的聲音帶上了幾分雜音和不清晰,又有了另一種味道。
聞歌沒回頭,只用力地點點頭,把手進兜里,埋頭跟著他一起回酒店。
……
芝山景區民宅客棧倒不,但離得比較近的酒店卻只有一家,因為秦暖帶來的明星效應,劇組剛住沒多久,這里的客房就已經人滿為患。
唯一剩下來的一間客房還是因為攝制組其中一位燈師退房才有的。
比較和們一起在酒店大廳蹲守,有個寬敞的地方落腳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所以聞歌毫無異議的,和溫遠一起先搬進了酒店房間里。
有了暖氣,聞歌這才覺得手腳還是自己的,窩在沙發上捂暖了手腳,這才舍得下大。
剛要把外套隨手堆在沙發扶手上,原本一直專注看手機的人卻突然手接過,作自然又稔地轉掛在了架上。
聞歌看得一愣,目在半空中和他一對視,跟被燙著了一樣,起去衛生間洗把臉。
水聲潺潺間,只聽房門輕響的聲音,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
聞歌的臉也沒,漉漉地滴著水,開門去看。
本就不大的房間里,除了被打開的電視正播放節目的聲音外,再無一點聲響。
收拾好自己,聞歌抱著抱枕又窩回沙發里。
這兩天生理期,不知道是不是前段時間太拼了,熬夜,作息不規律。
加上換季溫差大,這一次的生理期便格外的難熬。
靠在沙發里靠了一會,就覺得困意上涌。
瞇著眼凝著視線里最后一抹,連什麼時候睡著的都不知道。
等再醒來時,溫遠已經回來了。
修長的雙疊,正專注地在看雜志。
電視還開著,但除了不斷變換的影之外,一聲響也無。
聞歌了個懶腰,還沒坐直,視野里,他白皙又骨節分明的手指把保溫盒提了過來,聲音低低的,語速很慢:“紅豆粥,墊下肚子。”
聞歌的意識還沒徹底清醒,和他的眼睛對視了良久,這才“哦”了一聲,低低地道過謝,揭開盒子一看,里面暖糯的米粥正漾著瑩潤的澤,十足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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