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很亮，把地面照得皎潔，上面覆蓋的樹影呈傘狀，如心的剪紙。

溫冉穿著小細跟單鞋，腳步聲凌的敲擊地面。

秦霄警惕的回頭瞧了溫冉一眼，湊到舒耳邊說了兩句話。

舒沒回頭，也沒有減緩步伐。

溫冉追上去，小氣的:“總。”

下一秒，秦霄手在兩人之間隔開。

溫冉瞬間明白，那是此刻無法逾越的距離。

盡管他們同過車，同過桌，還去過他家。

但是，那都是他允許，才發生的。

溫冉自往旁邊挪了半步，禮貌的保持距離跟著:“總，打擾您一下。”

舒卻跟沒聽見似的大步流星，目視前方，俊逸的側臉冷冽，沒有任何緒波瀾。

秦霄:“你有任何問題可以先跟部門主管通。”

溫冉抱歉的看了秦霄一眼，隔著那段距離再次開口:“總，鐘小姐的商設項目，我想請教您剔除我作品的原因。”

見舒沒有任何回應，溫冉語氣稍微急切了些:“您的意見對我很重要。”

依舊沒有回應。

一輛黑的小型商務車早就停在不遠，司機拉開后車門，候在一旁。

舒抬腳坐進去，就在秦霄要關車門時，溫冉一把拽住。

手指細長，因為使勁，指尖都泛白。

秦霄下意識拽住溫冉手臂，提防，可溫冉還是沒放手。

溫冉吃痛，看著秦霄，一雙明亮的眼睛在黑夜里顯得無助又可憐:“我知道...我知道......”

瓣抖，吞吞吐吐。

知道這樣不對，知道這樣是強人所難。

可就是想知道答案。

這個答案對來講，太重要了。

重要到應該好好去思索自己的未來應該往哪個方向走。

溫冉住車門，聲音低的只剩點氣音:“總，我很真誠的請教您。”

舒側眸看出去。

弱的背脊微微彎著，在車門上的手腕纖細脆弱，白皙若冷瓷，微微擰眉，微潤的杏眼眼睫長而。

被秦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手臂，被用力后微微凸現。

可卻毫沒有驚慌和退，看著他的眼神，很堅定，很執著。

舒抬眸看向秦霄，連他自己都沒發現，那一眼非常充滿警告。

秦霄松手。

舒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垂頭自嘲的嗤笑一聲。

溫冉不清他的態度，只能平緩語氣，讓自己顯得不那麼無禮:“總，我沒想妨礙你，但是......”

舒抬眸，眼神諱莫如深，冷聲打斷:“你已經妨礙到我了。”

他本就長得致，加上與生俱來優越的長環境，出疏離的神時有種讓人而生畏的覺。

溫冉手松了力氣，道歉:“對不起。”

但還是想知道:“總，您的評裁真的對我很重要。”

聲線在夜中抖。

舒有如同上次一樣，心臟被撓了一道的覺，他閉上眼睛吞掉緒:“我現在沒時間。”

溫冉愣了一瞬，意識到有轉機，扯一笑:“好，那我等您？”

舒沒說話。

溫冉識趣的看了眼秦霄，示好的幫舒閉上車門。

然后，對秦霄很抱歉的頷首:“請問，要等多久？”

秦霄往副駕駛位走，敷衍:“不清楚。”

秦霄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車輛在昏暗的路燈下揚長而去。

溫冉往辦公樓走，旁邊的樹枝被一風吹得搖晃，溫冉下意識抱住自己手臂，這才發現手掌虎口有些痛。

低頭一看，右手虎口，被燙傷后冒出的水泡破了，想來是剛才激的車門弄破的。

不過都不要，只要能得到答案就好。

溫冉微仰頭，深深吸了口氣，覺得虎口也不太痛了。

溫冉回到辦公室，白得刺眼的冷更顯清寂。

手上瑣碎的活兒都干完了，想畫圖稿，但是有心事，集中不了注意力，于是把畫筆放下。

沒事做，一會兒就困了。

溫冉站起，在辦公室里走了兩圈提神。

再困，就再起走兩圈。

一個巡邏的保安看見溫冉在辦公室里走來走去，過來敲門:“怎麼還不回家呢？”

溫冉探頭:“還要再等一會兒。”

保安勸:“這麼晚了，有什麼事等明天再來做吧。”

溫冉:“我會注意時間的。”

保安也沒再多勸，繼續巡邏。

溫冉看了一下手機，已經快凌晨了，舒怎麼還沒回來？

溫冉拉開椅子坐下，坐了一會兒又困了。

這次，困得有些睜不開眼了。

溫冉走出辦公室，下意識的往舒辦公室的方向走。

繞到走廊的橫窗前，湊上小臉，如同以前的檢查，從外面往里瞧真的什麼都看不見。

正瞧著，走廊傳來腳步聲。

溫冉側頭，看見舒和秦霄走來。

溫冉眉梢了，反應過來后角不自覺上翹，迎上去:“總，我剛好、剛好出來。”

舒看了一眼，把手上的東西遞給秦霄，蹙眉:“你怎麼還在這兒？”

不是說好了等嗎？

看他的神，溫冉都開始自我懷疑了。

“我不是說，等你嗎？”溫冉小聲回應。

舒不悅的看了眼秦霄。

秦霄也沒想到有這麼實誠的人，他就是敷衍了一句，當時都不知道自己老板會回來，那要是今晚他們不回來，不得等一夜？

舒沉了口氣，安排秦霄:“f國市場部那邊的會議，安排在五分鐘后。”

秦霄立馬去執行安排。

舒轉，抬手在走廊臺延邊，姿態慵懶:“我記得你的作品，‘玉竹’是吧？”

“是。”

“溫冉，那顆白冰翡翠市值多，你知道嗎？”

溫冉對石材是有些了解的，仔細分析:“那顆翡翠粒徑均勻，質地細膩，對稱......”

溫冉還沒說完，被舒不耐煩的抬手打斷:“我不是來聽你分析的。”

“......”

舒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你還有四分鐘。”

溫冉這樣的慢子居然瞬間覺到迫，像是滾燙起來:“不到五萬塊。”

舒:“那我現在告訴你，它的設計費比那顆翡翠貴幾倍。”

溫冉微微仰頭，直視他，琢磨他的話。

舒沒空和墨跡，直言:“所以，你的設計從一開始就錯了。”

說完，他轉走開。

一開始...就錯了？

溫冉覺全都僵，回神之后跟上去:“設計本來就是錦上添花，烘托主石怎麼是錯呢？如果你的審是花哨，那我真的不認同。”

舒咬了下下頜，轉，頭微低，迫十足:“所以你想讓它為經典？流傳？”

溫冉想說難道不對嗎？好的設計本來就應該流傳，而不是供一時欣賞，曇花一現。

但溫冉不敢頂，只咬著，等著他的后話。

舒:“這顆翡翠本就很廉價，用昂貴的設計去烘托廉價的主石，你怎麼想的？”

“……”

舒又說:“這顆廉價的翡翠是鐘小姐出生時，家里長輩送的，因為這個原由，它才被留下，才被要求重新設計，才來到了‘卡萊爾’的設計部，鐘小姐今年十八歲，喜極限運，重金屬音樂等，這些你去了解過嗎？”

溫冉慢慢的搖頭。

舒看著水亮亮的眼睛，語調沒有毫溫:

“你覺得，會喜歡這種經典款風格嗎？”

“還是你覺得會把這顆廉價的翡翠保持著當下的設計傳承下去？”

“一個設計師，除了最基本的創造能力，專業能力，審能力，更應該了解客戶需求，給作品注客戶需要的靈魂。”

他的聲音冷冽，直接刺向溫冉心臟:“溫冉，你不是藝家，也不是獨立設計師，在我這里，你連合格的設計師都算不上。”

溫冉被訓得不作聲，微微垂下睫。

的影被燈印在白墻上，小小的一塊。

舒覺得自己不適合和小生講道理，覺跟欺負人似的。

下一秒，溫冉恭恭敬敬的彎腰:“謝謝，我會好好想想的。”

說完，溫冉轉，平靜的離開。

舒平息心里的不適，抬手看了眼手表，回辦公室。

溫冉一整晚沒睡著，腦袋里都是舒的教訓。

心有點難，畢竟以前，聽到的都是‘溫冉，你是個很有天賦的設計師’之類的話，而舒推翻了這一說法。

溫冉想著想著，突然有些震撼，震撼舒這樣的大忙人為了這次評裁，居然把鐘小姐的項目了解的那麼徹，反而是，作為設計師，連客戶需求都忽視了。

所以他說得對，確實不算合格的設計師。

天際微微有了魚肚白，昨晚溫冉忘記關窗簾，太沖破云層，淡黃的線瞬間照進房間，金燦燦的一片。

溫冉從床上坐起，薄薄的被子倒腰間。

側，用指擋住線，輕輕笑了笑。

所幸，明白的還不算太晚。

知道，自己還有時間去改正，去糾正，去做一名合格的設計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