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小茴香豆。」
「阿致,你聽我的,在過年的時候,一定不要讓崔叔叔單獨開車出去。」
「阿致,你一定要答應我。」
那場雪後的車禍,我不知何時發生,而那本小說的節,我即便再努力,似乎也想不起來了。
但我不願意他再到傷害。
這個喜歡一切鮮明的崔阿致。
我不願意他再到傷害了。
我的眼淚不斷地落下來,我控制不住地趴在他的懷裡哽咽,耳畔,崔致似乎又說了些什麼,只是我哭得實在厲害,模模糊糊中已聽不太清。
「……我的……」
-
那年的春節,崔致非要同我一起放仙棒。
在那煙火之中,他含笑的雙眸,便如同天上的星辰一般,閃爍耀眼。
「小茴香豆,你怎麼喜歡玩這個?」
他穿著鵝黃的棉襖,本來臃腫的服,卻偏偏讓崔致穿出了風流清麗之。那看向我時會微彎的眼眸中,盛著的不是星,而是我。
我瞪大眼睛看著已經玩了一袋子的年,到底是誰喜歡玩這個啊!
那星便又點亮在年的指尖。
火劃過,如流星飛濺。
這黑暗中的亮下,他抬頭看著暗沉的夜空,卻突然開口問我:「小茴香豆,你會永遠陪著我的,是不是?」
我想,一個人怎麼能永遠陪著另一個人呢?
但我卻毫不遲疑地回答了他:「是。」
小說裡的茴陪伴崔致十八年。
小說外的小茴香豆……又能陪崔阿致多年呢?
06.
或許是崔致聽了我的話,直到春節的第七天過去,崔叔叔都沒有獨自開車出去。
崔致雖然曾戲謔地問過我當初這句話的原因,我卻不知如何同他開口,於是這漂亮緻的年,只徉作傷地嘆一口氣,著我道:「我家小茴香豆長大了,有了不自己的。」
他的笑仍舊是明亮的,那朵梨渦也仍舊是漂亮的,但崔致眉眼間本來的意氣,終究是變得沉穩起來。
然而,就在我以為這小說劇當真能夠避免的時候,在大年初十——也就是我生日那一晚,我看著眼前一桌盛的佳餚,卻不見父和崔叔叔時,心中卻無端忐忑難安起來。
廚房裡,母正在做菜,趁著空探頭出來問道:「小茴,你爸爸和崔叔叔怎麼還沒來?還有崔致,他往年不是來得最早,怎麼現在還沒有來?」
我想起今日下午的時候,崔叔叔與父相約去明澄湖釣魚,明澄湖距離烏水鎮並不遠,當時的我便也沒有想多,此時我心頭總是不安,便問母道:「媽媽,爸爸今天下午應該沒開車出去吧?我下午看崔叔叔家的車也還在。」
母想了想,笑著說:「他們本來只要去釣魚,你崔叔叔又說得去給你買個生日蛋糕,兩個人便又回來,開了你崔叔叔的車出去。你當時……不是去學校拿資料了麼?所以應該沒……」
的話還沒有說完,一聲門響,我順著聲音看去,卻是匆匆趕來的蒼白著面容的崔致。
他站在客廳裡,著我,瓣抖。
母看著臉蒼白的崔致,忙放下手上的東西出來,說道:「阿致,怎麼了,臉怎麼難看?」
我地看著崔致,看他那黯淡下來的琥珀眼眸,看他抖的瓣。
在這視線之中,崔致張了張:
「阿姨,叔叔和我爸爸,出車禍了。」
在大年初十的末尾,在我生日的這一晚,命運、又或者說是這劇,給了我最大的一擊。
知道劇的走向又如何,知道每個人的結局又如何,這本小說,就像一個固定世界的法則,似乎將我這個外來人都牢牢地困住,每一條走向的岔路口,似乎都在嘲笑著我——
它們終會通往同一個結果。
-
那亮著的紅燈之下,強忍著眼淚的我的母親,不知何時握住我的手的崔致,以及闖這本小說世界十六年的我,都彷彿在命運的手下,期待著老天爺的悲憫與慈。
戴著口罩的醫生站在我們面前,先宣告了崔叔叔的結果——
手順利,但昏迷不醒,往後怕只會是植人。
我察覺到握著我的那隻手,在控制不住地抖著。
而邊那剛剛經歷了喪母之痛的年,無論他如何強作鎮定,無論他如何忍著眼淚,那與他的手一般抖的聲音,都讓我本就揪住的心,更是疼痛不已。
「我知道了,謝謝醫生,謝謝。」
那沾染淚珠的睫,終究是抖著,如蝴蝶墜池水,掙扎而已,再難飛起。
07.
斷言為「植人」的崔叔叔被送往了重症監護室,崔致暫時不能進去,便繼續在我邊陪著我。
「阿致。」我握著他的手,想給這冰涼的手一點溫暖。崔致到我的作,便微微側過頭來,勉強地給了我一個微笑。
「……小茴香豆,叔叔一定會沒事的。」崔致聲音輕緩,面蒼白,勉強出的那一朵梨渦,彷彿也搖搖墜。
我看著他,想說些什麼,但還沒有說出來,眼淚便已經落了下來。
揪著的心,不論是為仍在手室的我的父親,還是崔叔叔,又或者是崔致,都幾乎讓我不過氣來。
這一切禍事的最終源頭,是那擺不了的劇,亦或是我這個穿越進小說的「外人」呢?
原本的小說中,並沒有父出車禍的節……
但是,同樣在劇中「死亡」的崔致的父親,此刻卻為了「植人」。
難道在某種程度上,劇也是可以改變的?
我抖著瓣,炙熱的眼淚從眼眶中滾落下來,一滴一滴地打在與崔致相握的手上。
那麼我所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呢?我無法改變的,能夠改變的……到底有什麼?
那握著我的手的年,突然出另一隻手來,輕輕拭去我面頰上的眼淚。
我抬起眼來。
「別怕,小茴香豆。」
「別怕。」
他的手指,明明如此冰冷,可是上我臉頰之時,卻讓我本來戰栗的與心,一同平靜了下來。
年溫地看著我,蒼白的神,認真的視線,輕輕說道:「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一直嗎? ……
-
父手很功,只是也需要在重症監護室待一段時間,母知道之後,終於放下了心來,先替崔叔叔找了位護工,這才去照顧父。
等到兩位都能出重症監護室的時候,也已是開學之後的事了。
天氣仍然寒冷,崔致在屋子外面等著我一起去醫院,我出了門,正看見他微微低垂著眉眼站在牆。
爬牆虎生長得極茂盛,雖然還未到春日,但生命力也極其旺盛,乾枯的黃與鮮的綠不斷織著垂在年的後。
他只穿了一件,是淺淺的。
我喊他:「崔致。」
在這黃綠之間,年便驀地抬起頭來。
當他看見我的時候,忽而出了那淺淺的一個梨渦。
看著他的笑,我突然生出一種錯覺——
好像無論在什麼時候,只要看見我,崔致便會笑起來。
一陣寒風吹過,我從這錯覺中驚醒,下意識地開口道:「阿致,你怎麼只穿了一件就出來。」
聽到這句話,那年低頭看了眼,又抬起頭來,像個犯了錯誤的孩子一般,用那漂亮得如同琥珀的眼眸靜靜地看向我:「忘記了。」
我的心一下子便了。
「你都不覺得冷嗎?」我無奈地嘆一口氣,走過去拉住他,果然手冰得很。
崔致笑了笑,想要出手來:「很冷,不要握。」
我搖了搖頭,抓住崔致的手,拉他去隔壁的屋子穿外套:「不冷。」低眼看了看那還想要出來的手,我了手指,強調道:「不許!」
聞言,崔致手指一僵,不了。
半晌,他才含著笑意,惆悵道:「小茴香豆,你怎麼越來越兇啦?」
我不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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