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那麼晚趕回來,我卻要殺了他。
我手上銀針,良久都沒有拿下的力氣。
任務又沒完,我徘徊在如溪房門口,像個無頭蒼蠅一般轉。
正當我猶豫著是自首還是被緝拿再認罪,就聽見房傳來水杯被打翻的聲音。
我趕推門進去,如溪正捂著肚子伏在地上。
「怎麼了?」
我跑過去將扶起來,就看見發白,一腦門冷汗。
我心里慌極了,托著的臉問:「你怎麼了?」
「毒發而已。」如溪是見的虛弱,「解藥沒有按時送來,可能看我們沒有很久都完任務給我們的懲罰。」
這是王府用來牽制殺手的手段。
王府的殺手從小就要服下一種毒藥,領隊每月會給解藥。如果殺手叛變或不服從管理,就得不到解藥,久了便會毒發亡。
「啊?」我遲疑著:「那我怎麼沒事啊?」
「對啊,」如溪一激就要起,然后又痛得趴在我上,「說,你是不是吃解藥了?是不是想我死了你和裴時雙宿雙飛去?」
「什麼死不死的,」我沒空理的玩笑,有些手足無措:「我該怎麼辦啊?我要去哪里找解藥?」
「昨日得了消息,領隊被關押了。新來的領隊不近人,恐怕我們只能拿報去換解藥了。」如溪艱難抬起頭看我,「你那里有什麼進展嗎?」
「我......」
我支吾著,有些不愿說出來。
昨日我問了裴時那片楓樹林,他說在校場附近。
地點、人、夢都齊全了,三天之必會發生。
夢里箭并沒有中裴時。若是不告訴王府,或許還能救裴時一命。若是告訴了王府,他們必會補刀,到時事就會很麻煩了。
我正猶豫著,如溪突然吐出一口鮮,然后抓住我的手,青筋都暴出來:「我好像快死了。」
「不會的,不會的。」我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手無措地著的臉:「你快跟王府傳消息,說我夢見裴時了,讓他們送解藥來。」
十
新來的領隊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擬定好了刺殺計劃。
他們實地考察地形,在楓樹林附近埋伏了許多刺客,然后讓我探聽裴時去楓樹林的時間和事宜,打算給他一擊斃命。并心地為我規劃好了逃離將軍府的路線。
來信末還給我附贈了一顆毒藥,說以前領隊疏忽,忘了給我吃了。
為了王府的統一管理和調配,希我自覺一點自己咽下去。
我撇撇,剛想起那顆藥丸看看,就被如溪一掌打掉,然后在腳底下踩碎了:「吃個屁。」
「你沒吃毒藥的事自己都不知道,天底下或許只有領隊清楚。」如溪著下,一副思考的模樣:「那他這十年都沒想著讓你吃,今兒怎麼就出來了?」
「不知道。不過覺王府部好像要變天了。」
「唉。」如溪嘆了一口氣,「我先回王府了,反正只剩下打探消息這件事了,你自己能完吧?」
「放心吧,」我自信地拍拍脯,「給我!」
如溪雖將信將疑,可是新領隊的命令不能不聽,當天就離開了將軍府。
刺殺裴時計劃的執行人員便只剩下我一個。
看著窗欞上擺放的木雕,我心里做好了決定。
夜里,我沒什麼睡意,一邊刻著木頭一邊等裴時回來。
我打算把我夢中裴時年的樣子刻下來。
雖然我沒有韓明進的手法,可自認雕刻出的小人樣貌、形還是能夠眼的。
二更天的時候,裴時回來了。
他顧念著手上涼,沒有我,而是坐在對面看我刻東西。
裴時看了沒一會便問:「這是我?」
沒告訴他還能認出來,這是對我雕刻技的認可啊!
我笑著湊過去給他顯擺了一下:「像嗎?」
裴時點點頭,沒問我為什麼會知道他年的模樣,只是用手了我的臉。
「等我刻完這個,我再刻一個小時候的我,然后再刻一個長大的你和我,將他們擺在一起好不好?」
「好。」裴時道,「等你完我就回來了。」
我低下頭,不讓裴時看見我眼中的水,裝著專心刻木頭。
三個小人,不算小的工程量。
待裴時離開,我說不定就沒命了,這個承諾或許也完不了。
「怎麼了?」裴時像是看出我的低落,輕笑:「覺得很難嗎?」
我搖搖頭,問:「這幾天你可以一直在府里陪我嗎?」
裴時握著我的手:「出兵事重,各方都要安排好。我是主將,不能一直呆在府。」
「那你會去校場嗎?」
話出口我才察覺這不是廢話嘛。
裴時是主將,要練士兵,怎麼能不去校場。
可裴時還是回答了我:「會。」
「好吧。」我點點頭,又變了個條件,「那你做完事能直接回府嗎?不要去附近玩也不要去喝酒。」
裴時又說了個「好」字,依舊什麼也沒問。
我卻疑起來:「你不問為什麼嗎?」
裴時笑:「夫人管束我,我豈有不聽的道理。」
我想要護著他的命,他卻覺得是夫妻樂事!
我臉一紅,「說什麼呢!」
「我知道。」裴時莫名來了這麼一句,然后用指腹挲我的臉頰,「都聽你的。」
裴時果然兩日都沒去楓樹林。
如溪來信跟我說士兵們在楓樹林舉辦了一個關于獵的比賽,其他人都去了就裴時沒去,氣得新領隊都歪了。
還跟我說不要用事,我一個人的力量是抵抗不了王府的。
我嘆口氣,對如溪默道了一聲「對不起」。
在王府和裴時之間,我還是選擇了裴時。
我喜歡他護我縱容我,不喜歡做一個冷冰冰的殺人機。
而且聽府中老人說十年前韓明師兄的府邸就發生過一場火災,聯想到我夢里經常出現的那場大火,以及韓明師兄兒與我相似的容貌、我對木雕的喜,即便我腦子不太好使,還是能夠覺察到一些苗頭的。
若我真是那場禍事中唯一的幸存者,那麼王府便是我的仇人。
但這些還只是猜測,暫時無法考證。
心中煩悶,我掀開馬車的窗簾想氣,卻看到外面并不是我回府的路。
臨羽的聲音從車夫位置傳來:「王府在楓林埋伏這麼多人,不可能空手而歸。裴小將軍不去,我們只能把他引過去了。委屈你一下。」
我心一。
果然是高手,我本就沒有察覺到車夫什麼時候被換了下去。
「什麼意思?」我故作鎮定,「你們要綁架我?」
「什麼綁架?只是演戲而已。等殺了裴時,你就隨我們一同回去,不用再回將軍府了。」
「怎麼演戲?我又不是唱戲的,餡了怎麼辦?」
「我們已經給裴時發了消息,說你在我們手上,讓他去楓樹林救你。到時候你就假裝被我擒住,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用做。」
我心里慌慌的,說話都有些不穩:「你們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來?」
「
肯定會的。」臨羽似乎沒聽出我話里的張,甩了一下鞭子讓車跑得更快,「即便他不認你當夫人,可是礙于梁家的面子他也會來。」
「你什麼都不用管,老實做好人質就行了。」
十一
秋末,楓林如火。
我和臨羽并排坐在枯木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遠。
許是因為林中藏著多人,鳥兒都被嚇跑了,林子只剩下風吹樹葉的聲音。
最后臨羽不了我們兩個傻子一樣在這大眼瞪小眼,不過也可能是他太好奇終于逮住個機會問了:「你真是老領隊的私生嗎?」
「啊?」我心思本來在別,聽見這話一臉懵。
說啥呢,我怎麼聽不懂?
「別人都這麼猜測的。」臨羽聳聳肩:「要不怎麼解釋他不給你吃毒藥,還縱容你刀、劍之類的東西都不用學會呢?」
「還有,你這個任務持續了三個月之久,老領隊只是口頭催促,本沒什麼實際作。若不是新領隊斷了如溪的解藥,恐怕你們現在還在拖延吧?」
這麼大信息量,我可消化不了。
「別開玩笑了,我和領隊長得一點都不像。」
「所以只是猜測。」臨羽用匕首尖在落葉中撥來撥去,「畢竟也沒人愿意把親生孩子當殺手來培養。」
「這是誰造的謠?」我納悶:「你們怎麼天天不務正業、聊八卦。」
「不務正業我還能陪你在這......」臨羽聲音一頓,拉起我鉗在前,匕首抵上我的脖子:「來了。」
我凝神去聽,真的聽見有腳步踩在枯葉上的聲音。
裴時這個傻子,還真來了。
但我不能出聲提醒。
我不知道這里有多人,也不知道箭會從哪個方向來。
提醒只會是打草驚蛇,說不定我們兩個都要死在這里。
我小聲問臨羽:「箭從哪邊來啊?」
臨羽同樣輕聲道:「四面八方。」
「......」
「最關鍵的那支呢?」
王府不可能那麼草率,必定派了一個或者幾個百發百中的弓箭手過來,他們的箭都會瞄準裴時的心臟。
「我們后。你別掙扎,到時候我帶著你躲。」
腳步聲越來越近,我一就要倒下去。
臨羽拉住我:「你干嘛?」
「我......我尿急。」我舌頭打結,「我想方便。」
臨羽語氣滿含著一言難盡:「這里都是人,你再忍一會。」
裴時的影已經在目里出現,他走得很匆忙,不消片刻便能到我們這邊。
我推了推臨羽的胳膊:「你能拿遠一點嗎?我害怕,就更想方便了。」
臨羽不耐煩「嘖」了一聲,但還是讓匕首與我的脖子拉開了距離。
裴時比我想象中到得更快,他站在不遠,語氣是難見的張:「別傷害。」
我不敢說話,只能用語跟他表示:「有人,快走。」
裴時卻像是沒看懂:「我知你們目標是我,別傷害我夫人。」
真是豬隊友!
要不是況不允許,我簡直想跳腳了。
臨羽不愧是府高級殺手,都沒接裴時的話,直接在我耳邊說:「箭來了。我數到三,我倒向右邊,你倒左邊。」
「啊?為什麼?」
就不能一起去右邊嗎?
臨羽卻沒理我,直接開始數:「一。」
「二。」
「三。」
數到「三」時,臨羽胳膊松,我使出吃的力氣一把推開他,沒有去左邊,而死徑直向裴時跑過去,想替他擋住自己后來的箭。
但裴時比我反應更快,影一閃就抱住我向一旁翻滾。
「嗖。」
「嗖。」
兩聲箭響,一支進土里,一支在樹上。
看箭的位置,若是我剛才聽了臨羽的話倒向左邊,那麼樹上的那支箭就會中我的膛。
原來王府的人早就想殺我!
但不待我細想緣由,更多的箭矢從空中來。
裴時用枯樹干擋著箭雨,拉著我向遮擋跑去。
說是遮擋,不過是一個低矮的土坑,勉強能擋住各飛來的箭。
裴時將我護在下,觀察著各方的靜。
樹枝擋不過兵,雖然已經躲避大半,還是有箭頭過裴時的手臂,鮮浸了白的衫。
箭雨沒一會停了,叢林中響起一些雜的腳步聲,應該是王府的黑人出在尋找我倆。
我心絕,攥著裴時的袖子。
王府對這件事這麼重視,肯定派了不高手過來。
裴時雖然武功高強,但帶著我這麼一個累贅必然是打不過的,他自己或許還有生還的可能。
我抖著:「裴時,我去引開
他們,你自己先逃吧。」
「你去引開?」裴時依舊觀著況,沒看我:「我在你眼中就這樣無能嗎?」
「不是。」我心一橫:「其實我是王府派來刺殺你的,并不是梁家小姐,我不值得你救我。」
「是嗎?」裴時聽起來并沒有很驚訝,「那你剛才為什麼要救我?」
「因為,因為我不想讓你死。」
「為什麼?」
「我......」我支吾著,說不出來話。
難道我要說我喜歡你、不舍得你死嗎?
縱然我沒心沒肺慣了,對自己的意還是于開口。
我抱了一下裴時,然后就要沖出去。
裴時卻抓住我,讓我彈不得:「老實待著。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梁家小姐,只要嫁給我便是我的夫人。我有義務保護好你。」
「可是......」
「別擔心,」裴時打斷我,「我們不會死在這里。」
這時更多紛的腳步聲傳來,還夾雜著「將軍」、「將軍」的呼喊——救兵到了。
十二
「平王被撤職幽,邊親信皆被抄斬或者流放。」
冬季晴好的下午,裴時回府帶來這麼一個消息。
皇帝病重,太子監國。裴時因要輔佐太子暫時留在皇城,待日后再去邊關駐守。
我與韓明正坐在花園雕刻東西,急忙問:「如溪呢?」
裴時搖了搖頭:「不知道逃去了哪里,不在流放名單。」
我心里松口氣。
韓明停下手中雕刻的作,嘆:「師兄大仇得報,他在地下也能瞑目了。」
但我并沒有覺得很開心。
即便沉冤得雪,逝去的人卻再也不能回來了。
我八歲前的記憶并沒有完全恢復,但已經記起我就是韓明師兄的兒。
領隊與我娘親是舊識,或許是不忍看我一家被滅門,從火中救出我并用藥封住我的記憶帶回王府。他不讓我學雕刻、也不讓我見韓明,就怕出破綻。
夢中那場大火便是我被帶離府邸時看到的,因為太過驚懼,所以會經常夢到。
裴時看出來我的低落,了我的臉:「不高興嗎?」
韓明「咳」了一聲,放下手中雕刻的東西慢悠悠離開了。
我臉莫名紅了,瞪了裴時一眼。
裴時卻笑:「小時候也沒這麼容易臉紅。」
裴家與我家是世代的,我和裴時也算是青梅竹馬。他經常來我家,帶著我上街買糖。
將軍夫人還說我們自小就定了娃娃親,不過這些我還沒記起來。
我擺弄著手中的木頭小人:「只是因為記不起爹爹和娘親的模樣,心里有點不開心。」
裴時攬我在懷里:「等藥過了,會慢慢想起來的。」
我不置可否。
即便充裕,天氣還是冷的。
我扔下小刀和木頭,將兩只手都塞到裴時寬大的袖口取暖。
裴時縱容著我,還給我掖了掖披風。
我下抵在他肩上仰起臉看他:「你什麼時候知道我是王府派來的人?為什麼沒有暗中理了我呢?」
「你嫁過來時便知道。」裴時回答我,「我是太子一派,王府一派的人怎會愿將自己兒嫁與我。」
「那可不一定。」我振振有詞:「裴小將軍玉樹臨風、才智過人,可有不佳人芳心暗許呢。」
「是啊,」裴時聲音帶著些許笑意,「我可是記得有人說傾慕我良久、非我不嫁。」
「我......」
我無言以對,誰讓這是我新婚之夜親口承認的,便只能將冰手上他手臂的用以解無法反駁之不痛快。
裴時卻像是覺不到,語調不變:「我原本想冷淡待你,可見了你卻覺得悉。后來經過調查并向韓先生確認后我才敢確定你真的幸存下來。失而復還,又怎麼能暗中理你。」
「那你為什麼當時不跟我說啊?」
「你制于王府,我擔心告訴你后反而讓你陷危險之中。王府債累累,即便你是他們手下之人,也未必不會將你置。只能先瞞你。」
確實,楓樹林那場刺殺中,王府必然早就知道我是那場火災中的幸存者,所以打算在利用我將裴時引來后把我們兩個給就地理,一絕永患。
那兩只箭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我遲疑著:「你就不怕我真的會殺了你嗎?」
「不會。」裴時了胳膊:「我倒是有懷疑過你是不是王府派來的人,武功不高、膽子也小,這兩點和小時候幾乎一樣。而且你容易心,又怎麼會殺人呢?」
這話到底是在損我還是在夸我?
我抬頭就看到裴時眼睛帶著笑意,一副惡劣模樣,就知道他在笑我是個笨蛋刺客,便「噌」地一下站起來,佯裝生氣:「你笑話我?」
「不笑你。」裴時拉過我,將我錮在雙間,很正經地看著我說:「我反而要謝謝你。」
我對上他的眼睛,舌頭打結:「謝......什麼?」
「謝夫人的不殺之恩,謝你能與我共度余年。」
「不......不客氣。」我紅著臉,「我也要謝謝你。」
裴時挑起眼眸:「謝我什麼?」
謝你我護我,縱容我的任和好。
謝你幫我家人沉冤得雪。
謝你能與我攜手一生。
但我支吾著說不出口,眼角瞥過一抹紅,趕忙轉移了話題:「看那里!」
裴時也沒堅持要我說,被我拉著走到紅梅樹前,隨我一同觀。
紅艷似火,梅香清淡。
冬天的第一株紅梅終于開了。
(完,番外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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