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耐煩的聲音自我頭頂上方傳來,言語間的嫌棄毫不加掩飾,可我卻喜得要哭出來。
我抬眸,對上溫子燁清瘦的臉孔。
他月白的里染了,卻仍然看起來干凈又澄澈,似是神仙一般。
僅分秒之間,我也不想顧什麼男授不親,立馬就抓住了他未持劍柄的那只手,借他的力站了起來。
「謝……謝謝你啊,小公子。」
溫子燁掃了我一眼,并未甩開我:「能跑?」
「能。」我
咬著下,沖他點點頭。
此刻,聽其他幾個黑人腳步聲似乎越來越近,他也不拖時間,立即反扣住我手,將我向后頭小路帶:
「跟著我,跑!」
「想活命的話,別回頭!」
貳|生死線
竹林之間溪流淙淙,我與溫子燁奔跑的腳步聲錯。
初見即是生死一線,同樣被追殺的經歷,和上一世終于漸漸重合。
天將晚,溫子燁拉著我跑出了林子,但與棠梨及侍衛隊的等候已經相距幾里。
氣吁吁之間,我終于看見了記憶中的那條河,還有那座廢棄的橋。
「會游泳嗎?」溫子燁問我。
「不是很會,但應該沒問題。」我已經沒了力氣:「我們要跳河躲開他們嗎?」
「不必了,廢橋下面有個,藏里邊就行。那是個死角,從上面看不見,跳河是下策。」
溫子燁躊躇了兩秒,提前打了個預防針:「抱歉,冒犯了。」
我還未做出反應,已經被他攔腰抱起,條件反,我出胳膊圈住他脖頸。
溫子燁眉目微微一挑:「你倒是揩油揩得嫻得很,毫沒有男授不親之理。」
我:「現在明明是況特殊——」
他沒聽我說完便往下輕輕一躍,跳上了斷橋之下的一塊平臺,藏橋的前邊。
我先爬了進去,溫子燁進來之后,拿碎石塊堆在口再作了些掩護。
追殺我們的黑人的腳步聲,自頭頂上方傳來,依稀聽見「跳河」之類的字樣,似乎還有爭吵和罵聲。
然后,一切又安靜下來。
我眼珠子轉了兩圈,最后落到溫子燁上,不知怎麼的,居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前世我一心撲褚隨之上,為他做個溫良端莊的皇后,漸漸丟失了原本的自己,竟想不起來自己多久沒這麼笑過了。如今再見到溫子燁,曾經那個被父皇母后捧在手心里的調皮公主似乎又回來了。
溫子燁剛想抬手,聽到我的笑聲,難以置信又無語地看著我:
「剛死里逃生,又見了,坐在這更不知道看不看得見明天的太。這種況下還能笑得出來,姑娘真是好雅興。」
「不敢當。」我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畢竟此時的溫子燁還不認識我。
「萍水相逢一場,小公子出手救了我,于我有恩,胭兒在此謝謝小公子,來日必有重謝。」
溫子燁只輕輕一挑眉:「哦。」
我:「……對了,還沒有問公子的名姓?」
他看著我:「公子不敢當,溫子燁。」
「秦胭。」
溫子燁偏頭:「可是秦國的那位平公主?」
這句話他上一世問過,因此我很配合地重復:「正是本公主。」
「今日既然拖累了溫公子,還請溫公子告知本公主自己家住哪里,等出去了好有酬謝。」
「你就這麼確定能出去?」溫子燁輕輕一笑,「那些人可能還會找回來。到底公主從小錦玉食,如此天真。」
這人生的明明是一副溫的皮相,為什麼又欠又賤!
「我當然確定,父皇這會兒肯定已經在派暗衛找我了。」
我面上雖這麼說,但只是因為這些我都經歷過一回,才敢如此篤定。
溫子燁沉默了一小會,才開了口:
「我初來乍到,這里暫無落腳之。我惹了些不該惹的人,那群黑人目標本就是我,救公主也不是我好心,只是不想牽連無辜之人。說到底,是我拖累公主。」
我清了清嗓子:「什麼連累不連累,既然今日遇見,我幫你擋災,你又救了我,自是扯平了。」
溫子燁微微抬眼:「嗯?」
此刻夕西下,橘紅的天際爛漫無比,巨大的落日沉在溫子燁后,將他一襲素白周邊鍍上一層璀璨。
河水平面波粼粼,溫子燁的斗笠放在一邊。我看著他溫的眉眼和廓,一如前世,眼里不控制地起了霧氣。
前世,我究竟錯過了什麼。
我輕輕開口:「那麼,若是我們能出去……」
「溫子燁,你就跟著本公主回宮吧。」
我淚眼汪汪看著他,頭頂上有馬蹄聲響。
是棠梨帶著的車隊和父皇派的暗衛來了。
叁|褚綏之
我那天回到平縣公主府中,看見溫子燁還在,立馬松了一口氣。
溫子燁當時正在研墨,察覺到門口有人,也并未直接抬頭,而是淺淺一笑。
那一笑,可真是日月生輝,好一個瑩澤如玉的年郎。
「在宮里平時寫字麼?」
我鼓起腮幫子:「我寫字不好看的。」
曾經我只會點瘦金的皮,但現在寫的一手好字,全是因為上一世溫子燁教的我。
如今他再問,我若是說不會寫,豈不是錯過了這
拉進距離的好機會?
先前父皇教我瘦金,意在令我謹言慎行,講究板正,小楷在他眼里是小家子氣的。
可在溫子燁筆下,那一簇簇的小楷在宣紙上暈開,別樣一番風流倜儻。
我正以為溫子燁要教我,結果他只是將筆擱置在硯臺上:「唉,那我也不寫了。」
「……?」我也不好說什麼,只心里覺得莫名其妙,畢竟上一世可不是這樣的發展。
我又想起曾經嫁給褚綏之以后,他是也寫得一手好字。
褚綏之的篆書寫的極為漂亮,我站在一邊則相形見絀。
他還會安我說:「皇后寫的小楷最好看,是齊仁帝教的麼?」
我差些忘記了,其實褚綏之,是個極溫的人。他若是不滅了我的母國,我是愿意試著他的。
可惜,一切都沒有如果。
平縣外的丹楓紅得正是一塌糊涂,大片的青山漸漸披了黃褐的。
我出門時,溫子燁牽著一匹馬在門口。那是一匹極好的棗紅馬,鬃順油亮,見我出來,還打了個響嚏。
溫子燁著棗紅馬的腦袋,朝我溫和一笑:「可要帶公主出城兜個風?」
我按捺不住興的角:「那我要去到最高的那座山頭,看最紅的楓葉!」
棠梨在我后跳著嚷嚷:「公主!要記得早些回來呀!」
是啊,得早些回來,因為也沒有經歷過這一段,所以我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上一世,我與溫子燁一直待在平縣,從未出去過。每日逛東逛西,打打鬧鬧的,好不自在。
這一世,人沒變,許多細節卻變了。
不過我能確定,溫子燁還是溫子燁,這點毋庸置疑,那便夠了。
山間林風簌簌,馬蹄踏在山頭之上叮咚響。棗紅馬一路馳騁,越過了微紅的地平線。
馬背上的溫子燁仍舊是一白袍,平日里像是個解救蒼生的溫潤仙,現在倒是多了幾分颯爽英姿。
他抬眸的一瞬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人。
話說,真樣貌,褚綏之比溫子燁更勝一籌。在我的印象里,褚綏之總著一席玄鎏金線錦袍,束發,骨節上戴一枚青綠的玉石扳指。
我只用瞬間就強行打斷了回憶。
想那個人干什麼?
天暗得要比我想象的快。
當第一只箭著馬肚子飛過時,我便知曉,近日是過得有些太安逸了。
上一世,我便沒有弄清楚,溫子燁到底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招惹了什麼人,便離開了人世。
我死的……太早了,實在太早了。
也不知道,上一世的溫子燁,最后會不會知道我嫁給了褚綏之,還殉了國呢?
這一世,似乎是有意,想讓我探清上輩子死時都未解開的那些真相的。
棗紅馬跑的很快,后七八匹棕馬也毫不遜,距離我們不到百米。
七八個黑人時不時便出一箭,溫子燁似乎是馴馬的好手,總能讓箭羽剛好著馬腹過,也不驚到馬匹。
「抓活的!半死不活的也行!」
后人的聲音嘶啞而狂妄:「還有上次見過的這小娘們,臉蛋材似乎都不錯,抓來給哥兒幾個玩玩!」
我到溫子燁抓著我的那只手猛地一。
換做上輩子,我定嚇得哭出聲來。
這一世,我雖然膽戰心驚,但也死咬著下不說話,總不能給溫子燁添。
只是恍惚間一走神,后的馬匹就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而后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瞬間應聲倒地。
「啊——!」
隨之而來的,是人疼痛到極致才會發出的嘶吼聲,雖然有些心理準備,但還是嚇得我渾一個激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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