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榮逐漸不在他面前發脾氣,他也很去看。
在漫長的一段日子里,他覺得自己在有目的的按照指示往前走,指示的終點是林悅,過程……也只能是林悅。
林悅到只想和有孩子,這個念頭很夸張,但他照著指令做了,為什麼不做呢?他那麼那麼林悅,為什麼不能這麼做,他應該這麼做。
林錦榮做了好多錯事,嫉妒傷害林悅,用了下作的手段,說想當皇后,貪慕權利,欺凌弱小。
相對的,林錦榮的壞,林錦榮的蠢,林錦榮的無理取鬧,林錦榮的不知滿足,林錦榮的缺點都會在他的腦子里不斷地放大。
可就算這樣,他還是很想見一個人,很想很想。
為什麼想見?
不知道。
可他就是想,有時候想的快瘋了。
就算他坐在錦宮著林錦榮,他也會想,他想的頭發,告訴,你今天梳的新發髻很好看。
桃花酒聞著很香,想問問,是不是自己釀的。
想帶去看看他的皇位,記得以前他跟說他想要某個東西,問會不會陪著他時,的回答是會。
他想告訴,他現在已經得到了,他要帶著小桃子一起去,讓坐在自己旁。
他的書房里有好多名貴的字畫,他收集了許多黃公的畫,林錦榮最喜歡他的畫。
他準備再帶去江南吃劉阿婆的餅,他們以前去過一回,可只在那里待了一天,他還要趕回來辦事,林錦榮也不能離家太久,這回可以吃個爽快了。
他已經是皇帝了,他可以給除了后位和以外,其他一切的東西。
可惜,這些事他一樣都做不到。
連看到坐在桃樹下,坐一整天,他試圖走過去,走到面前,他都做不到。
他的信念告訴他,遲晏不會這樣的,遲晏不會這樣,不會這樣,不會……
遲晏會的。
他著林錦榮寂寥的背影,秋風徐徐,吹落的花瓣就掉在肩膀,他給了自己第一個反抗的肯定答案。
隨之而來的是無盡的痛苦,深骨髓,痛得他連氣都不上來,只能蜷在墻角看著自己逐漸明的手指。
肩膀上的花瓣被人拿去,那人守在后,為披上服,二人似乎說了什麼話,林錦榮是笑著回答他的,笑容未達眼底,反而顯得悲涼。
好痛,小桃子。
「阿晏,的好看還是紅的好看?」
都好看。
「阿晏,日后我要冠霞帔,十里紅妝,風風嫁給你,了一樣都不能算妻子的。」
嗯,我知道,我知道。
「阿晏!快跟上!」
我走不過去,小桃子,你能不能回個頭,我就在這里,在你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
他著自己已經消失的手臂,真的很痛,覺有人在一片一片切割他的,要讓他徹底消失。
因為他違背了他的信念。
錦榮啊……
從袖子里出手指,花瓣沾了秋風的冷意,打著旋兒過的指尖,掉落在地上,沒接到。
他企圖他哭的聲音能聽到,可是聽不到。
花瓣被撿起來,收在手心里,了子向他這邊。
他朝出手,才發現自己的兩條胳膊都沒了,他居然沒覺得驚恐,他只覺得無能為力,他覺得痛不生。
林錦榮,我好想你,怎麼辦。
林錦榮的目從期待到失,最后絕,收回了目,手心里的那片花瓣也隨風走了。
原來,即便回頭,也看不見他。
他們本看不見彼此。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吶!
他害怕了,他真的害怕了。
當他面對林錦榮,心里想的都是林悅的時候。
當他說著以前練的謊話,卻已經百出的時候。
當他厭惡、氣恨林錦榮的時候;
當林錦榮不再相信他的時候;
當他的厭惡變徹底的拋棄;
當他親手出那三箭,當他殺了枝紅,殺了孩子。
當林錦榮死的時候……
當林錦榮死的時候,當林錦榮死的時候,當林錦榮死的時候。
林錦榮死了?
怎麼可能。
他告訴自己,他的人是……的人是,林悅。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不斷地問自己在哪里?在做什麼?說了什麼?
他在往前走,前面有,他很聽話的一步一步地走,因為前面是,所以他妥協了,一步一步一步走,前面的確是。
就這樣,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向了那個深淵。
他才意識到不是,是深淵。
深淵很黑,有人曾經在這里掙扎痛苦過,無助的哭喊「救救我!」
他著深淵,縱跳下去,四周的石壁上都是,干涸的跡上流著新鮮的,一道兩道百道千道……
全部都是,全部都是林錦榮留下的目驚心的獨自掙扎的痕跡。
林錦榮……
林錦榮。
他著的名字,林錦榮,林錦榮,林錦榮,林錦榮!
小桃子!我是阿晏,聽到我你了嗎?
就靜靜地躺在那里,明明是林錦榮,卻聽不到他,那不是林錦榮,只是一冰冷的尸。
明明他以前,都會回頭的。
明明以前他做錯什麼事,都會站在原地
等他的。
明明……明明……
「你的明明是林錦榮。」
他忽然回想起楚決說過的話,他的回憶被拉扯著,又回到了那間牢房里。
「難道陛下從未覺得奇怪過嗎?」
楚決似乎是第一次直視他,他的眼神平和淡然,從前對他的警惕與害怕通通消失了。
他坐在那張破舊的矮桌前,上有數不盡的傷口,每日的牢獄之刑好像并沒有給他帶來多大神上的痛苦,只有蒼白的臉和時而的咳嗽聲中判斷,他真的傷得很重。
「您那麼皇后,又如此厭惡貴妃娘娘,走了豈不合您的意?」
「悅兒和林錦榮都求朕饒你一命,但看樣子你并不想活。」
楚決似乎是要揚起角笑的,可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他的表變得有些扭曲,他捂住口,那里是中箭的地方。
遲晏偏過頭,他又想起了,那天箭的畫面,心頭猛的一滯,有些刺痛,痛得他想逃。
「既然你不想活,那朕就殺了你。」
他轉離開,楚決的聲音在后響起
「讓奴才猜猜,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的聲音明明沒有任何起伏波,卻偏偏牽制住了遲晏的腳步。
「應當是林悅出現之后,出現之前,皇上當真也那麼厭惡娘娘嗎?如你所說,全都是虛假意,利用愧疚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他低沉著聲音,明顯有些不耐煩了。
這個死太監,是不是真不要命了!
可楚決還是不不慢,悠悠然道:「陛下總是在空白的地方站在不遠看著一個人,就站在那個人回頭就能見到地方。」
遲晏深深皺起眉頭,張開想說什麼可什麼都說不出來。
楚決的目也暗了下來,篤定地說:「你的明明是林錦榮。」
「混賬!」遲晏沖過去一只手就把他拎了起來,楚決臉上的訝異轉瞬即逝,他很快又平靜下來。
「朕的是皇后!你是想幫林錦榮說話,是想替求饒,你不是林悅的人嗎?耍的到底是什麼花招!」
他把楚決狠狠甩到地上,瘦弱的子砸在墻壁上,吐出一大口,楚決用袖子著。
「這場戲,就您演的最差,您還不自知。」
似非,亦真亦假,時而戲中人時而戲外人,毀的整出戲人模鬼樣。
楚決仰著頭靠在墻壁上,深深嘆著氣:「會逃,是不是說明,出了戲,不一定會你?你會追,說明出了戲,你也沒那麼厭惡。」
遲晏本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麼,楚決就像一個瘋子,一個理智的旁觀者,他在分析研究著他們,平靜又可怕。
楚決自顧自地笑起來,笑著笑著他就垂下了頭,腥苦的在里嚨里有些難,他想起了那天林錦榮慢慢收回的那只手。
妥協了,認命了。
又或許也反抗不了。
或者更悲哀的是,即便出了戲,想的的依舊是坐在馬上朝箭的男人。
所以,他也妥協了,他來到這個世界每一天都在妥協都在認命,因為他害怕死,活的如履薄冰,唯一的一次反抗也讓他深刻認識到自己的力量有多薄弱。
他的結局也不過如此。
林錦榮的結局也終究如此。
娘娘,只有這個了,只能幫你求這個了。
楚決朝著遲晏伏地而跪,腦子里忽然劃過他和林錦榮第一次見面的模樣,后來他才知道,他和遲晏長得很像。
「陛下,出了戲真真假假誰都分不清,如果有一天你明白了也遲了,奴才只勸您,你再恨娘娘也別親手殺,即使有一天死了,至,不是因為您,就好。」
遲晏走上去,腳踩上他的脖子,他被迫倒在地上,臉埋進泥污里,他悶哼一聲卻沒有反抗。
時間久了,他早就忘了什麼是尊嚴,什麼是反抗。
「你還真是護主的好狗,原來故弄玄虛的就是為了給求,也為你求,怎麼?難不朕不在的時候,林錦榮難掩寂寞,找了個替來疏解?」
楚決僵住,他反應了好久,手掌撐在地面上,有了想反抗的念頭。
遲晏踩住他的手,狠狠碾住:「你以為,你能反抗我?」
楚決先是笑了第一聲。
接著楚決抑的笑聲又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響起,聽起來很刺耳。
「……你們都好可憐。」
林錦榮很可憐,林悅很可憐,遲晏……也那麼可憐。
他像是嘲諷,又像是嘆。
居高臨下俯視著他的遲晏,眼睛里混濁,模糊,只有固定化的信念和臺詞。
他是反抗不了,遲晏又何嘗不是。
遲晏踢了他一腳才離開,聽見他在后面不死心地喊:「希您不會后悔。」
遲晏的背影瀟灑的消失在幽長的牢房里,楚決靠在墻壁上,一邊哭一邊笑。
別后悔,別后悔,都別后悔……
【下】
他冷眼看著棺槨里的尸。
楚決說,希他不要后悔。
林錦榮是自殺。
滿床都是,的雙手垂在床邊,似乎向誰求救過,又像是在逃跑。
的眉頭是皺的,上還有溫度。
他第一個念頭是不可能,林錦榮怎麼可能自殺。
第二天念頭是,林錦榮罪有應得,因為傷了林悅。
接著巨大的痛苦向他襲來,又是那種疼,制著他的思想,控制著他的。
他狠狠看著床上的林錦榮,雙眼布滿了,只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莫名的力量倒在地,渾抖。
眾人「娘娘歿了」的驚呼聲此起彼伏地響起來。
林錦榮死了!是誰殺了林錦榮?是誰殺了林錦榮!
床沿邊上在滴著,一路蜿蜒到地上,像是一條鮮紅艷麗的紅帶,可那并不好,是淋淋的破了制規則的代價。
遲晏迷茫又驚恐,他著那張悉的臉,摘下了自己的帝冠,朝走了過去。
大殿里忽然安靜下來,他們親眼看著自己的君主近似癲狂的癡笑著,他們看不見的是他的眼淚,落在地上,融于中。
每一步都很痛,每一步都很想。
終于,他還是走到了面前,他跪在床邊,想要手去的臉,還未及,另一種更深更無盡的痛苦直擊他的心臟。
風很輕,掠過桃花樹,花瓣隨著風從窗戶飄進來,就落在了他上。
是林錦榮,是林錦榮。
他慌地撿了那片花瓣,追著風踉踉蹌蹌地跑去了外面,桃花樹被風吹得搖曳,毫不吝嗇的灑落著花瓣,樹枝上掛滿了祈福的紅帶。
愿善良寬厚的皇后娘娘能渡過此劫。
諸如此類。
他目掃過了什麼,神一凝,邁著步伐朝桃花樹走了過去,他走到那條紅帶面前。
筆跡很悉,
上面寫著。
再也不見,遲晏。
落款是……
他出蒼白的手,拉下了那條帶,眼淚一滴一滴地落在上面,可字跡已干,再多的眼淚也化不開。
手指過上面的字,頓在了落款,上面寫著方方正正的「林錦榮」三個字。
「再也不見,再也不見……」
他重復著,靠在棺槨邊,眼神渙散,像失了靈魂的軀殼。
十天的時間,他仿佛走到盡頭了。
林錦榮死的第一天,他在錦宮看了一整天的桃花,他告訴林錦榮,桃花開的很漂亮。
林錦榮死的第二天,他在樹下埋了桃花酒,他告訴林錦榮,酒是他親手釀的,放了很多果子。
林錦榮死的第三天,他親手給穿上了嫁,戴上了冠,他告訴林錦榮,長得很,可林錦榮沒有很高興,的面平靜,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林錦榮死的第四天,他讓人做了棗泥糕,不好吃,他問林錦榮,能不能再做一次,林錦榮不回答,大概是生氣了。
林錦榮死的第五天,他和說了好多話,一個字都沒回。
林錦榮死的第六天,他想起了第一回見林錦榮,他在樹下接住的場景,他問林錦榮,你還記得嗎?沒有人回答他。
林錦榮死的第七天,他不說話了,他就坐在邊,想到有趣的事就笑一下,可他發現有趣的事真的很。
林錦榮死的第八天,他腦子里很混,林錦榮怎麼會死?他喜歡的不是林悅嗎?坐在這里干嘛,他看著始終一不的林錦榮,冷冷地告訴我不你,等了許久,這次再沒紅著眼瞪他。
林錦榮死的第九天,他時而喚一聲的名字,大殿里空曠寂靜,只有他的回音。
楚決來看過林錦榮了,林錦榮還是沒說話,他疑,難不永遠都不說話了嗎?
他好累,這些年隨著指示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辛,明明知道這不是盡頭,可他已經走不下去了。
一直以來他放棄抵抗,順應控制,上林悅,他沒有一天活的是他自己,真的好累。
他著林錦榮的名字,可林錦榮就是不理他。
他知道林錦榮是生氣了,不舍得不理他的,很他。
我帶你去看桃花,你跟我說說話好不好?
錦宮的桃花,他們從未一起賞過。
好,我帶你去。
這次他站起來反抗了,他抱著,義無反顧地往前沖。
每往前走一步他的痛苦就加深一寸,一寸又一寸腐蝕著他的心臟。
他早就應該走到林錦榮面前的,無論多痛苦,無論會不會消失,他都應該走向。
為什麼那麼晚,遲晏,為什麼那麼晚!
他抱著懷里的林錦榮倒下又站起來,站起來又倒下,最終他們倒在了地上。
遲晏轉過頭,想看看林錦榮,靜靜地躺在他的臂彎里,像睡著了一樣,冠有些歪了,他小心翼翼地將它扶正。
手指掃過脖子上的脈,那里也很安靜,沒有浮。
他難過得哭出聲來,林錦榮死了,他抱著的只是一尸,是他親手殺了。
怎麼辦?林錦榮,你理我一下好不好?
他抵著林錦榮的額頭,像小孩似的崩潰大哭:「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吶……」
「你不是很我的嗎?林錦榮,你我,那你活過來,我帶你去看桃花。」
順著他的嚨涌出來,里滿是鐵銹的腥味,他捂住心臟的位置,眼睛盯著林錦榮,一眼也不舍得移開。
他怕生氣了。
林錦榮很喜歡生氣的。
他不去看,生氣,他去看,沒抱,也會生氣,他不小心弄壞了送的簪子,也會生好幾天的氣,他重新送一個。
就把他送的簪子放進那個妝匣里,他知道,那個妝匣里放的都是他送的東西,即便是廉價便宜的地攤貨,也會收得好好的。
可他送的東西都是讓小廝隨便買的,從未有一樣上心過。
對不起。
他輕輕拭去臉上沾染的漬。
「小桃子,我錯了,不該把你的臉弄臟了,我跟你道歉行不行……」
我跟你道歉。
他抱著,近的耳朵,說著一句又一句話。
他不停地懺悔,他后悔了,林錦榮,你聽到沒,我后悔了!
他告訴自己,還有機會的。
還有下輩子不是嗎?
終究要回的,下輩子他不會放手,不會懦弱,他會不顧一切地沖到面前,告訴,他的是,從頭到尾,的都是林錦榮。
新一的太升起,遲晏有種抱不住的錯覺。
他著,林錦榮閉著眼,他親吻著的額頭。
枯黃的桃花被清涼地吹了回來,落在了他們中間,慢慢被浸染。
「阿晏。」
他怔了一瞬,看著眼前的林錦榮,意識到了什麼,抬起頭尋著風的方向看到了一抹淡淡的影。
是笑著說的。
「再也不見了,阿晏。」
小桃子……
他出手乞求抓住什麼本不存在的東西,可他什麼都抓不住,看似很近,卻離他很遠。
一如往昔。
他哭不出聲音了,只能盯著那一個方向,像無數次他躲在空白的地方一樣無能為力。
再也不見,
再也不見了。
他抱著懷里的林錦榮,口中一直念著這句話,直到夕西下,大殿里恢復黑暗。
他才抱著林錦榮,把放回了棺材里。
他臉上的表已經沒了,或悲,或喜,無悲,無喜。
終究,是回不到過去了嗎。
他站在棺槨旁,微涼手指細細掃過的臉,沙啞蒼涼的聲音卻很溫。
「等我。」
……
春三月。
是桃花盛開的日子,他莫名想起了很多年前有個人拼了命的向他跑來。
那個人是林錦榮。
「陛下,外頭來人傳,皇后娘娘要見您。」
阿蔫站的離他遠遠的。
自從貴妃娘娘去世之后,皇帝大變,不理朝政,頹廢度日,時而清醒,時而糊涂。
外面都在傳,皇帝的白月貴妃死了,所以皇帝痛不生。
可宮里人知道,皇帝滿心滿眼只有皇后娘娘,他對貴妃娘娘無,又談何多痛。
反正阿蔫是無法理解他的,只是有些替皇后娘娘委屈,不僅要照顧小殿下,還要幫著皇帝著那些大臣。
遲晏坐在桃花樹下,穿了件鮮紅鮮紅的新郎裝,映襯著他整個人更加蒼白,風過他散的頭發,將飄落的桃花吹到他上,他也不去撣。
阿蔫早就見怪不怪了,遲晏的瘋人盡皆知,只是今天更瘋了,居然穿了件這樣的服。
「陛下!您真的不去見皇后娘娘嘛。」
遲晏轉過頭,著站在不遠的小姑娘,的神呆滯,目混濁,像一個提線木偶。
遲晏笑了聲。
「怪不得,楚決說我們很可憐,果真。」
阿蔫不懂他的意思,可又不敢怒龍,只道這皇帝是越來越瘋了。
遲晏拿過旁的酒壇子,這是他埋的桃花酒,里面放了許多林錦榮吃的果子。
林錦榮死了,楚決也死了。
他不知道林錦榮喝的是什麼味道的桃花酒。
他捻著手里的金樽琉璃盞,直接在酒壇子里舀了一杯。
冰涼的酒劃過嚨,帶著苦味。
阿蔫順著他的視線落在了殿中的棺槨里。
五個月了,
林錦榮的尸還放在那里。
遲晏尋遍了天下異士將的養著,又傳了許多聲稱有起死回生之的人。
可是哪有死了的人還能回來的。
阿蔫想,貴妃娘娘自盡得如此決絕,就算能回來,想必也不愿意。
遲晏著那邊,視線不移,酒一杯又一杯地喝。
他的桃花酒居然這樣的苦。
他又開始重復那句「再也不見」。
阿蔫無奈地搖搖頭,離開回話去了。
遲晏默默地聽著風的聲音,桃花落下,落在了他的酒杯里,他知道可以了,可以結束了。
他扔了手中的酒盞,起,理了理上的服。
這些日子,他虛空了,雙手只能無力下垂著。
他一步步地朝里面走去,臉上居然有了笑容,像是去迎接他的新娘。
昔日的話言猶在耳。
冠霞帔,十里紅妝,說,要穿最華麗的裳,風風的嫁給遲晏。
他的腳步開始變的沉重起來。
或許毒已經了五臟六腑,無力回天。
角溢出的滴落在紅喜服上,平添了一份綺麗異樣的紅。
他哪里知道原來這毒是如此難熬的呢。
終于,他走進了殿,他用手捂住,可不停涌出的鮮就是會從他的指間溢流出來。
他按住棺板推開。
林錦榮還是安然無恙的躺在里面,臉上依舊化著妝容,他每日都會替描眉上,甚至臉上還留著氣,如果不是始終沒有睜眼,遲晏會覺得只是睡著了,這些日子以來他時常抱著這樣的幻想。
原來幻想破滅的那一刻,是會疼的。
他躺了進去,胳膊枕著頭就這樣著。
他的小桃子很好看。
遲晏覺得他從未有一刻這樣安心過。
他出手,手指上沾著,他虛虛的臨摹著的臉,從眼,到鼻,再到。
他收回手,咳出了幾口。
許久許久之后,眼淚糊住了他的視線,他探到林錦榮耳畔:「林錦榮,我喜歡你,我你。」
他著眼淚,想認真的看著說,聲音卻是抖的。
「很很很……」
這輩子他對林錦榮撒過太多「我你」的謊言,再說出口只覺得可笑蒼涼。
可他本不知道該說什麼表達他的。
無論是什麼,也都已經晚了。
他抱住了林錦榮,手在手上,一口口的涌出來,他的視線已然模糊,卻讓自己盡量和旁的人合在一起。
他埋在林錦榮的肩膀上,小聲哭噎著。
抑的哭聲越來越慘烈,錦宮早就寂靜的猶如一座冷宮,他的哭聲像是大殿里的祭鐘,悲壯亦沉重。
很快,他覺得自己的痛已經在慢慢消失了。
棺材里,兩人寬大鮮紅的喜服疊在一起,宛如一對伉儷深的新人。
遲晏的眼睛始終固執地注視著,線一圈繞著一圈把的面容暈散了,他又強撐著讓視線聚攏試圖將的樣貌刻在自己的腦子里。
終于走到盡頭了。
「林錦榮,來生再見,再給我一個機會,求你了,求求你,求求你……」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他卑微的乞求著。
卻永遠都得不到任何回應。
他力般的闔上眼,眼淚從他的眼角落,他只覺得痛苦又絕。
那年的河燈,許的的愿是,與遲晏不離不棄。
他離,所以,也棄了。
——
大衍晏帝十二年春,三月二十一日,晏帝駕崩,其子遲豫繼位,尊生母林悅為太后。
至此,林悅垂簾聽政二十七年。
——
楚決站在桃花樹下,來往的游客都在拍照,他抬頭凝著,可惜這不是那棵桃花樹,也再沒了那個站在樹下的孑然影。
有風拂過,他抬手,接住了落下的花瓣,將它握在手心里,很久之后,才釋然的笑起來。
「原來,他們都只是配角……」
- 完 -
□ 擇木而棲
 
凌瑜稀里糊涂的穿越了,堂堂現代醫學天才,居然穿成了一個殘王的棄妃,親兒子還被懷疑來歷不明。原主好歹也是個王妃,結果連吃飽穿暖都成了問題?好在凌瑜有神醫妙手,還有空間加持,逆襲崛起,打臉虐渣完全不成問題。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時,曾經將她視若弊履的蕭霖天,將她逼進墻角:偷了我的心還想逃?
五年前,洛瓔悔婚另嫁,在夜景湛被誣陷通敵,流放邊城的當天,她風風光光地嫁進了東宮。五年後,夜景湛攜赫赫軍功歸來,洛瓔承受了他如海嘯般的報複。她一夜間從高高在上的太子妃成了過街老鼠,輾落成泥,受盡折辱。再次見麵,她跪在他腳邊,卑微祈求,“求你幫我找到我的孩子。”想起那個孽種,他眼裏似是淬了毒,“好。”從此,她成了他見不得光的暖床丫鬟,被迫親眼看著他與她人柔情蜜意,相知相許。當心徹底冷卻,洛瓔決心離開,可夜景湛卻在得知一切真相後,死死不肯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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