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哥任由纓姐姐的玉拳一一落下,他不發一聲,卻在纓姐姐說完所有話之后,手握住了纓姐姐的手腕,又用力將拉了自己的懷抱,死死地抱了,任憑怎麼打他,都不放開。
纓姐姐對著我阿哥又打又哭了很久很久,等終于安靜下來時,整座樹林都靜悄悄的,連一片樹葉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我阿哥只是面不改地抱著纓姐姐,輕聲對說道:
「纓纓,我從未忘記要保家衛國,可是你知道嗎,我在南境廝殺,在戰場上浴戰的時候,我的腦海里都是你,每一寸,每一隙里,都是你。直到我眼前全是斷肢殘骸的那一刻,我才終于想明白,此生,我要保衛南境,可是,我更要守住你!我從不什麼功業,也從不覺得自己是個英雄,沙場之上,刀劍無眼,我只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活著回來見你,你會傷心到把自己給毀了,不是嗎?」
阿哥說著,手抹去了纓姐姐臉頰上的淚痕,看著,又笑了起來,纓姐姐的了許久,終究,什麼話都無法說出口,只是哭著撲進了我阿哥的懷里。
眼看兩個人又要親上去,沈渙之趕捂住了我的眼睛,帶著我轉過來,七皇子倒是又多看了兩眼,一邊壞笑著,一邊對我二人說道:
「我還是頭一次知道,我三姐居然這麼能哭。」
沈渙之不由得嘆了口氣,看著七皇子問道:
「阿晟,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嗎?」
七皇子抬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故作深沉地對我二人說:
「除非臨淮侯再生一個兒子,否則,賀蘭一族的紅纓神槍,就再難有驚世之戰了。」
七皇子這一番話,聽得我整個人都抖了起來,偏偏他還不識趣,低頭不屑地打量著我,問我道:
「怎麼,小丫頭,聽不得本皇子的大實話嗎?」
我攥了自己那還沒有豆沙包大的拳頭,惡狠狠地盯著七皇子,咬牙說道:
「你胡說,阿哥就算當了駙馬,侯府里還有我呢!有我在,我能繼續揮舞阿哥的紅纓槍,有我賀蘭嫣在一日,紅纓槍就絕對不會在這世上蒙塵!」
一席話說完,七皇子有些輕蔑地沖我笑了笑,吊兒郎當地答復我道:
「小丫頭,你才胡說吧,什麼時候,我大周,到子上陣打仗了……」
他還沒說完,我便聽到沈渙之喝止住了他,讓他不得妄言,他好像還對七皇子說了些什麼,但是我都聽不到了,我覺全的都已經聚集在了我的頭頂,下一刻,我便大喝一聲,卯足了全的勁兒,直沖向了七皇子。
七皇子不備,被我一下子撞倒在地,接著就被我兩拳打在了鼻子上,他只來得及哎呦了一聲,頓時就流了滿臉的。沈渙之驚著上前攔住我,被我靈巧地一躲,撲了個空,也摔在了地上。趁著沈渙之倒地的功夫,我對著七皇子的臉又來了幾下,接著也不戰,翻就下來,準備跑個無影無蹤。
但是我沒跑,我被一雙大手抓住,提到了半空,扭過頭來,正對上我阿哥一張鐵青的臉。
看到我阿哥,我再也忍不住了,嚎了一聲就大哭起來,我抱住阿哥的脖子,邊哭邊喊道:
「阿哥,沒事的,還有嫣兒呢,嫣兒替你上戰場,嫣兒也可以學著舞紅纓槍,你別丟下纓姐姐一個人,別丟下……」
阿哥聽了我的話,眼睛里亮
了亮,他那舉起來要教訓我的手掌,就始終沒有落下。
5.
那天傍晚,阿哥將我送回了侯府,但他,卻依舊沒有進門。
京中開始多了很多傳言,有人說,三公主親上臨淮侯府拜訪,卻被侯爺冷待,空坐了一下午,連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結果,回到宮中就憂思疾,一病不起。還有人說,三公主聽說臨淮侯府的小侯爺想要迎娶,心里歡欣不已,為了陛下答應這門婚事,已經絕食多日,水米未進了。更有傳言說,小侯爺為了這樁婚事,和老侯爺鬧翻了,如今已經被剔除族譜,趕去軍營里居住了。
傳言真真假假,讓我無從分辨,但唯一肯定的是,這樁婚事很棘手,讓陛下和臨淮侯府陷了兩難之地。
我沒有什麼能幫他們的,但是,為了讓我阿哥寬心,我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已經開始日日都去練武場練了。我阿哥假裝看不見我,我便纏著沈渙之,說什麼都要他教我習武,沈渙之拿我沒辦法,又看我如此堅決,便只能開始手把手地教我。
好像,我比沈渙之還更像塊練武的材料,在他的提點之下,我進步飛速,一招一式,很快就有模有樣起來。
我一開始還有點擔心七皇子,害怕宮里追究我對他出手,但是沈渙之笑著安我,說沒事的,三公主都給我下來了。我聽說是纓姐姐幫了我,心里很是開心,更希能順利地嫁給我阿哥了。
不久,宮中傳出消息,說三公主大病了一場,奄奄一息,看著兒這幅模樣,三公主的母后終于心了,親自前去說服了陛下。陛下雖然松了口,但還是沒有當即下旨賜婚,他說,我爹爹是兩朝老臣,為國建功立業無數,他不能不顧及我爹爹的意見,這樁婚事,只要我爹爹能點頭,便再無不妥。
當日,消息就傳到了臨淮營,我阿哥得知,立刻馬奔回了侯府,甚至都忘了帶上我。我沒辦法,只能又回去求沈渙之,沈渙之看著我,好脾氣地笑了笑,牽過了他自己的坐騎,帶我往臨淮侯府趕去。
一到侯府,我便急匆匆地沖了進去,任憑沈渙之在后面喊我慢點跑,剛進大門,我就看到阿哥跪在正堂前,被我爹爹拿著馬鞭,一下又一下狠狠地打著。
到阿哥下,落了一地的,阿哥的,鮮紅,又刺目的。
我哭喊著要上前阻止我爹,但是卻被管家攔下了,管家說,阿哥一直跪求我爹答應這樁婚事,無論爹爹如何苦口勸說,都無法改變他的心意。爹爹這才氣急了,說只要阿哥能住四十下馬鞭,他便再不攔著他娶三公主。
四十下馬鞭,我阿哥不死也要丟半條命,我被爹爹氣得怒紅了雙眼,不知從哪里生出來的力氣,竟掙開管家,舉起了旁邊比我還高的那柄紅纓槍,紅纓槍的槍頭抖了抖,就沖著我爹落了下去。
眾人見狀,一時都驚住了,還是我阿哥先反應過來,忍痛起,一把握住了槍,救下了我爹。
我爹驚魂未定地看了看小小的我,又看了看我阿哥,胡子,就是吐不出話來。我松開了紅纓槍,沖著我阿哥就大吼道:
「爹要打死你了,你還護著他!」
阿哥看著我呆立了半晌,最后忍不住笑出了聲來,笑罷,他將紅纓槍給了剛跑進來的沈渙之,然后一瘸一拐地走回去,跪到了原位,對著我爹說道:
「父親,繼續吧,還有二十一下。」
我爹的眼睛紅得像要滴,揚手就又要落鞭子,我管不了許多,只能撲上去,趴在了我阿哥的背上,說什麼都不肯下來,我爹氣得手都抖了,也不管會不會打到我,就又連續落了好幾鞭。
我到背上一陣陣劇痛,像被火舌過,還沒來得及喊疼,便聽到紅纓槍落地的聲音,接著,就看到沈渙之的白一晃,撲上前將我蓋到了他下。
他這一撲,阿哥措不及防,一時被我們兩個孩子趴到了地上,爹爹也顧不得了,鞭子就接二連三地落了下來,想來他氣狠了,手都不聽話,有許多下就生生落在了地上。可無論如何,四十鞭子打完,我們三人的,就在地上匯了一個小小的洼。
打完之后,爹爹將鞭子一扔,巍巍地對我們三人說道:
「孽子,逆,還有你這個頑徒!為父管不了你們了!從此之后,便隨你們去吧!」
爹爹這一頓打,害得我病了一場,一個月沒能下來床,但就在我躺在床上的時候,大姨娘告訴我,爹爹也松口了,陛下已經下旨,賜婚三公主與臨淮侯世子。
我傻傻地問姨姨,這個世子是誰啊?
大姨娘紅了鼻尖,一邊給我換藥,一邊絮絮叨叨地數落我:
「小小的人兒,連什麼是世子都不知道,就敢那柄紅纓槍,還敢給你哥擋鞭子。傻嫣兒,臨淮侯府的世子,就是你阿哥啊!」
我聽到姨姨這句話,頓時覺得換藥都不疼了。
6.
定親之后,陛下就準備給三公主建公主府了,但三公主執意推辭,說臨淮侯年事已高,世子又是唯一的子嗣,愿意住到侯府上。陛下不
同意公主如此委屈自己,父僵持了許久,終于還是折衷了一下,將公主府建在了臨淮侯府旁邊,還在院開了一院門方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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