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又氣又,嗔道,“您就不會換個別的法子威脅?”
裴鉞展一笑,他已經很久不曾這樣開懷,跟這個小姑娘待在一,令人愉悅,他一本正經問道,
“除了吃,你還在意什麼?你教教我,下回我便記住了。”
舒筠捧腹大笑,笑了一會兒,在他期待的注視下,懦聲道,
“我小字‘’。”
裴鉞念叨著這二字,“著實切。”
怪氣的。
用完膳,裴鉞領著在藏書閣轉了一圈,消過食,開始坐在窗臺下的書案溫習功課。
裴鉞自詡聰慧,這世間沒什麼事能難倒他,教舒筠背書卻是令他屢屢挫,這五篇文章,屬《滕王閣序》最難,《桃花源記》最好學,裴鉞替挑了《桃花源記》,他先釋義,再帶著背,他背一段也復述一段,他停下來,便不會了,只用一雙迷人又無辜的眼著他,
“我是不是太笨了。”
裴鉞看著委屈的小姑娘,著眉心,“你爹爹不是國子監司業麼,聽說對學子甚為嚴格。”
舒筠明白他言下之意,大言不慚道,“我爹爹嚴于待人,寬于待我。”
裴鉞笑出了聲,暗自思索法子。
直接手學堂授課,違背他的原則,任由舒筠挨打,也做不到。
舒筠看著他頭疼的模樣,反而釋然了,將書冊收好塞學囊,捧著面頰著他,“七爺,沒事的,打幾下就痛那麼一會會。”
不說還好,一說裴鉞越發不忍心。
晏明是個有脾氣的夫子,舒筠上回得罪了他,一尺之下去舒筠得哭,更何況背不出來要二十下,屆時那小手必定是又紅又腫。
他仿佛已想象小姑娘哭哭啼啼跟他告狀的模樣。
“,你告訴我,你會背什麼?”
一聲“”喚得無比流暢而自然,舒筠心跳如鼓,躲開他認真的視線,雙臂垂下,苦思冥想自己會什麼。
時間一點點流逝,對面的姑娘撓額一圈又一圈,就在裴鉞快要放棄的時候,舒筠忽然神一亮,
“我想起來了。”掌道,“我會背《畫略》。”
裴鉞一臉困,“畫略?恕我孤陋寡聞,這是什麼文章?”
舒筠嘿嘿一笑,“我寫給你。”
袖抬筆,裴鉞見一副有竹的樣子,主給研墨。
裴鉞起先想瞧瞧寫得是什麼文章,漸漸的為舒筠的神態所吸引,小姑娘每每提到讀書明面上憊懶實則不自信,但此刻,仿佛換了一個人,烏潤的眼眸熠熠生輝。
業有專攻,不要輕易否定任何一個人。舒筠的興趣在作畫,正因為此,能輕而易舉背下這篇文章,至于那些名賦,屬實為難了。
待舒筠一氣呵寫就,裴鉞接了過來,目的是一幅筆力奇峻的小楷,字跡無疑是極好的,文章更好,上啟魏晉,下至前朝,由宴會手,介紹了古往今來丹青大師及他們的傳世名作,雖是一篇《畫略》,辭藻激昂,引經據典,文采斐然。
再看落款,寫著“川先生”,裴鉞約聽人提起過,舒筠在一旁驕傲地答道,
“是我祖父,這篇文章乃我祖父所寫,祖父年游歷四海,踏遍山川,行至豫章滕王閣時有,仿《滕王閣序》作《畫略》,拋磚引玉,引江南無數俊彥影從。此文原跡掛在我父親的書房,我自小隨父親畫畫,早已將此文背得滾瓜爛。”
祖父是個極有才的男子,中科舉,意氣風發,這輩子唯一耿懷之事便是遵父母之命娶了祖母,祖父與祖母話不投機,祖母于算計,為祖父所不齒,放浪形骸的中年男子一氣之下離家出走,后來再也沒回來。
裴鉞細細研讀,自然品出里頭懷才不遇之意,
“此文甚好。”
舒筠很高興。
“字也好。”
舒筠紅了臉。
裴鉞將宣紙攤開放在一旁晾干墨跡,“贈予我?”
舒筠害地抬眼,“只要您不嫌棄,我自是樂意的。”
裴鉞將書卷收好,著人送舒筠回儲秀宮,隨后回了書房,親筆將這篇文章寫下來,寫完之后丟給了劉奎,劉奎夜里侍奉在外頭聽了個大概,心中有數,翌日晨起收通政司折子時,便多了一句,
“去瞧瞧翰林院的晏夫子當值否,閑暇時讓他來一趟司禮監。”
劉奎話說的客氣,那頭晏明卻不敢怠慢,司禮監掌印何時主尋過他,自然是屁顛屁顛趕來,劉奎招待他坐下,寒暄了幾句,問起英華殿的形。
晏夫子見他神溫和,心中擔憂擱下,“皇孫們都還算乖巧,公主們更不待言,要說調皮的嘛也有,幸在下還算調度有序,暫時還未出子。”
劉奎詢問,要麼是太上皇發話,要麼是皇帝開了尊口,晏夫子不敢告狀也不敢吹噓,回的四平八穩。
劉奎頷首,“晏大人的本事咱家心中有數,否則當初也不會舉薦您去執掌學堂,對了,昨個兒咱家偶遇臨川王世子,小郡王嘟囔了幾句,好像今日午后夫子要檢查名篇背誦?”
晏夫子額角一,不準劉奎的意思,心中七上八下,“是有此事,”隨后說了緣故。
劉奎聽了臉上笑容不變,只慢騰騰將裴鉞謄寫的那篇《畫略》給遞過去,
“您瞧瞧這篇文如何?”
晏夫子接過,一眼認出是天子筆跡,只當是裴鉞所作,自然是夸得天上沒有,地下無雙,劉奎也不穿他,笑而不語,待晏夫子最后瞅了瞅落款,臉微尷尬。
劉奎再問,“夫子覺得此文如何?”
晏夫子這回語氣嚴肅許多,“確實是不可多得的佳作。”
“既如此,可堪為今日午后考較的名篇?”
晏夫子愣了愣,“可是,下布置的課帖里沒有這篇。”
劉奎盯著他的眼,
“你現在可以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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