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便知是裴鉞派人幫周全,這麼看來,裴鉞本沒打算留下來,心中的后怕也散了大半,連聲跟王君道歉,兩位姑娘相攜上了馬車,王君先送回舒家,再折回自己府邸。
舒筠離開奉天殿后,劉奎進來伺候裴鉞,
“陛下,時辰不早,您別看花了眼,早些歇著。”
裴鉞依然保持著看書的姿勢沒,淡聲問道,“那道圣旨呢?”
“哎喲。”劉奎夸張地掌了自己一摑,連聲告罪,“都怪老奴不小心,捧著圣旨回奉天殿時,不小心撞倒了香爐,那圣旨被燒了一個,怕是不了,還請陛下恕罪。”
裴鉞平平無奇看了他一眼,將書卷一擱,起往室去,“自個兒去跟太上皇請罪。”
劉奎笑嘿嘿地對著他背影作揖,“奴婢這就去。”
太上皇喝了些酒,到夜里便有些不適,沒有回壽康宮,就留在養心殿安歇,劉奎進去時,老人家剛吐過一,神十分虛弱,劉奎趕忙湊過去,親自服侍老人家漱口再著人煮了一碗蜂水給他,太上皇喝下一碗湯,臉總算好看許。
“這麼晚怎麼過來了?”太上皇不拘小節,拍了拍床榻一角讓劉奎坐,劉奎豈敢,連忙跪在了腳踏上,告罪道,
“奴婢是來請罪的,請太上皇恕罪,臨川王世子的賜婚圣旨被奴婢不小心燒破了些,怕是得重擬。”
太上皇聞言臉一變,“你怎的如此不小心?”
劉奎又故技重施,來回給自己掌,“是是是,奴婢罪孽深重,請您降罪。”
劉奎畢竟是宮中老人,又是司禮監掌印,太上皇不會真的怪他,“行了行了,那就重擬吧。”雖說有些膈應,卻也不算大事。
劉奎先是應了一聲,旋即扶著他老人家躺下,親自給他掖好被褥,冷不丁開了口,
“有句話奴婢不知當不當講?”
太上皇冷覷著他,“怎麼了?”
劉奎面忐忑,“奴婢覺著,要不要讓欽天監給世子與舒姑娘合個八字?”
太上皇眼神一頓,沉了下來。
劉奎忙解釋道,“您可別怪奴婢多,實則是今日宴席上,奴婢聽聞舒姑娘不小心摔了王妃給的見面禮,您想想,好端端的金鐲子怎麼會摔斷?又不是玉鐲,奴婢覺得蹊蹺,偏生,這圣旨也無緣無故給沾了燈油被燒了一個,哎,奴婢呀,就是瞎心,總覺得吧,萬事還是穩妥些好。”
太上皇自然聽出劉奎言下之意,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信一些,裴彥生畢竟是親孫子,不可不慎重,遂斷然開口,
“明日一早,你先去欽天監合八字,若八字合,再下旨不遲。”
劉奎笑著應下。
翌日清晨,雨過天晴,空氣里彌漫著漉漉的桂香,珠掛在枝頭要落不落,臨川王妃站在廳口聽得宮人口諭,滿臉狐疑,“合八字?”
瞧昨夜的形,婚事已板上釘釘,難不還有轉機?說來王妃昨個兒與臨川王嘮叨了一個晚上,只說鐲子斷了不詳,心中郁碎,恨不得不結這門親,如今峰回路轉,王妃心中升起一些希冀,二話不說將兒子八字給了宮人,又遣人去舒家要舒筠的八字。
“要八字?”
蘇氏的嗓音已比往日要高了幾分,是個極有眼力勁的,直覺這事不對勁,倒不是非要攀著臨川王府這門親,只是兒滴滴的,花容月貌,斷不能由得人家蹉跎。
起先不肯,后來宮人道是太上皇的意思,蘇氏再怒,也拗不過皇權,冷著臉將八字遞了過去。
劉奎親自坐鎮欽天監,結果可想而知。
兩個孩子命理都極好,皆是大富大貴之命,可惜就是八字不合,倘若湊一起,恐礙子嗣。
這年頭哪家不重子嗣,臨川王妃逮著這機會死活不肯要這門親。
淮王差點氣暈去,他苦口婆心勸舒家應下,結果又生生耽誤了人家姑娘,這下是真的沒法給舒瀾風待了,淮王徑直宮去尋太上皇,太上皇也很犯難,不過老人家卻是拿定主意,
“長痛不如短痛,此事是我們皇家對不住舒家,咱們想法子彌補舒家,婚事還是作罷。”
淮王沒了法子,回去便病下了,一口氣沒地兒出,瞅著罪魁禍首裴江天化日要出去斗酒聽曲,擰起板子將兒子給揍了一頓,出氣后,淮王一把鼻涕一把淚枯坐在書房,抬手將自己箱底的錦盒拿出,吩咐管家道,
“本王已無面對舒家,這是本王在城南一棟別苑,你贈予那姑娘,權當是我給的賠禮。”
舒瀾風是個有骨氣的讀書人,豈肯收這份禮,非要退回去,倒是蘇氏冷笑一聲接了過來,
“皇家三番兩次作踐我家姑娘,豈可沒個代?收了作罷,從此跟皇家一刀兩斷!”
舒瀾風看著斬釘截鐵的妻子,一時紅了眼眶。
蘇氏也氣狠了,緒從不外的婦人,扶著高幾落了淚。
舒筠猜到是何緣故,只是半字不敢提,左瞅瞅,右瞧瞧,著母親的雙肩抱住,笑嘻嘻寬道,
“娘,這是好事,咱們不嫁那皇家,反而落得一輕不是?”
心里卻想,這可不是一樁好事,嫁給裴彥生總比給皇帝做妃子要強。
裴鉞這一出手,就是傻子都該明白了。
他不會讓嫁人。
大約對還存了些心思,想讓宮。
舒筠先將父母寬好了,又故意歡快地捧著那份地契在屋子里打轉,活像個得了寶貝的孩子,蘇氏再心酸也被逗笑了。
兒什麼都好,就是婚事艱難。
罷了,不嫁便當兒子養,招個婿,實在不,便回江南去,在江南有外家扶持,總能給兒挑個合適的婿。
這麼一來,霾散去,也漸漸丟開了。
三日過去,舒筠見父母已不再傷懷,開始琢磨如何應對皇帝。
小姑娘鄭重其事搬起一高足錦凳,托腮坐在窗下。
天湛藍,秋明澈,涼風頻頻送來一陣陣桂花香,窗口擱了一個用舊的筆洗,里頭塞了些泥沙灌了一池水,種著一盆君子蘭,舒筠著一顆石子輕輕投下,小小的池中開一圈漣漪。
想個什麼法子杜絕皇帝的念頭呢?
裝死遠遁他鄉,躲回江南去?
不不,這事難度太大,萬一被發現便是欺君大罪,全家抄斬。
得想個風險極小且穩妥的辦法。
舒筠思來想去,只有一個法子,那便是讓皇帝主放棄。
與裴鉞相過一段時日,對他真卻并不算了解。
他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舒筠幾乎一無所知。
連這幾日,舒筠忐忑不安,每日均要遣人往門口打探,生怕皇帝派人來宣旨,問都不問便一紙詔書將抬皇宮。
蘇氏只覺兒最近有些蹊蹺,見頻頻往窗口瞥,問道,
“你最近怎麼總是疑神疑鬼的?”
舒筠回眸著笑,“哪里,我在家里悶得慌,盼著君姐姐來尋我玩呢。”
舒筠與裴彥生的婚事已是闔城矚目,驟然又出了岔子,舒家被推至風尖浪口,蘇氏怕兒聽人閑話,便拘著不許出門。
蘇氏心疼道,“那娘下帖請來?”
也不知是不是心有靈犀,蘇氏遣出的婆子還沒出門,那頭王君風風火火帶著婢進了舒家大門,舒筠迎著進來見了蘇氏,二人又挪去舒筠的閨閣說話。
王君擅長制香,每回一來便要檢查舒筠的香盒,瞧見不合適的便要替扔掉,舒筠跟在后看著忙活,“姐姐,你說如何讓一個很喜歡你的人,變得不喜歡?”
王君不接著話茬,上下打量,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指的裴彥生?”
舒筠一怔,裴彥生正是現的筏子呢,“是呢,我怕他難過...”
王君搖頭一笑,將手中的香盒扔下,拉著在羅漢床坐下,兩位姑娘倚著引枕干脆湊在一說悄悄話,“我替你打聽了,他這幾日在府上閉門不出,幾乎是不吃不喝,正難過著呢。”
舒筠聽了心里不好,想起自己婚事諸多波折,頓時神空茫。
王君見緒低落,連忙轉移話題,“依我看呢,若是讓一人不喜歡你,最好弄明白他的喜好,你反著來便是了。”
舒筠見問到點子上,慢慢將話題往那日宴會上引,尋了個契機便論起裴鉞,
“咱們陛下為何不娶妻,你說,什麼樣的子會他的眼?”
王君半個子靠在上,百無聊賴回道,“我這位皇帝舅舅呀,深斂,誰也探不出他的心思,依我瞧,他那麼莊重的一個人,定然喜歡端莊穩重,賢淑,甚有才的子。”
舒筠聞言雙頰鼓如魚鰓,哪一條都不符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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