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顧傾提的問題五花八門,看在錢的份兒上,蘇昭昭都答了,可是這次他問的爸媽現在怎樣了,知道的事嗎。
蘇昭昭再次想拒絕:「可不可以換個話題。」
越拒絕,顧傾就越有興趣,他點好一支煙:「不,我就想聽這個。這次你又要多錢才肯說?」
可是這次,蘇昭昭不想和錢扯上關系。
很平淡地說:「我爸他應該死了……」
「怎麼死的。」
「賭錢,賭輸了,欠了一大筆錢,后來被人追殺……跳了海。」
顧傾夾煙的手了一下。
爸爸蘇楓討錢時,像癮君子求白,痛哭流涕地舉手發誓,又跪又磕死皮賴臉,要把最后一張銀行卡也給他。
媽媽李清清弱,哭哭啼啼地和商量。
不肯:「媽!你怎麼還想救他!之前為了給他還錢,你的病治到一半就不治了,你平時吃的那些藥,我要為了便宜一兩塊跑幾個診所湊齊,每天讀完書還要打兩份工,我們不起房租,已經搬了六七次家,可那些人拇指的金鏈掛膛,天天兇神惡煞地堵門口,用油漆在門上寫斗大的字——『還錢還錢』,不必西瓜刀后腰,就有千種方法我們就范,你還怎麼幫他?」
媽媽淚水漣漣,還是不忍心:「可他是你爸啊……」
還沒想到方法,有一天還沒下課,媽媽告訴他拿走了銀行卡和現金。
媽媽哭哭啼啼:「我跪在地上求他,你大學還沒讀完,給你留點學費,可他一狠心,連踹了我五六腳,踹得我口烏青,里吐……他以前都不會對我大聲說話……」
「后來呢。」顧傾問。
后來,卡里的錢當然還不上高利貸,他被得走投無路,夜里投了海。
那些人提著砍刀站在岸邊,問怎麼辦。
帶頭的人罵罵咧咧,給小弟一耳:「怎麼辦?當然是說跳海死了呀,難道你還賣命游過去?這麼冷的天,你想死我不攔你,小子,別拖我下水!」
爸爸一跑了之,可那些人不打算放過們。
做夢都夢見被砍手砍腳,看著猛然醒來,瞪著驚魂未定的眼,媽媽抱著說昭昭還有媽媽,昭昭不怕。
可還是被找到。
在 C 大的一條路上,帶頭的人吊兒郎當地說:「你爸還欠我們五十萬,說吧,該怎麼辦。」
假裝鎮定:「你們想怎樣?」
那人目猥瑣:「其實吧,長得漂亮,只要妹妹肯下功夫,這點債算得了什麼,哥哥保你輕輕松松食無憂。放心,哥哥很憐香惜玉的。」
「還沒到款時間,你們憑什麼攔住我?」
「你還能有什麼賺錢的法子?」那些人賊心不死,「不如求求哥哥,哥哥現在就幫你想一個。」
「你們敢我試試!大不了我學我爸,等下就找輛車撞死,只是你們收不回賬,可別怪我!」
那人了把的臉,意猶未盡地離開:「好,到時不出錢,別怪哥哥們不客氣。」
「后來呢。」
后來認識了沈辛,富二代出手闊綽,終于還完那些爛賬。
「那你媽媽呢。」
蘇昭昭低下頭,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顧傾才把煙放進里。
他不想再問。
5.
蘇昭昭使出渾解數討好顧傾,在床上百變姿勢、又又,在床下學著熬粥、煲湯、按、煮咖啡、打領帶,卑微地圍著他轉。
連他在夜里一聲咳嗽,都會立刻下床給他端水,來不及開燈,指甲蓋被桌腳撞翻,疼得掉眼淚。
可顧傾無于衷,在他看來,無非想多討點錢而已。
直到那天,顧傾酒局完難得要命,梗著脖打電話罵助理:「我不管你怎麼辦,都要給我招到個喝得過的人!不然下次就你上!」
顧傾公司有個大項目一直審批不下來,人家劉局演講時端的保溫杯里裝的都是酒,嫌他們誠意不夠,沒辦法盡興。
蘇昭昭邊幫他按太邊說:「帶我呀,我能喝!」
「你?」顧傾看一眼,不相信。
「我能呀,我能喝二斤白酒呢。」
「那好,下次我帶你。」
蘇昭昭確實能喝,只是面對一群老狐貍也犯怵。
去酒局前,心一橫,吞了不的解酒藥。
劉局喝起酒,像喝水的驢,雖然人在側,酒過三巡,顧傾想談談項目,人家還是笑瞇瞇地說不急。
顧傾喝得臉發白,蘇昭昭心疼地替他敬酒。
劉老狐貍不肯端杯,笑瞇瞇地搖搖頭:「小顧敬我們,只用喝一杯,如果是你,就不了。」
蘇昭昭笑得更燦爛了:「我敬您一杯哪夠啊。」
服務員拿來伏特加,與其讓他們白的紅的折騰自己,不如直接給他們來猛的,看誰喝得過誰。
蘇昭昭用白酒混伏特加,舉起來連喝三杯:「劉局,我們今天誠意十足。」
劉老狐貍混跡酒局多年,都被蘇昭昭唬住,對顧傾說:「這孩子不簡單啊。」
顧傾跟著笑。
蘇昭昭一個人挨著敬七八個人,竟還能有來有回。喝到最后,像是面對著仇人,一定要拼個
你死我活,劉老狐貍喝到桌子下面,還是不放過,最后是書進來把他扶走。
送走所有人,顧傾終于有空去找蘇昭昭。
這時,蘇昭昭已經在洗手池吐得肝腸寸斷,眼淚和鼻涕一起流下來都顧不上,的胃里已經沒東西了,可還是一個勁兒地吐,顧傾皺著眉抬了抬手,終于放了下去,輕輕拍的背。
等吐干凈,漱了口,蘇昭昭又掏出解酒藥,豪邁一倒,數也不數,直接仰頭吞了下去。
顧傾臉更復雜了:「其實,你不用這麼拼。」
「習慣了。以前談過一次,太痛了,家里又出了事,那個時候,突然發現能喝醉也好的。后來沈辛發現我能喝,經常帶我去酒局,最多的一天去了四場,酒量也就越來越大了。」
「你想要什麼,我送你,包還是現金?」
「我什麼都不想,你可不可以吻我一下?」蘇昭昭仰起臉,眼睛亮得發,像小心翼翼地在,在乞求,「我發誓,我真的不是為了錢,我只是不想你不開心,被為難。」
顧傾結滾了滾,半天,終于輕輕地吻上。
第二天,包和現金,顧傾都送上,可是他再也沒安排去酒局。
6.
漸漸的,屋子被顧傾送給蘇昭昭的東西填滿,高跟鞋、化妝品、服、包包……
只是,顧傾回來的頻率更低了,項目推進后,他得經常加班。
蘇昭昭鬼使神差地看了部鬼片,再也睡不著。
猶豫半天,咬了咬,打給了顧傾。
顧傾敲著鍵盤:「有事?」
「沒事。」
「沒事我先掛了。」
「欸……我睡不著……」蘇昭昭聽見顧傾深吸口氣,仿佛在容忍,連忙委屈解釋,「我剛剛看了部鬼片,你知道的,我一直怕鬼……」
那頭果然沉默了,鍵盤聲都沒了。
顧傾半天沒聲音,蘇昭昭正疑心是不是被掛了,又聽見他說:「你要我做什麼?」
「你什麼都不用做,你繼續看文件啊開會都可以,反正只要有你的聲音,我就不怕了。」
顧傾沒有回答,重新響起的鍵盤聲算是默許。
蘇昭昭一夜好眠。
等第二天醒來,發現電量不足的手機顯示已經通話三百九十三分鐘,不肯置信地爬起來,喊了一下「顧傾?」
「嗯?」那頭立刻有了回應,「醒了?」
「你一直都在?」
「嗯,一邊外放一邊辦公。不影響。」
蘇昭昭還是不敢相信,顧傾居然陪了這麼久。
「啊我想起來了,你是要打呼的,像小豬。」
「啊嗚……」蘇昭昭把頭埋進枕頭,沒想到偶爾打呼一次,就被他現場聽見了。
還是主邀請聽的。
從什麼時候起,蘇昭昭覺得顧傾好像變了一點,又好像沒有。
對依然癱著臉,冷言冷語卻了,買了連萱姨都鄙夷的漫畫,誤用了三萬一兩的茶葉煮茶葉蛋,他都默許,給錢也大方許多,又扔給幾個陸熙遙不喜歡的包,都歡喜激地收下。
甚至有次看到披著頭發看電視,他還監督吹干了才罷休。
唯一一次兇,是捉住喝了一大杯冰水。
好難得啊。
很清楚,他們雖然做盡的事,卻不會是。
只是被允許和媽媽視頻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撒了謊,說住在男朋友家,就是那個顧傾。
媽媽剛結束一療程治療,看起來神不錯:「他對你怎麼樣?」
蘇昭昭猶豫一下:「他現在……對我好的。」
是好的吧,對越來越好了。
好到有一天,追漫畫追得開心,竟然口出狂言:「如果有一天,我們結婚,我一定要穿那種開衩到屁的婚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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