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我很急。

能不能改天再談這個事兒。

「你不會喜歡他那款吧？」他的聲音抬高，眼神復雜地看著我。

「大胡子，大肚子，小鼻子，小眼睛。熙雯，你不會告訴我你混娛樂圈這麼多年，審丑到北冰洋去了吧？」

秦若水臉都急紅了。

「你有意見？」

我瞥了他一眼，他吭哧癟肚半天沒憋出個屁，最后哼哼唧唧：「你……你……你不能劈。」

我噗嗤笑出聲來。

37

我決定，這次一定要徹底解決這三個瘋子。

思考再三，我將目標放在邱博士上，畢竟病毒是他制造出來的。如果毀了他的實驗室，再來一百個林文，一千個胡導都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

邱博士幾乎足不出戶，二十四小時都躲在實驗樓里。

實驗室看守嚴，外面有站崗的保安，必須工牌、刷臉、指紋三合一才能進去。

但是這難不倒我。

我給秦若水灌了袋羊。

轉頭就匿名舉報邱博士的實驗室消防不合格，很快消防大隊就找上門。

我趁迷暈邱博士，把他放在清潔工車斗里帶了出來。

邱博士是個 60 多歲的老頭，滿頭花白頭發，糟糟地跟個窩一樣。鼻梁上還有一副極厚的玻璃眼鏡，看起來就是個老學究。

他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朝我吐了一口唾沫：

「哼，是來我研究果的吧？呸！我就是死在這里，死外頭，我也不會告訴你！」

我毫不客氣，用盡全力一掌扇過去。

邱博士：「嗚嗚嗚，我們有 6 個實驗室，其中兩個是研究， 4 個是人實驗，現在已經有兩個接近功的研究對象了。」

你看，早說不就完了嘛，非得挨這一掌。

「你研究喪尸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茫然看著我搖頭：「非也非也，那只是半品，老夫的最終目標是長生不老，萬壽無疆。

「這種病毒泄出去，對整個人類就是毀滅的打擊，你難道不知道嗎？還有，你什麼時候和林文搞在一起的？」

他嘆了一口氣：「我離開大學之后，實在是舍不得研究到一半的項目，正好林琴找到我跟我說可以繼續支持我的項目，并給我提供了現在研究的大樓。

「剛開始一切都進行得好好的，直到有一天，林琴帶了一位年輕的先生過來，那位先生……他……他居然喝了一口試驗的漿，剛開始是一口，接著他直接咬住試驗的脖子，一口氣把人喝干了。他！他居然沒有變異！他還讓我每隔幾天給他送一個試驗過去，林琴當時很生氣，可拗不過只能妥協。」

「我后來才知道那個人林文，看他的樣子，不像是人類。而且他的胃口越來越大，之前是一周送一個，最近每隔一天就要送一個。我們哪里有那麼多的試驗供他糟蹋啊！因為他的擾，現在項目進行得也是越來越緩慢。」

38

邱博士絮叨了很久，從他的絮叨中我了解到了大概。

林文的后代林琴是人類。

隨著年紀越來越大，也想像祖輩林文那樣長生不老，但又不想變吸鬼，于是就贊助了邱博士的項目。

林文偶然間得知這件事，前來參觀的時候隨手一喝，卻沒想到喪尸漿格外的味，并且讓人上癮！這種癮讓他罷不能，直到實驗室進貢的漿已經不夠他嚯嚯了，他便想將所有人類都變喪尸。

這樣的話，他想喝多就有多。

至于林文為什麼要假借人類的手來投毒？

我是了解他這種變態的，他當然有辦法把世界變他想看到的樣子，但是他更喜歡看到人類的自相殘殺，你看，病毒是你們自己研發的，毒是你們自己投的。

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所以，毀掉實驗室，沒有了病毒，林文怎樣也翻不了天！

39

我來吸鬼姐妹。

想要徹底解決病毒漿，只能靠們了。

們應邀而來，一眼就看到躺倒在沙發上的秦若水，此刻的他長睫低垂，安靜沉睡，就像是話里的王子。

二妹眉弄眼：「呀！千年老樹開花花啦！」

十三妹：「開花花不行，要結果果才對！」

我耳朵微紅，捂咳嗽兩聲，將幾粒藥丸塞進們手里。

這個藥丸是我在漫長的歲月中閑著沒事研究出來的，這個藥丸可以解毒，林文他們所謂的上癮，其實就是中了毒而不自知。

只要我這群姐妹喝完后服用一粒解毒丸，們便不會上癮。

實驗室果然如邱博士所說，每個門都需要輸碼，好在我們有邱博士工卡，一路暢行無阻。

我這才好讓姐妹們去胡吃海……哦，不是，理漿。

40

眼瞅著姐妹們吃喝得差不多了，林文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氣沖沖地闖進來。

之前他還裝裝紳士，現在他氣得一點紳士樣都沒了。

渾發抖大喝道：「你們！你們知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麼！」

二妹揚起笑臉，了角殷紅的鮮，打了個飽嗝兒：「啊哦……對不住了，大兄弟，忘記給你留了。」

「你……你……你……你！」

十三妹從實驗室里走出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

林文：「你給我閉！」

林文快步走進實驗室，發現所有的試驗和漿都被嚯嚯得一滴不剩，頓時氣得快暈倒了，扶著墻好不容易站穩。

我腦中系統聲適時響起，還伴著煙花聲。

「恭喜，實驗室所有研究材料全部被毀，末日喪尸警報已解除，現在你已恢復吸鬼份。」

我長舒一口氣，總算是了結這樁大事了。

林文一屁坐在凳子上，鷙的眸子里寫滿了怨毒：「我們五十年相安無事，為什麼

今天你們要幫那群螻蟻？人類是死是活關你們什麼事？」

我叉腰罵道：「第一，林文你可真是貴人多忘事，這里屬于江南，是我的地盤，是你們越界了。第二，人類的死活你決定不了。姐姐我喜歡萬家燈火，喜歡熙熙攘攘，喜歡燒烤、小龍蝦。最后，放棄吧，這里再找不到一滴病毒漿了，這世界上再不會有喪尸了。」

他垂下眼眸：「好好好，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不義了。我奈何不了你，我還奈何不了他嗎？」

話音剛落，林武從門外走出，他的手里攥著一個人的脖子。

林武的眼中滿是癲狂：「你毀了我們的計劃，那我就毀了你的人。」

41

好多好多年前。

好像也曾經有過這麼一幕。

我和另一個吸鬼打了三天三夜沒有分出勝負，直到卑鄙的他用我人的命威脅我，讓我將燒紅的鐵釘釘進自己的心臟。

我的人毫不猶豫跳下了山崖。

負重傷的我只在山崖下找到了他冰冷的尸。

后來我踏平了那個吸鬼家族，再也不。

無亦無懼。

我就這麼平平淡淡也平平安安地活了上千年。

直到今天。

眼前的林文，和那個吸鬼老大的臉重合在了一起。

我還沒來得及喊一聲，就聽到清脆的喀嚓聲，那是骨頭斷裂的聲音，是我心跳停止的聲音。

秦若水高大的綿綿地倒了下去。

姐妹們和林文、林武打作一團。

我沖上去攬住他。

他已經氣息奄奄。

慌張和恐懼像藤蔓死死抓住我的心，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他要死了。

這個一直督促我，保護我的人要死了。

「系統，系統，我再去死一次！」

「不好意思，拯救人類計劃已結束，您無法再回到過去。」

「你救救他！救救他！」

「系統檢查到傷男子頸椎碎骨折，在瀕死狀態，我莫能助。」

為什麼！

為什麼！

他的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我卻無能為力，我卻束手無策！

我剛剛才拯救了億萬人類，此刻卻獨獨救不活他。

42

打斗聲越來越激烈。

秦若水張了張，示意我湊近一點：

「咬……我。」

我瞪大眼睛，怔愣地看著他。

他知道……我是吸鬼？

他什麼都知道！

「可是……」

「咬！我！」

他出氣已比進氣多了，他快死了。

我湊近那上下滾的結！

輕輕用力，甘甜可口的腥味道瞬間涌進口腔。

他的睫抖兩下，閉上了眼睛。

戰斗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的，林文林武倒在我面前，死死地看著我，心臟上著一把銀的利刃。

43

我不知道他是死了還是活著。

因為轉化需要 10 個小時。

我將他放進城堡里讓姐妹們看著，轉去了他家里，在書柜頂上找到一個金楠木盒子，里面放著一枚信封。

我想看看那封信里究竟寫的是什麼。

每次穿越，只要我說出那封信，他就會無條件相信我。

雖然我知道看人信件是不好的行為，但冥冥中我覺得那封信跟我有關。

拆開來，里面有兩封信。

一封薄，一封厚。

我先拆開薄的那封。

很簡單，只有 8 個字：

【倩兒，你到底在哪里。】

倩兒？

倩兒！

是我一千年前的名字，他怎麼知道？

第二封信是一張張的紙條：

【嘿，我知道你會忍不住來找這封信。我是秦若水，也是王若生。】

【因為我是自殺，所以我無法轉世投胎，我在回里求了一千年，老天才給了我一次轉生人的機會。】

【我綁定了系統，我的系統要求我無條件幫助蘇熙雯，幫蘇熙雯實現的愿。作為回報，我會再見到你。只是系統沒說何時何地，它只告訴我，我們終有一天會見面，我只能等。】

【最開始我不知道為什麼是蘇熙雯，但是我按要求做了，我幫蘇熙雯實現所有的愿，想出名，我幫，想拿好劇本，我幫，喜歡陸北川，我幫。直到上個月忽然變了，我知道不再是，是你，倩兒。】

【我想告訴你，是我啊！我是王若生啊！可系統警告我，如果我一旦說了，我就會灰飛煙滅。我只能裝作不認識你。】

……

【這一次我也要著你咬我一口，你要是舍不得咬我，我就趁

你睡著，把脖子到你里讓你咬！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

44

我的眼淚如雨落下，浸了紙片，字跡逐漸模糊。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城堡里的。

一千年前的事像是幻燈片似的在腦海里閃過。

我的夫君，我的夫君終于回來了！

上一世。

他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救了奄奄一息的我，將我藏在侯府后院。

又在我被脅迫的時候毅然跳崖，絕不讓自己為拿我的把柄。

一千年。

整整一千年！

眼前的男人總算睜開了眼睛。

他的眸子里全都是，骨節分明的手替我去眼角的淚珠。

「乖，別哭了。

「你看，等一等，總是能等到的。」

是啊。

等一等，總是能等到的。

【番外】秦若水視角

1

我出生就綁定了系統。

我本是不愿意的，但我不得不答應。

因為這是我和系統換的條件，我求系統讓我轉世人，再見一眼我的人，系統讓我去守護一個蘇熙雯的孩，去實現的愿。

記事起，我就開始打聽蘇熙雯。

直到大學畢業，我偶然間知道，蘇熙雯是一個 20 歲的藝人。

我為的助理。

想當主角，我就幫和導演談。

想拿影后，我就幫拿下最有潛力的角。

想躋頂流，我就每天周旋在雜志主編、廣告商、制片人之間。

我對嚴苛，認真，不茍言笑，我也為所有人眼里的金牌助理。

我就像個機人。

可是我的心永遠缺了一角。

我等的那個人沒有出現，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現。

直到有一天，蘇熙雯變了。

2

真好啊。

又遇見。

沒有認出我來。

沒事，只要我認出來就好。

我是什麼時候認出的呢？

大概是從生無可地躺在房車里的時候。

大概是從眨著眸子問我牙白不白的時候。

大概是從毫不猶豫一腳把陸北川踹向喪尸的時候。

我知道，系統說的「會出現的」，就是指的現在的。

變了樣子，也沒變。

總是那麼生機又氣鼓鼓，我忍不住想欺負。

告訴了我很多，告訴我喪尸要來了，告訴我綁定了系統，告訴我可以反復穿越，獨獨沒告訴我的份。我生氣，吸鬼多可啊，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好想大聲告訴：看我，是我啊！是我！

可系統阻止我：「除非也上你，或者你也變吸鬼，否則你貿然說出份，你將再也不能進回，再也見不到。」

可惡的系統！

3

死了。

死在我邊，雖然我知道還會再回來的，但是我的心都快碎了。

當年看到我的尸的時候也一定一樣難過吧。

死亡，真討厭啊！

很奇怪，我擁有每次回的記憶，只是每次都要裝作不知道世界要滅亡的樣子。

我帶吃喝玩樂，去之前從來不可能出現的地方，看從來不可能看到的景。

日出日落。

會在沉默時看我，會在高興時拍我的肩，會在我生氣時扮鬼臉逗我。

我猜，是不是有一點喜歡我。

同事都說我變了，我和善了很多，不再是那個嚴格到變態的金牌助理。

那天被認出來。

以為我是男朋友，我剛直腰背，就搖頭晃腦否認。我泄了氣，這個老丫頭！

4

這一次。

再也沒有像之前一樣神兮兮地找到我說些人類要毀滅了，能拯救世界之類的話。

心事重重。

我安排那些繁重的工作，認認真真做。我讓吃得清湯寡水，老老實實吃。

還灌我羊！

氣死我了！

在跟蹤胡導，我故意問是不是看上胡導了，我知道我在胡攪蠻纏，但我就是忍不住。

又死了。

雖然我知道還會回來，但是我真的好難過。

帶著那些吸鬼姐妹來到家里。

我沒睡著，閉著眼睛聽們聊天。

二妹問是不是千年老樹開花花啦？

當年我和倩兒在一起就是二妹撮合的，雖然老說二妹腦，但我覺得沒什麼不好。

我能想到倩兒的耳朵已經紅了。

誰知十三妹更給力，居然讓我們結果果。

我的耳朵好像也紅了。

5

我知道我幫不了。

我能做的就是躲好，不給添麻煩。

可是我還是被林武找到。

我不害怕死。

但我知道，我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不會再有下一世了。

絕地摟著我，我聽到混的心跳。

我還聽到了系統說：「恭喜，系統到蘇熙雯的意值！恭喜宿主完使命！現在您可以告訴他你的真實份了。」

我有好多好多的話說。

說我是若生，說我已經等了你一千年，說……

可我的眼皮子在打架，我沒有時間了。

6

一千年前。

我是侯府小世子，剛剛十五。

逛花燈的時候撿到了個瘦骨嶙峋的小妹妹。

看起來十三四歲，頭發干枯分叉, 糟糟像是個窩，眼睛卻是極亮的。

我看跌跌撞撞在里掙扎。

那個極淺, 可卻始終站不起來，渾上下都是泥水。

我覺得定是了, 我的時候就沒力氣, 我讓婆子給送去包子，只看看, 卻不吃。

婆子勸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卻不依，讓人把小妹妹帶進府上, 養在后院的僻靜房子里。

極安靜。

但是夜里府上總是有一些靜，不是后廚的死了, 就是鵝不見了。

后來我和了, 告訴了我的份。

睜著水汪汪的眸子看著我, 見我不害怕, 又齜牙咧地嚇唬我。

我那會正在看東夜怪錄。

我只知妖畜、怪, 卻不知還有吸鬼。

我好奇地圍著打轉，只覺得在騙我, 氣極了，轉瞬間就不見了，然后就叼了一只扔在我面前。

后來我長大了, 府上要給我說，父母看中了寧敏郡主。

我才不要，帶著我的小吸鬼跑了出來。

白天我們就躲在客棧里，怕怕得厲害, 我便將窗戶用布全都蓋起來，不進一點點線。

夜晚我們便做一對夜行者，待到晚上我帶看山，看水，看海。

7

后來, 我長出了胡子，人也高大朗了，還是老樣子, 小小的。

我讓咬我，我也要變吸鬼, 跟做一對鬼鴛鴦，活上百上千年。

死活不咬，說怕我后悔, 不想我活在黑夜里, 我還有大好的前程，還有寧敏郡主在等著我。

直到有一天我被綁了。

我看到負重傷的，倔強地撐著半個子。

那群狗東西居然拿我威脅！

我怎會讓他們如愿，我轉就跳了崖。

溫熱的鮮從我下流出, 流向四面八方, 五臟六腑仿佛爛出了無數個巨大的窟窿，堵都堵不上。

痛，好痛。

原來死亡是這種覺，還好剛剛死的不是。

意識消散前, 我聽到耳邊呼嘯的風聲。

心里默念——若是有來生，我一定要一直一直陪著你。

真好。

今天，這個愿終于實現了。

- 完 -

□ 末日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