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悠然如今是鐵了心要嫁給周隨安的。周隨安雖然家世比不得王家位高,可他面若潤玉,相貌英俊,格溫,又肯上進,家道小康殷實,很對謝悠然的心思。
這男人啊,若不婚,誰能知他的品格?就好比父親,大老將軍一個,跟母親說話從來都是吹胡子瞪眼,全無恤之,家里的妾侍雖不多,可也有三個。
可周隨安婚近八載,府里一直很清凈,只有一個母親著他娶的妾。
看過周隨安如何疼敬重楚氏。婆婆尚在,出卑微的楚氏便能當家做主,可見周家家風開明,當他家的兒媳是有多舒心。
周郎經歷了婚姻,更證明他絕對是可以讓子傾心依托之人。
楚氏出低微,周家尚且待不薄,而自己出大戶,又是正經嫡,將來門,周家更得供著。
姐姐了皇子嫡妻又如何?聽說剛親那會,恰好六皇子去查泰王的賬。
結果四皇子的母妃,就是當時還沒有打冷宮的靜妃娘娘,順便找了借口,就讓姐姐罰跪殿下,差點曬昏過去。
所以狗屁的王侯之家!周家比高門大戶,刁毒婆婆的轄制管教要強多了。
謝悠然自認為無論出,還是學識相貌,比楚氏強了百倍,嫁過去自能拿住周隨安。
周隨安正得六殿下的重用,已戶部當差,若是父親和姐夫肯繼續提拔他,前途不可限量。
只要楚琳瑯肯全,在謝悠然看來一切都是順理章,天大的丑聞也就遮掩過去了。
挑的人比父親選的強多了,事已至此,并不后悔。等嫁過去后,善待著楚氏和那小妾就是了。
楚琳瑯聽著謝悠然說著理所當然的辭令,并不意外:一個大家閨秀,居然能做出私通姐夫已婚下屬的事來。那膽子大小和廉恥心多一定是反著的。
所以笑了笑,慢悠悠道:“我若不讓呢?”
聽這麼說,謝悠然并不意外,嘆了一口氣道:“你陪著隨安苦熬了這麼多年,我也心知你有不甘。可你就算鬧起了,又能有什麼好?就算隨安因為私德有虧,被貶斥回鄉,他會原諒你嗎?到時候你不還是因為害了丈夫的前途,落得被休的下場?……聽說你的父兄都不容你,到時候,你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又該如何生活?”
楚琳瑯知道,關于父兄的事,應該是周隨安告知給這位謝二小姐的吧?
心里瘡疤,被曾經最親近的人出賣,就了別人住頸的刀劍。
在聽聞了周隨安和謝悠然的勾搭之后,楚琳瑯已經將種種可能都設想得周全了,可還是沒想到,會從謝悠然的里聽到這樣的脅迫之詞。
不過想想也對,再也沒有比遠嫁的外來子更好拿的。
明眼人都清楚,楚琳瑯無論是將丑事鬧開,還是告知謝家家長,又或者求告鄉里父老,最后吃虧的,都是這個無所依靠,沒有子嗣所出的鹽商庶。
在這一場丑聞里,人人都能得庇護,可誰又能庇護顧忌著?
風流弱的夫君?輕蔑鄙視的婆婆?還是背靠六殿下的謝家?
……無論怎麼樣,利益當前,他們都一定要顧忌自己的利益,周全自己的名聲。
可就算這般,楚琳瑯也不想讓謝悠然太得意。
就在謝悠然還想說什麼的時候,楚琳瑯將手里的茶盞放下,慢悠悠起走到謝二小姐的近前,突然一把拽住的發髻,將事先藏在袖里的小剪子抵在了謝悠然的脖子上。
起太慢,作又很是優雅,跟人拼命得毫無預兆,就連夏荷與冬雪兩個丫頭都傻了眼,更何況是謝悠然和的丫鬟!
那小丫鬟剛喊兩聲,就被反應過來的冬雪手疾眼快,一把勒住了丫鬟的脖子捂住了。
謝悠然想喊,可又怕招來人,只能著音兒道:“你……要干嘛?”
楚琳瑯的手勁兒向來大,掐著謝二小姐,便跟拎提鹽袋一樣,那鋒利的剪子尖也不客氣地抵進了里。
微微一笑,彎腰挨著謝二小姐的耳說:“謝小姐,你方才講的都是活人的章程,可有沒有想過,若是人被你得不想活,當是怎麼的做法?”
謝悠然不敢,只覺得脖子生疼,那力道不像是嚇唬。
楚琳瑯手腕轉剪子,語氣依然溫溫道:“若是無的死人,還能管顧誰的前程?就是拼命也要出口惡氣,將折辱的狗男一并拽下地府陪葬!我這把剪,磨了足足一夜,你說剪人哪里好?是剪花勾人的狐子臉,還是剪開肚子,將孽種高掛城頭?”
若說先前謝悠然還以為楚琳瑯可能是嚇唬人,此時已是被的氣森森的話嚇得眼圈通紅,再不見方才脅迫讓位的囂張了。
“楚……楚夫人,我方才說錯話了,凡事可以好好商量,何必這般兩敗俱傷?您不是還有兒嗎?若有殺人犯母親,以后可怎麼嫁人?”
看來謝悠然并不知,鳶兒并非楚琳瑯親生,而是外面抱回來的私生。
周大人口風真嚴,拿了妻子的鹽商父兄家丑說,卻對自己的婚前失德的丑聞遮掩得嚴嚴實實!
楚琳瑯終于是被逗笑了。
不過并不打算穿周大人的,這些小驚喜還是留給謝二小姐日后慢慢消化去吧。
確定經這一嚇,謝小姐應該再無留為妾的念頭了,終于緩緩移開了剪子,拍了拍謝小姐哭得花枝的臉頰,道:“只是開個玩笑,哭什麼?別了胎氣!”
謝悠然可不覺得楚琳瑯在開玩笑。
因為楚琳瑯回落座時,順手將手里的剪子尖沖下猛扎進了桌面。
那真是磨了一夜的剪,木三分!
楚琳瑯小時看著碼頭的船霸收租子時的就是這般江湖架勢。
那時覺得很威風,自己還練習了很久,沒想到兒時沒用到,家立業后卻有了用武之地。
趁著松了手,謝悠然趕掙出來,驚恐地與剛得自由的小丫鬟抱摟在一。
還是太大意,沒想到平日巧笑嫣然,拍馬捧屁的楚夫人竟然還有這麼作死的一面,以至于怕走風聲,只心帶了個丫鬟上樓。
楚琳瑯看著面前摟在一起的兩個鵪鶉,心里舒服多了,指了指椅子命令道:“坐過來說話!”
謝悠然咬了咬牙,看了看桌面上倒立的剪子,又看看守在門口的那兩個周家丫鬟,到底是老實聽話坐下來了。
楚琳瑯其實并不想兩敗俱傷地拼命——不過是七載姻緣而已,不至于。
在來之前,早想好了,既然自己可拿來拼的資本只有一條命,自然不會鬧得魚死網破,手里全無底牌。
最好趁著手中牌多時,早早為自己做最周全的打算。
答應過娘,要把自己日子過好,待得以后,還要將娘接出楚家那個苦窩子呢,所以就算沒人心疼,也得心疼自己。
想到這,楚琳瑯慢悠悠問道:“幾個月了?”
問這話,漫不經心,倒像是問家中蓄養貓狗的月份。
謝悠然到底是有廉恥心的,此時又積攢了些勇氣,倨傲抬起了頭:“怎麼?夫人是覺得握了我的把柄,便可拿我嗎?你可要知道,我父親雖然居五品,可是我的外祖父卻是堂堂定國公,滿京城都是他昔日同僚下屬。你若傷了我,可不止你一人伏法,就是你的娘親父族也要牽連……”
楚琳瑯笑了笑:“小姐不必多心,我就是想算一算,趁著你還沒顯懷,這事兒該何時了結才不算晚。”
謝悠然猛吸一口氣,盡量著聲調道:“隨安重你,所以我也對你心存敬重,還希姐姐您照顧大局,別耽誤了隨安的前程。畢竟依著你的出,想再嫁個如此出眾的夫君可是有些難了。以后只要一家人和睦相,自有大好的日子等著你……”
這話原本是跟周隨安商量好的。畢竟著周隨安休妻,名頭不好,既然楚琳瑯出卑微,當初走的又不是明正娶,自降為妾,保全了兩家名聲是最簡單的了。反正楚氏不能生養,又不如自己年輕有才氣,權當家里養個老媽子就是了。
可現在謝悠然后悔了,怕楚氏留下,半夜會上的床,用剪子剪的肚子。
楚琳瑯覺得再跟這種養壞了的子說話,會壞了自己吃飯的胃口,所以也懶得廢話,從懷里掏出了自己擬好的一張紙。
“周家原本在老家有兩間鋪子,雖然不是我的嫁妝,卻也是我婚后一力經營出來的,所以我得帶走。另外這是京城里五家鋪面的清單,都正準備出兌的,麻煩謝小姐想想辦法,以我的名頭兌過來,至于錢銀之類的補償,就看你與父母商量得如何,看著給就行。”
謝悠然之前想過種種,就是沒想到這個楚氏先是發瘋要殺人,然后又開始若無其事地跟談起了生意。
看著上面的鋪面子,每一個都價錢不菲,可真敢獅子大張口啊!
這麼多的鋪,就算父親肯出面也拿不出啊!
另外……這是何意?
楚琳瑯微微一笑:“恭喜謝二小姐,我自覺不賢,無法為周家媳婦,便打算給您騰挪位置呢。只是買賣轉讓,都得講究個價錢公道,如今我甘愿讓出旺鋪,買賣兩訖,還請謝小姐付清了再說。”
謝悠然吃驚地半張著,有些不敢置信:“你……怎可這般市儈行事?是拿隨安做了買賣的貨?”
楚琳瑯淡定道:“朝三暮四之人,哪里值錢?你要買下的是我錯付七載的大好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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