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類民事司,就算真的告,也得先走地方府衙,哪里需要去大理寺這等刑獄重典之?
楚琳瑯這潑婦!是嫌著不夠丟人,特意跑到大理寺丟謝、周兩家的臉?
還有那司徒晟,更是不通人世故!
他倆是舊時相識,都是從寂州出來的。這種事,司徒晟親自來跟自己說一下就好,為何偏偏要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讓上司跟他捎話?
這下好了,家丑一下子傳個遍,戶部之豈不是都要知道他休妻之事?
任著周隨安想破了頭,也絕想不到,這次立意鬧大的并非楚氏,而是那位不通人世故的司徒大人。
既然收了告冤狀的下堂婦,又在李將軍面前信誓旦旦要為民婦冤,司徒晟便空過問一下周謝兩家的家事了。
他趁著上朝的時候,讓戶部大人給周大人帶話之后,隨后又親自去找了謝勝將軍。
在謝家看來,此事早就已經塵埃落定了。
那位安姨母是個會邀功請賞的。前日來了謝家,將自己左右逢源的功勞說得天花墜,也會避重就輕,也不說周家休妻的事,只說楚氏在的苦心規勸下,已經心甘愿解了與周隨安的婚姻,而且馬上就會離開京城,礙不到謝家的名聲了。
周府如今落了清凈,過幾日就可以過來跟謝家議親了。
蘇氏喜出外,便跟謝勝說了此事,直夸自己妹妹辦事利落,總算是周全了兩家名聲。
兒的肚子不等人,而謝勝雖然不滿周隨安私德有虧,可一掌拍不響,自己的兒也不是什麼好貨。
而且他之前跟戶部主理大人打聽過,這周隨安還是有些政績才干的,過些日子還能再升一升,也算是個青年才俊。
既然周隨安已經與前妻和離,只閉著眼將兒嫁出去得了。
這兩日,那安姨母日日都來,正幫著姐姐蘇氏熱火朝天地替謝二小姐張羅嫁妝呢。
所以今日,當司徒晟下朝。當著一眾百的面兒,大聲問詢戶部主理大人周隨安休妻的事宜時,謝勝也在旁邊聽到了,只是一時都有些懵。
然后司徒晟轉跟他低語,問謝家是不是有安氏姻親時,謝勝的天靈臺都打了個激靈。
這里面有事,而且司徒大人是有備而來,絕不是閑閑一問,趁著司徒晟沒有說出讓人下不來臺的話,謝將軍不得將司徒大人請回謝府,私下問問是怎麼回事。
司徒晟還算給謝勝面子,在人前不再多言,便趁著散朝,跟著謝老將軍一起回府,就著一杯香茶,不急不緩地說了周家休妻的經過。
等謝勝聞聽司徒大人說,有個自稱謝家人的安姨母替周家主持家事,不但做主休了周大人相識于微的糟糠發妻,還克扣了謝王妃當初允諾的補償銀子時,謝將軍的一張老臉啊,又是恨不得追隨早逝的楊老將軍而去。
偏偏司徒大人還不明就里,一個勁兒追問,為何周家休妻,卻要謝家出人張羅,還要出面來補銀子。
婦人可恨!不是明明早就告訴們要息事寧人,盡量補償了楚氏嘛?
怎麼能如此害人名聲,還言語脅迫人,著楚氏走投無路告到了大理寺!
也幸虧司徒大人提前知會了他一聲,沒有立刻提審安氏去公堂對峙,不然他一輩子謹小慎微的清譽,都要被銀子蒙了心眼的娘們給毀了!
如今被司徒晟如此問,謝勝有苦難言,只能含糊表示大約是謝王妃與那婦人是舊識,可憐才要補些銀子吧。
至于那安氏,大約也是跟周家老夫人有私,謝家并不知。
不過司徒大人既然告到了他這里,能不能看在他的面子上,讓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都是眷家事,何必鬧到公堂上去?
司徒晟卻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開口道:“若是周家懂事,也不會鬧得現在的滿城風雨。那可憐子如今投靠到了我府上當了管事。是個面人,在人前也是要臉的。以后若是有人風言風語,說行為不檢點,才被夫家休棄,豈不是也帶累了在下的名聲?這臉面,人人都要得,卻并非個個都配得……”
聽到那子竟然了司徒晟府上管事,再聽著卿大人溫吞而意有所指的話,謝勝的眼皮直跳,覺得,這位大人知道的可能比他以為的還要多。
想到司徒晟如今是陛下跟前的紅人,若是此事置不周,被陛下聽到什麼風聲,那可就徹底壞菜了。
而且事已至此,司徒晟已經親自來跟他問話,他若還刻意瞞,豈不是給臉不要臉?
所以司徒大人給謝家臉面,他也得識趣接住這份好意。
咬了咬牙,他干脆破釜沉舟,面帶愧,說了自己兒與周隨安犯下的勾當。
只是老將軍表示,周家休妻的事,他并不知,也絕不敢著周家休妻。
如今司徒大人既然詢問此事,那麼他便讓兒去給周家做妾,親自去給楚氏賠不是。至于兒的下場,是咎由自取,若楚氏不肯原諒,便扭了兒寺廟,打了孽種,剃掉頭發,絕不敢攪合了人家大好姻緣!
那天謝勝也顧不得避嫌了,將未來的準婿周隨安也到了府中。
當著司徒晟的面,謝勝也是新愁夾舊怨,將周隨安連帶他那個老娘都損了一遍。
周隨安也沒想到,楚氏如今不但去大理寺告狀,還在司徒的府上做了管事婆子。
又不是沒有鋪子錢銀,何必做這可憐相?無非就是存著一口惡氣,不讓他好過就是了!
可是司徒晟說六王妃答應賠楚琳瑯一筆錢銀,這事兒他也不知啊!
結果三方對峙,便對出個克扣對錢銀的姨母來。
這位安姨母如此上躥下跳,存著打秋風的心思,只是周隨安向來不過問家中油鹽,自然不清楚這里的貪贓司。
他原先恨極了楚琳瑯的無,又要爭個誰拋棄了誰的面子,便也沖應了母親,寫下了休書一封。
可是如今那司徒晟明明知道了他與謝二小姐私通的,還故意問他這樣的形,休妻是否合適。
讀了這麼多年的圣賢書,終于在眾目睽睽下起了作用。他在司徒大人和未來岳丈的面前,如同被剝了遮的,臊得雙頰紫紅,整個人都有些恍惚走神。
一時想不明白,他堂堂戶部郎中,正是意氣風發之時,為何會落到如此惱人尷尬的境地!
謝勝看著周隨安半天憋不出個屁的德行,也是氣得眼皮,心道:兒究竟看上了這蠢材哪點?還要死要活非他不嫁!
沒辦法,他只能代為出面,將這些兒留下的屎糞拭干凈。
他先跟司徒大人表示此間誤會一場,若是那楚氏不愿離開周家,他就是押著兒廟庵,也絕不敢奪人姻緣。
司徒晟聽了淺淺一笑,說那楚氏看了負心人,不愿將就。這等狀,由楚氏出一封與周隨安恩斷義絕的義絕書更合適。但是顧忌到謝二小姐的名聲,楚氏愿意退一步,幫忙瞞謝家的家丑,只和離就好。
謝勝一聽,心領神會,走過去拳給還在愣神的周隨安一下子,讓他趕寫下和離書。
周隨安被打得一個趔趄,總算恍惚回神,腦袋木木地按照謝勝的吩咐做,一式兩份,寫下了兩封和離文書。
當司徒晟揣著墨跡未干的和離書出門時,謝勝將軍一路殷勤相送。
他跟司徒晟承諾,給楚氏的銀子,過兩日一定加倍補全,全送到司徒大人的府上,絕對不楚氏委屈。
只是此等家丑,到底干系兒家的清譽,連帶著大兒六王妃都要難以做人。還請大人看在他和六殿下的面上,代為周全一二,莫要讓謝周兩家的丑事宣揚出去。
司徒晟瞟了一眼跟在謝勝后的周隨安,淡淡道:“那楚氏與謝王妃也是舊識,就是念著王妃賢德,就算手握鐵證,了諸般委屈,也是以大局為重,甘愿讓賢。只要人沒被迫窮巷,總會留有善念,一別兩寬就是了。如今是我府上的管事,若是家人了不平委屈,便等同打我的臉面……”
謝勝一聽,連忙道:“那安家蠢婦脅迫人的話,司徒大人不必當真。有個狗屁本事!容我過后,狠狠訓斥妻妹便是……”
司徒晟聽了,這才微笑有禮地與二位大人辭別,轉準備告辭。
可就在他上了署馬車時,周隨安卻撇下未來岳丈追攆過來:“司徒大人,請留步!”
司徒晟并未搭理他,坐定之后,才隔著車簾問:“周大人有何吩咐?”
周隨安此時總算是回轉神來,低聲音道:“大人好心收留楚氏,在下先是謝過大人。不過到底男有嫌,大人您還未親,一個獨子在您那久留,怕是不妥。況且嫁周家后,過的是當家主母的日子,并不會那些下人營生,還請大人諒,早日為安排出府,到時候,我會……”
他還沒有說完,車的人便冷淡出聲打斷了他的話:“已不再是周家婦人,以后的生計就不勞大人費心了。在下先恭喜大人即將迎娶新婦,但盼早生貴子……”
說完這話,觀棋便催了馬匹,馬車一路揚長而去。
周隨安看著馬車背影,止不住心疑:為何楚琳瑯會與這酷吏司徒晟攪合到一去?
有那麼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出現了夜霧那日,與楚琳瑯相伴而行的男子……
不過很快,周隨安就把這可笑的想法揮之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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