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既然做了卿府的管事,也不能太劃水,總要尋些事來做。
楚琳瑯記得,司徒晟的名下還有京郊的二十頃職田。
依著司徒晟淡薄錢銀、荒廢院子的勁頭,那職田大約他應該連去看都未看一眼。
所以請示了司徒大人后,楚琳瑯這日帶著兩個丫頭來京郊的職田看一看。
司徒晟府里沒有車夫和馬匹,他用車的時候一律都是署里的,所以楚琳瑯便租了輛馬車,兩個丫頭一路顛晃來了京郊。
到那一問,職田的管事和守田的佃農,他們果然都沒有見過卿大人。
楚琳瑯拿著職田的田契,仔細核對了一下,發現原本二十頃的職田居然被周圍的其他邸侵占了不,往常報上來的租粟更是缺斤兩。
那管事原先看楚娘子年紀輕輕,還試圖用些田地行規矩一類,將蒙混過去。
豈不知,眼前這位就是靠買賣田地起家的,以前老家的田地都是親自管理。
眼下雖然冬歇,可京城附近一年糧食幾種,去年雨水是否充沛,早跟街訪府宅的管事們打聽得明明白白。
這幾個人以為是年輕子就能糊弄過去,那是門兒都沒有!
槍舌戰了一番后,幾個田地把式敗下陣來,只作揖賠不是,說是下面記賬的人搞錯了數目,容得過后補上。
至于田地界限,他們丈量后也會重新標定界限,不敢短缺卿府上一分一毫。
要知道五品雖然不算大,可堂堂大理寺卻是可以審問百的閻王殿。
有多高都折在了大理寺的刑之下,如今這位管事兩只眼睛都冒,就糊弄不過去啊!再死不承認,豈不是自己作死,要去大理寺剝皮?
料理好了職田的事宜,楚琳瑯還去了附近的村子,買了些山貨、新鮮的蛋和鴨,還有一大塊剛切好的山豬。
某人的手傷了,總得吃些好的補一補。
司徒晟最近很忙,聽觀棋說在署里,司徒晟也錯過飯頓,往往吃的都是冷飯。
想回去給他熬些鴨油湯,現在天涼,用砂鍋盛著凝固的鴨油,帶著也不怕灑。
東家想吃飯時,讓觀棋在取暖的爐子上熱熱,就可以泡著冷飯吃一口溫熱的了。
今日查賬查得清爽,估著時間,今日能回去的早。
所以楚琳瑯坐在馬車上想著今晚的菜品,先做個豬油煨山菇,再燉個黃酒燒紅,若是時間來得及,還要烙些香蔥油餅。
上次做的時候,司徒大人似乎很吃,只是觀棋吃東西沒眼,也不知給他的主子留些,看來這次得多做些……
心里正想著呢,只聽前面熱鬧喧嘩的樂聲,馬車也被人堵住,暫時停了下來。
冬雪下了馬車到前面看況,不一會就跑了回來。先跟夏荷竊竊私語,兩個人對視,似乎不知道該不該跟楚娘子說。
楚琳瑯看們二人神有異,便問:“聽聲音,前面是不是有接親的車隊?”
冬雪點了點頭,也不顧夏荷拽的袖,耿直說道:“是碎催人家接親,迎狐子過門呢!”
楚琳瑯聽了的話先是一愣,然后才反應過來,冬雪說的應該是周隨安正在迎娶謝家的二姑娘。
算算日子,也是差不多了,再不迎娶,那肚子也遮掩不住了。
楚琳瑯與周隨安提出和離的時候,便想到了人家有再娶之日,既然如此,自然不會在人家大喜的日子矯難過。
嘹亮的樂聲耳,還是聽得有些心煩。
眼看著馬車堵住了過不去,楚琳瑯干脆跟車夫結算了租錢,先下車,準備穿街后的胡同,走著回去。
只是下了馬車,不免要了兩眼那婚隊。雖然謝家似乎有意低調,沒有鋪出十里紅妝的排場,但也是婚轎,車隊一應俱全。
只見那馬背上坐著紅俊朗新郎,春風得意的笑,正在不停向四周的人作揖……
楚琳瑯收斂了眉眼,一時在想:到底是自己對不住周郎。
想當初與周郎親,寒酸得甚至沒有一頂轎,更無高屋亮瓦。只是在簡陋的茅草屋舍里,一對紅燭,一塊紅帕,曾經年的兩個人在清冷陋室跪著對拜,卻不小心撞了彼此的頭,然后拉著手傻笑……
而如今,他加進爵,紅轎高馬,房花燭,這等人生得意總算補全了以前娶了商賈庶,只有寒酸婚禮的缺憾。
不想再看,扭想要離開,手腕卻被人一把拉住,同時有人驚喜低喊:“周夫人!竟然在這看到了你!”
楚琳瑯定睛一看,呀,原來是連州故人——知府何夫人!
當初連州員被一船掀翻,無一幸免,就連明哲保的知府也被貶做了知縣。
楚琳瑯當初還很惋惜何夫人沒法回京侍奉年邁老母,在寂州的時候,不顧周隨安勸阻,私下里跟何夫人通過幾次書信。
沒想到昔日閨中忘年竟然在京城的街市上重逢了!
原來這位李知府走的是太子一系的人脈,當初被貶,是被無辜波及,實屬無奈。
不過多年的老知府,家底還是很厚實的。在窮鄉做了一年知縣之后,再經過一番割疏通打點,老知府終于咸魚翻,被調到了京郊臨縣做了知縣。
聽何夫人的意思,如此雖然是平調,又是在京城遠郊。可來年就可以略微再晉升一下,怎麼的都比在遠鄉苦熬強。
而李大人調回京郊之后,自然要在京城走,聯絡一下舊人,自然而然地就跟昔日同僚周隨安聯系上了。
周隨安如今的品階可比老上司要高,幸好以前李大人并沒有跟張顯之流一般為難過他,再見面時互相抱拳也不尷尬。
在老上司面前揚眉吐氣,也算是人間爽事之一,所以周隨安很熱地接待了昔日上司,這次迎娶新婦,也盛邀請了李大人參加。
聽說那謝家不知為何,打著陛下提倡節儉的旗號,有意簡婚禮,所以謝家的來客并不多。
可是周家趙氏卻覺得自己兒子此番娶的是高門大戶的子,豈可小家子氣?竟是拿出了箱底的錢銀辦,又讓兒子廣發請柬,趁機收些份子錢回來。
如此一來,不是周家的親戚,許多跟謝家好的員,也收到了周隨安的請柬。
只是周謝兩家親友眾多,隨親車隊也有些坐不下。
李大人在京城一眾員里可排不上號。他老人家很知趣,竟然不坐迎親馬車,只跟著迎親的小廝隨從充人數,著大肚子一路走得氣吁吁。
可是何夫人卻覺得丈夫如此,太丟人!這麼大的年歲了,何必如此捧昔日下屬的新貴臭腳?
加之聽說周隨安攀了高枝,居然與楚娘子和離,另外娶了六皇子的小姨子,簡直跟吞了蒼蠅一般惡心。
再看丈夫捧著肚子跟隊,滿頭大汗的樣子,跟著丟不起人,干脆緩下腳步,站到路邊,卻不巧正看見了楚琳瑯。
這下酒宴都不必吃了,讓丫鬟去跟丈夫打聲招呼后,拉著楚琳瑯的手先去了附近酒樓吃茶。
何夫人向來是包打聽,現在周家如此驚變,更是好奇其中的原味,想從楚琳瑯的里知道些新鮮的。
不過楚琳瑯并不想說周謝兩家的丑聞,畢竟也拿了謝家的補償,就沒有痛快的必要了。
可是何夫人卻笑了笑,意味深長道:“你啊,就是為人太厚道,那謝家千金是著肚子門的吧?”
楚琳瑯聽得一愣,忙問從何知道了。
何夫人笑了,低聲道:“這京城宅門里的事兒,傳得比鄉野里都快!周大人當初差點被到大理寺提審的事,誰人不知?好端端的,誰會休了糟糠之妻?好奇的人大有人在呢。另外謝家都是什麼親戚啊,自己還往外泄呢!”
原來這兩家遮蓋嚴實的丑聞,竟然是謝家那個攪屎姨媽給泄出來的。
安姨母的夫君安廣權在京郊為,職不大,恰好跟何夫人的夫君也認識。
安家的妻妾也多,院子的耳目更雜,那夫妻倆當初從謝家回來吵得天翻地覆,結果被兩個趴墻的妾侍聽去了。
這些私八卦一傳開,那還不快?安家姨母不知怎地明明知道院墻風,卻不管下面人的。
很快謝家千金的丑事就又從安家的侍婆子的里,傳到了外面去,何夫人如此包打聽,自然也聽了全須全尾。
雖然楚琳瑯沒有接話,可何夫人試探說完,看著楚琳瑯的反應表,便篤定了這丑聞竟然是真的。
氣不過,一拍琳瑯的后背:“你啊!白得了悍婦名頭,抓著這把柄,怎麼不鬧得天翻地覆?居然還讓了正妻的位置給,你傻不傻啊!”
楚琳瑯也沒想到,謝家的口風這麼不嚴,如此的家丑,連何夫人這樣剛從外鄉回來的人都聽說了。
就是不知,今日禮時,有多人的眼睛,暗盯著謝二小姐的肚子看笑話……
現在聽何夫人說窩囊,也只微微一笑:“我不是夫人您,沒有娘家靠山,跟這些人鬧翻了,自己又能落下什麼好?我拿了錢銀鋪子出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豈不清閑自在?”
可是何夫人并不認可,這輩子勇斗一宅院的小妾,從不言敗。
更何況像楚琳瑯這樣,好不容易扶持出來一個京相公,怎麼就這麼想不開,自己放手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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