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聽大人這麼一問，以為他要拿著楚娘子立規矩撒氣，立刻噤若寒蟬，一臉擔心著坐在條凳上的楚娘子。

 不過琳瑯可不怕司徒大人的冷臉。這種臭表，真是從小看到大，夠夠的！

 殷勤地替司徒晟拿起一塊果脯，放到了司徒晟的茶杯里，又替他續了熱水，笑道:“大人總能白日回來才好呢！不然家里就三個人，哪有借口做這麼多的菜？以往都只能給你做晚飯，若您以后能回來吃午飯，我們也能跟著改善伙食呢！”

 雖然明知楚娘子在言不由衷地奉承，可司徒晟還是掛著一抹淡笑，端起他并不飲的酸甜果脯茶，飲了一大口。

 他想若是以后不忙，中午步行回來吃飯，倒也不錯。

 只是自己的署離集萃巷子遠了些，家里沒馬車，總用公署的也不方便。

 得空得去選馬，定一輛馬車。家里有車的話，楚娘子再出門去看職田，也不必雇傭馬車了。

 另外府中也該添些仆役了，免得老是累得家里這三個金貴的時時做著活，背著他再抱怨他吝嗇。

 可這樣一來，這宅子也太小，住不下許多人……

 見司徒晟突然沉默不說話，楚琳瑯也識趣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祈禱大人公務再忙些，會心地配好鴨油湯，讓他在公署吃得舒爽。

 不然他總回來，自己和兩個丫頭白天魚的時間都沒有。

 過些日子，還得張羅買船打點自己的生意，須得時時往外跑呢！哪有功夫時時伺候大人？

 等司徒晟喝夠了茶，跟琳瑯說，他晚上回來得晚，不要做復雜的，他想吃面后，終于帶著觀棋出門回公署了。

 等他們走了，家里剩下的三個人又可以松懈下來了。

 冬雪一邊切，一邊嘟囔:“司徒大人的樣子長得這麼好，可他繃起臉來，總是讓人不敢接話。難怪以前六王妃說，六殿下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呢！”

 說起來，雖然六殿下和昔日師最近惡，壞了師生分，兩人也不再私下見面。

 可六殿下是個懂禮數的，逢年過節該有過場卻沒斷過。

 起初還好，只是慣例年節的過場。可是最近，六殿下仿佛是按照二十四節氣在給司徒晟備禮。

 雖然都不是什麼金貴的東西，不過是些時令補品，可是也能讓人會到六皇子的心路變化。

 隨著時間推移，六皇子似乎越發思念他的恩師，只是拉不下皇子的臉面。

 于是六皇子還找了他的四哥，請他代為撮合。

 畢竟四皇子最近似乎與司徒晟走得很近，六殿下便求告上門，看他能不能替自己說說，讓師原諒他當初醉酒失言。

 不知四皇子是怎麼跟自己的六弟應承的。反正四皇子是拿了這事當笑話講給司徒晟聽，看樣子并不是很誠心地替六弟求得老師的原諒。

 楚琳瑯回想起上次四皇子登門時，正給四皇子奉茶，便聽四皇子說:“老六說了，誰家還沒有個歪瓜裂棗的親戚，他要知道謝家的姻親是那等子德行，當初絕不會跟卿大人您張這個。唉，這個老六啊，就是耳，拎不清。前些日子，我那六弟還因為西北雨賑災不利的事，挨了父皇的訓，讓他罰跪書房。父皇大罵他不懂得開源節流，腦子最近像蒙了豬油，總是提些混蛋主張……”

 楚琳瑯當時不過聽個只言片語，但也聽出四皇子的話有挑撥的嫌隙。

 這簡直是將六殿下說了狗屎一堆，誰挨著都得熏一臭。

 四皇子也是猴一個，知道老六前陣子重用，全是這位錦囊師的功勞。

 現在老六失了師助力，又是原形畢，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四殿下這是不余力地繼續拱火，讓這對師生分徹底斷干凈啊！

 這男人爭搶人才，怎麼跟爭人似的，各種無恥花樣盡出啊！

 四皇子不說老六宮里丟的丑，還說他為人拎不清，跟個名不見經傳的謝家結親也就罷了，卻為了謝家的姻親大罵恩師，簡直是有辱斯文。

 況且那是個什麼姻親啊?前些日子，太子的親隨送了一船特產京，老六家的一個安姓姻親居然打著謝將軍和老六的旗號扣押船只，要好費。

 若不是太子看在是自己六弟的面上，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忍了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遠親，只怕這事兒鬧起來就夠老六喝一壺的。

 司徒晟聽著四皇子含而不地埋汰他的六弟，只是神如常地沖水泡茶，并不多言。

 四皇子說了半天，卻不見司徒大人搭言上鉤，只能繼續導:“你說，我那太子哥哥也并非寬厚的子，怎麼被人扣了船都能忍，愿掏錢讓小事化了……他那船上運的是什麼？真的只是地方孝敬的土產？”

 原來說了半天，四皇子醉翁之意不在酒，說著六弟，其實劍指太子啊！

 他似乎故意往船上引，讓司徒晟出面去查。

 聽四皇子問，司徒晟總算開口了，只是溫和一笑:“大理寺并不監管水運船務，四皇子若好奇，不妨找相關的人審一審。”

 四皇子聞言哈哈干笑，表示這不過是聊天聊到這了，他一個當弟弟的哪里會去查儲君哥哥的帳底子？只是卿為父皇的咽耳目，也是應該對京中的大小事務有個章法什麼的。

 楚琳瑯當時特意站在門外稍遠的地方，不巧順著風聽得一清二楚。

 這位四皇子還真拿家大人當傻子用？

 不管人家太子運了什麼違的東西，都不到大理寺去管顧。

 四皇子有心將這事兒捅到陛下那，又不好親自去，便跑到司徒大人這搬弄是非來了。

 不過他說的那個六皇子管河道的姻親，應該就是安姨母用來嚇唬大姐的那個夫家侄兒安峰吧！

 何夫人說，宅管事堪比七品，消息靈通得很，還真是些道理。有些事，不想知道，都會不由自主地往耳朵里灌。

 楚琳瑯一邊想著事，一邊手腳麻利炸好等著晚上用。

 做完了，便可以清閑魚，

 閑來無事，便準備練練字。最近司徒晟很給講字，用了他的法子記字，果然就不會丟筆畫了。

 就在楚琳瑯描字的時候，突然咚咚的敲門聲響起。

 楚琳瑯還以為是司徒晟去而復返，早早歸來了呢。可是夏荷趴著門一看，卻是連州故人，何夫人邊的小廝。

 那小廝似乎一路跑得甚是急切，只著氣跟夏荷一頓竊竊私語后，夏荷的臉都變了，轉頭便沖著楚琳瑯道:“大姑娘，怎麼辦，我大哥好像被府抓走了！”

 原來夏荷的兄長夏青云的鹽船今日到了京城的碼頭，料理了生意上的事后，就城尋訪妹妹。

 只是最后一次通信后，他都是托京的人，煩請他們給妹妹帶話，并沒跟妹妹通信，更不知道周家楚大娘子婚變的事。

 所以今日他京，買了禮品和布料子，便準備先去見楚大娘子。

 當他一路打聽去了木魚石巷子，卻看到周家迎新納彩，迎娶新人的形。

 夏青云當時不明所以，問了看熱鬧的鄰居，這才知道周隨安竟然跟先前的大娘子和離，又轉頭迎娶了高之。

 夏青云聽得眼眶都要掙裂了！

 他跟妹妹一樣，與楚琳瑯打小就認識。也許在那些達顯貴的眼中，鹽商庶份低賤，可以任意踩踏。

 可是在夏青云眼中，那個笑得燦爛，眼中總是閃著奪目芒的明艷子，卻是年夢里都不敢的謫仙。

 明明該是在云端養尊優的子，這些年過的竟然是這般難心日子！

 這個姓周的居然在福中不知福，如此糟蹋他的楚大姑娘！

 一時氣得不行，夏青云將手里的禮盒子一扔，帶著幾個鹽幫的兄弟出人群便攔在了周隨安的馬前，聲問他，楚大娘子現在何？

 周隨安也認得夏荷的兄長的，只是沒有料到，自己大喜的日子竟然招惹了莽漢前來踢館。

 而且這夏青云的嗓門極大，一句“楚大娘子”頓時惹得周圍的人竊竊私語。

 新郎的臉青綠，只惱地人先將夏青云給拉開。

 可惜鹽幫出的弟兄個個膀大腰圓，周家的那些家丁一時拉扯不開，反而被那些鹽幫弟兄甩得四下趔趄。

 一時間，親的隊伍在木魚石巷子了一團。

 謝悠然本來坐在轎中等著拜堂施禮，熬得就很不耐煩。

 最近肚子見大，害喜也越發嚴重，時不時就有酸水頂嗓子眼，正盼著趕進門，緩一緩再拜天地。

 結果沒想到，快要門時，卻來了些不知所謂的鹽販子莽夫搗。

 謝悠然實在是忍不住，騰一下就出了轎子，掀開蓋頭便怒罵那幾個莽漢，問他們可是楚琳瑯那刁婦雇傭來的？

 本來謝二小姐氣勢甚好，可惜剛罵上沒兩句，又是一子惡心勁兒來襲，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兒，捂著口便一口酸水嘔吐起來。

 一時間，觀禮的人群里也是嘩然，紛紛竊竊私語。

 有人那嗓門也略大了些，嘰嘰喳喳道:“看來謝二姑娘婚前便跟人有染，竟是真的，害喜這麼嚴重，也不知道在轎子里躲躲。

 還有人恥笑著說:“這還有假？聽說周家先前可不是和離，而是一不做二不休，休了患難與共的糟糠發妻。要不是人家發妻咽不下這口氣，去大理寺鳴鼓冤，得了青天老爺的相助，就要被夫□□害得背了不潔罵名。看來前妻的氣兒還是不能順，今天這是雇了人來砸場子了！”

 這一聲聲耳，只聽得謝悠然面慘白，周隨安大驚失。

 這才知道，自己以為瞞得很好的私，竟然被宣揚得滿城皆知。

 謝悠然兜不住臉，好不容易止了惡心，氣得猛一跺腳，蓋頭也不蓋了，竟然自己沖了周家大門，避不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