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琳瑯聽得微微皺眉。朝廷終于頒發了開市令,允許北地通商開市。
不過去販賣的商販卻都得有朝廷頒發的通關路牌,并不是什麼人都能去的。
販賣的貨種類也有嚴格限制,除了米茶、布匹綢緞一類的民生之,其余的都要邊關員審批才可運去。
而那個大姐夫之前并無手眼通天的門路,怎麼就能弄到奇貨可居的路牌?
大姐接下來的話倒是微微解了疑:“對了,那位貴人聽聞你在侍郎府做事,手中還有貨船,便想請你吃酒,順便問問你有沒有興趣,也帶你一起做做生意。
楚琳瑯飲了手里的一杯茶,不答反問:“他是做什麼的,姓甚名誰?”
“姓陳,是做茶葉生意的員外,專走京城的各大宅門,人脈可廣著呢!你若是結了這樣的,以后做什麼生意都能借一把氣力。”
聽到這,楚琳瑯沒有再說話,商賈之間,利益互換,互相幫襯原也沒什麼。
可是姐姐都說了這位陳員外專走上層,而姐夫一個賣米的名不見經傳的商賈,又能幫襯這位陳員外什麼?
而且陳員外還不是普通的慷慨,一上來就是北地路牌這般大禮。
商賈無利不起早,那麼他之所圖,一定是甚大了。
陳員外指名道姓要跟自己結,楚琳瑯不能不細細掂量一下。
先是試探問姐姐,是不是大姐夫要給介紹夫家。
楚金銀不好意思地笑了,委婉解釋,大姐夫不是不想著的姻緣,只是依著琳瑯的條件,做人正妻是難了些,可若是年歲太大的鰥夫,又怕妹妹看不上。
這陳員外家里有妻有妾,恐怕也不大合適。
楚琳瑯一聽,可以排除大姐夫拿做人這點了。那麼剩下就好懂了,陳員外圖的,恐怕是的東家——司徒晟吧?
他最近主持職田整頓,牽涉了無數高門貴府的利益。這幾日新宅子的門都快被人給敲薄了三分。
這個節骨眼,楚琳瑯可不想給他招惹什麼麻煩。
如此想定,將收起來的銀票子又掏出來,挑出了多出的那幾張,鄭重還給了大姐:“大姐,這些錢我不要。你先收著,畢竟大姐夫先前虧了你那麼多銀子,你自己也得存些己。至于那位陳員外就沒有見的必要了。我在侍郎府當差,手里的事也多,真是無暇其他生意,你和姐夫的好意,我且心領了。”
楚金銀沒想到楚琳瑯會這麼說,一時有些驚詫:“又不是單獨見面,三妹你為何這般避忌?你姐夫已經跟人夸下海口,說今天中午就要請你吃飯,現在他們就在對面的酒樓……”
其實按照大姐夫的意思,是想讓楚金銀直接將三妹約到酒樓的。
可是楚金銀覺得這麼做有些唐突人,三妹畢竟是下堂子,哪有這麼隨便領見外男的道理?
于是楚金銀做主,先約妹妹在對面茶樓,打算吃茶鋪墊一下,再一起去對面見一見。萬沒想到,楚琳瑯卻不給這個臉面,毫不猶豫地就回絕了。
這讓楚金銀有些騎虎難下,不知如何去跟對面的丈夫說。
楚琳瑯聽了姐姐這麼一說,皺了皺眉頭,說道:“大姐,以后姐夫再做這般飯局安排,你也不必問我,徑直推了就是。我一個下堂婦人,有什麼可值得人結的?今日我還有事,便先走一步。讓大姐為難,三妹妹先跟大姐陪一句不是了……”
聽這麼一說,楚金銀更是無言以對,就在楚琳瑯轉要出雅間的功夫,卻聽樓梯口傳來了笑聲:“楚大管事可真是難見,我若不親自來一趟,還堵不到你的人呢!”
楚琳瑯尋聲一看,上來的有兩個人,其中一個是的大姐夫,還有一個是個長得如渾圓番薯的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
聽大姐夫的介紹,此人就是他的貴人——陳員外。
原來陳員外久不見對面茶樓下來人,便提出迎一迎楚管事。
等他們上來時,正好聽見了楚琳瑯跟姐姐說要先走一步。
既然見了人,楚琳瑯不免上下打量了這位陳員外一番。
這些日子在學的那些貴堆里浸染,倒是長了不富貴見識。
譬如這位員外上穿的綢子,竟鑲嵌了宮里新流出來的花鳥緙。在宜秀郡主的子上見過。
而這位員外雖然只是在領和袖口鑲嵌了那麼窄窄的一圈,卻價值不菲。若不是上面通著天,再富貴也弄不來這金貴的東西的!
楚琳瑯心里略微有些底,臉上笑得愈加溫婉和煦,與陳員外不咸不淡地打著招呼。
再說這陳員外,乃是太子的心腹,馬營副指揮使陳放的堂叔。平日里也幫著太子私下經營些錢銀往來。他了侄兒陳放的授意,打聽到楚金銀是侍郎府管事的大姐,便是讓人引線搭橋,先結識了的大姐夫,再來會一會這位楚管事。
陳員外向來是際場上的人,看人準著呢。
這個楚琳瑯的生平,他也打聽得一清二楚。此就是個心比天高,命卻比紙薄的商戶庶一個。
好不容易給人家做了八年的正妻,卻因為生養不出來而被謝府的千金頂替,讓夫家掃地出門。
對了,聽說這子還善妒得很,打死都不肯自降為妾。這就是個不會審時度勢,心氣又高的蠢婦!放著正經眷不做,非要跑到個基不穩的酷吏府里當下人。
如此份落差,這婦人豈能甘愿?必定想要尋個能再登天的梯!
陳放跟他的堂叔陳員外代得很清楚,就是先給這子沾些好,再徐徐之,讓為太子的得力耳目。
不過今日得見,陳員外才發現,這婦人可真是生得艷整齊,又是夏日果的年齡,人看著有些眼饞。難怪那司徒晟不顧同僚臉面,收了這下堂婦人府。
只是可惜如此姝,卻沒能攤上個好命盤。那司徒晟就算跟有些牽扯,也不過是玩玩。
正經男子,誰會娶這麼個據說還不能生養的二婚?這樣外室都不如的子,拿起來還不容易?無非就是財和勢,總有一樣能得住。
想到這,陳員外自信滿滿堵住了雅間的門口,想要對這子曉以利害,住的七寸。
這個矮番薯堵住了雅間的門,楚琳瑯一時也出不去,便是微笑站立,聽著那陳員外自我介紹。
當聽聞他有個侄兒在馬營做副指揮使時,楚琳瑯心里也明鏡大半——哦,此人乃是太子心腹陳放的堂叔。
當初親耳聽見陳放如何當街威脅司徒晟,與他耀武揚威,并不是個好相與的。
大姐夫不明所以,依然熱活絡場子,邀約著楚琳瑯過去對面陪陳員外飲一杯。
他還說陳員外有一批貨要運送,若是琳瑯的船隊能代勞,他出的運費也比別的商賈厚。
楚琳瑯看了看一臉興的大姐夫,覺得有些敲打的話還是說了的好,至于大姐一家聽不聽,就看他們的了。
不過得讓這個陳員外知道,接近大姐夫來套,得不償失,沒有什麼用。
所以不待大姐夫啰嗦完,楚琳瑯就毫不客氣地打斷,微笑問陳員外:“別的東家找船,都挑選個運費合適的。為何陳員外您反其道而行之,寧可翻倍花銀子,也要搭我這不太知底的船?”
大姐夫聽了,尷尬地沖著楚琳瑯使眼。
人家陳員外為人豪爽,好朋友才會如此不計較小錢,這麼問也是太失禮了。
楚琳瑯不給大姐夫和稀泥的機會,想著剛才從姐姐問的話,又問道:“您幫著我姐夫租到了北地路牌,讓他得以去北地賣米。可我聽說,這北地路牌是辦下來,就需紋銀五百兩一張,而且時效只有兩年。若不是買大宗貨品的,就攤不勻這本錢。所以大都是辦下來再幾家分租出去平攤費用。您這路牌沒收租金,只讓姐夫簽了欠條,只說等他賺了錢,再將路牌租金以及分紅給您,作價是二百五十兩。”
說到這,楚琳瑯揮手讓夏荷遞過來算盤,纖細的長指噼里啪啦地撥打了起來:“按照如今的米價,再拋去本,姐夫那幾條船運貨有限,一年來回,刨去冬季船時間,至多能運送五次,這還要風調雨順,米面不發霉生蟲。哎呀,好像等路牌過了時效,都沒法分出租用路牌的本……陳員外,您就算好朋友,也不應該算錯這筆賬,為我大姐夫這相不到十天的朋友,就肯舍下紋銀二百五十兩?”
這筆賬,算得清清,哪里是什麼飛來橫財?簡直是豪賭得傾家產啊!
大姐夫也愣住了。他當初顧著能租到路牌而狂喜,而且陳員外慷慨,并沒有讓他先墊付租金,再加上陳員外說若是能拉楚琳瑯伙,就能再分攤一大半費用,甚至不足百兩,這樣的便宜他自然就忙不迭應下。
不過要是楚琳瑯不伙,依著他手里的這幾條船,沒個十年八年都賺不回來!
陳員外臉上的笑也有些維持不住了。他幫太子往北地運貨,都是普通商家不能賣的大宗貨,油水多得驚人,何須跟人分攤路牌費用?
而他當初能慷慨舍出這路牌,自然是要給這子和的家人下套。
只要貪圖北地的生意,也想,他就可以誆騙這子和的姐夫一起簽下租用路牌的契約。
等到他們運貨的船起航,自然有人安排他們的船在半路發生“意外”。
到時候,這楚娘子船貨兩空,又平白欠下租用路牌的銀子,便被他死在手里了。
別說讓做個太子的眼線,就是讓這小娘們紅巷,子去賣,也得乖乖俯首聽話。
他那侄兒陳放頗為垂涎這楚琳瑯的,若是拿住,不得要讓侄兒解一解饞!
怎知這個楚琳瑯跟那蠢姐夫竟然不是一路,腦瓜子可真快,一下子住關鍵,問得他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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