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秦瑞的眼神甚至沒有毫變化,只是淡淡地問我:「怎麼這麼早就下班了?」
徐樂就站在他邊,懷里抱著那束花,臉上的笑容都沒變:「小瑜,你也來了?」
眼睛連同心臟一起又酸又脹,我用空著的那只手用力擺,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出微笑:「你們怎麼在一起?」
「今天不加班,下樓的時候小
秦正好給我打電話,說有東西要給我。」
徐樂晃了晃手里的花和禮袋,「既然你來了,那我就先走了——小秦同志,以后合作愉快啊。」
從前看到就沒有好臉的秦瑞,竟然挑了挑眉,笑起來:「當然。」
4
徐樂開車走后,我仍然站在原地沒。
秦瑞走過來,低頭看了一眼我還在滴水的擺:「弄這樣,先回去換服吧。」
為了方便他理工作室的事,從大三起,我們就在外面租了房子。
我聽見了,卻沒有。
秦瑞目掃過來,落在我懷里抱著的玫瑰上,輕輕頓了一下。
「我先幫你拿著吧,你整理一下子。」
他拿出一包紙巾,遞到我手里,已經變得七八糟的的玫瑰被接過去,隨意抓在手里,七零八落的花瓣掉了一地。
紙巾袋是橘的,上面染著淡淡的香氣,不是秦瑞經常用的那種,卻和剛才徐樂上的香水味一模一樣。
我的手忽然開始發抖,深吸一口氣,問他:
「你最近跟樂走得很近嗎?為什麼要送花?」
「和樂虹的那筆合作,多虧了幫忙,才能談下來。正好樂虹那邊由負責,我就順帶謝一下。」
秦瑞說著,忽然勾著角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一直擔心我和有矛盾嗎?以后不會了。」
我茫然地站在那里,看著他。
我們已經認識快十年了,彼此人生最灰暗的時里都有對方的存在,他的眉眼對我來說也萬分悉。
可此時此刻,我忽然覺得他無比陌生。
我第一次遇見秦瑞,是十四歲那年,他轉學后搬到了我家樓下。
青春期得快,我晚上溜下樓買宵夜,看到他渾是地坐在樓門前,面前的地面上已經有一小塊深。
聽到靜,他偏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郁又兇狠,偏偏帶著一脆弱,像是叢林里的狼崽。
我就這樣,陷了進去。
買回來的牛餡餅被我掰下一半遞過去,秦瑞垂著眼,仿佛沒看見似的。
我也不氣餒,手就停在空中,僵持了很久,終究是他敗下陣來,把那半邊餡餅接了過去。
后來時間長了,我慢慢知道了一些有關秦瑞家里的事。
比如他爸結婚這麼多年來一直在轉移財產,把他媽瘋后就提了離婚,也正因如此,秦瑞媽一喝酒就會打他,有時候甚至會刀子。
他說這些的時候語氣輕快,邊甚至是帶著笑的。
我心疼得要死,卻不知道能說什麼,只能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他發頂,像給貓順那樣一下一下落下去。
「以后有我了。」我輕輕地說,「你別怕,以后我會保護你的。」
上高中后他更追捧,對任何人都不假辭的秦瑞偏偏總是跟我說話,我也因此開心,好像這證明了我對他來說是特殊的。
可是,哪怕是面對我的時候,他看上去也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而不像現在這樣,眉宇間那鋒利又明晃晃的笑意,似乎昭示著某些事發生的前兆。
我沉默了一路,終于在他停好車后鼓起勇氣:「秦瑞。」
「嗯?」
「我想要一束花。」
他側過頭看了我一眼:「噢,那這個你自己拿著吧。」
那束我自己買的、糟糟的玫瑰被遞到我面前,我沒接,吸吸鼻子,認真地看著他:
「我不要這個,我要你買一束送我。」
「好端端的鬧什麼?」
秦瑞皺著眉頭,就好像我在故意找茬一樣,「你都買了,我為什麼還要再送你一束?」
心底那些不可名狀的緒,在這個瞬間聚集在一起,像鋒利的箭矢,一下子進我心臟里。
「因為今天是 520,是人節!你都給徐樂送了一束玫瑰,怎麼就不能再送我一束?我才是你的朋友!」
我失控地喊出聲來,第一個字出口的時候,眼淚也不可抑制地跟著掉了下來。
「溫瑜,你別無理取鬧行不行?」
他冷下臉,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單純為了謝幫忙而已,你鬧這樣,簡直沒事找事。」
沒事找事。
我不敢置信地瞪著他:「人節你送別的人花,是我沒事找事?」
「人節?商家搞出來的營銷手段而已,什麼時候真人節了?」
他嗤笑了一聲,「徐樂是你的好朋友,當初我跟關系不好的時候你那麼急,現在我和關系緩和了,你倒不樂意了。溫瑜,你虛不虛偽啊?」
心尖痛得發抖,我張了張,嚨卻被泣的聲音填滿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早就知道秦瑞毒。
高中那會兒我被人欺負,他知道后領著我找過去,把幾個兇的生罵到哭,還了
手。
大一競選班委,我被票數相當的男生怪氣地兌,秦瑞揪著他領口把人按在講桌上,慢條斯理地一條條反駁完,說:「跟溫瑜道歉吧。」
那天晚上他送我回宿舍,我開心得要命,側頭,眼睛亮亮地看著他:「秦瑞,你好會炮哦!」
他語氣依舊是冷淡的:「那也是為了你。」
那也是為了你。
我沒想過,有一天他的槍口也會對準我。
我坐在車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秦瑞卻好像失去了耐心,他拉開車門下去,垂眼看著我:「回家。」
我沒有應聲。
可卻又希,他能哄哄我,至開口解釋一下。
「不愿意回去的話,就在這里哭個夠吧。」
車門被關上。
好像把車里哭泣的我,和車外神冷漠的他,隔絕了兩個世界。
在一起這麼久其實我沒跟秦瑞鬧過脾氣,因為知道他家里的況,也知道他格郁又脆弱,即使一句玩笑話可能也會讓他不安。
所以哪怕心不好的時候,我也會努力在他面前扮演出開心的樣子。
他不說我沒關系。
他不送我花也沒關系。
在秦瑞上,我的似乎特別容易被滿足。
天完全暗了下來,倏然有雷鳴聲響起,接著又開始下雨。
漸的雨聲里,車門被拉開。
秦瑞撐著傘,蹲下來,靜靜地看著我。
「是我不好。」他說,「下雨了,我們回家吧。」
例如此刻,他只要稍微服一服,我心里的委屈就已經散去了大半。
下車后我下意識往右邊看了一眼,或許是因為大雨的緣故,小區門口的花店已經提前關了門。
我還是沒有等到我的那束玫瑰。
5
第二天徐樂在微信上跟我道了歉。
「抱歉小瑜,最近忙著做項目,我都忘了昨天什麼日子了。」
說,「我定了一大束紅玫瑰給你,秦瑞不肯送的花,我來補給你。」
果然沒過多久,我接到外賣電話,說有人給我訂了九十九朵玫瑰,送到了公司樓下。
晚上回家的時候我抱著那一大捧玫瑰,有些艱難地掏鑰匙時,門忽然從里面開了。
我從花朵的間隙里,看到了徐樂的臉,一時愣在原地。
「小瑜,今天不加班啊,這麼早?」
笑著把花接過去,遞到一旁的秦瑞手里。
而他接過去,作那麼自然。
夏天已經來了,穿著吊帶短,秦瑞也穿得很輕薄,房間里熱的氣息烘一團,猛地撲出來。
我怔了好一會兒,才問:「怎麼不開空調?」
「好像壞了,按不開。」
徐樂笑著應了聲。
我走過去,拿起茶幾上的遙控按了幾下,發現沒反應,于是彎下腰,從屜里找了兩節新的電池。
「啊,原來是沒電了啊。」
恍然大悟,抬腳踢了秦瑞一下,
「遙控有沒有電都不知道,好歹是你自己租的房子,我看是小瑜把你慣壞了。」
我站在原地,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們,直到手心傳來刺痛。
低頭看了一眼,原來是手攥得太,被鑰匙硌痛了。
秦瑞波瀾不驚地跟我解釋:「有些工作上的事沒理完,正好樂說想跟你說說話,我們就帶回來理了。」
我點頭:「那你們先忙工作吧,我去做飯。」
其實我的心,并不平靜。
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個是朋友,一個是男朋友,曾經他們彼此看不順眼的時候,我是那麼誠心誠意地希,他們的關系能緩和。
可如今,因為工作上的事,他們關系緩和了,我反倒不舒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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