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要休了我?是因為許流昭嗎?
我如遭雷擊,著那封休書,手開始不可抑制地發抖。
反應過來時,眼淚已經連珠似的涌出,滴落在紙頁上,暈開一團團墨。
夜幕降臨,我支開跟著的丫鬟,一個人走到了西偏院的閣樓。
這是整座將軍府最偏僻的地方,我只跟林肇來過幾次,還是他非要在這里。
想到林肇,我心里便又開始難。
自七歲起便盼著嫁給他,盼了十多年,到頭來,他要為一個半路帶回京城的許流昭休掉我?
雖然生得貌,卻也不知禮數,我究竟哪里比不上?
頭作痛,可心里的念頭好像分出兩條脈絡。
一條在明,想的是,只要把許流昭趕出京城,讓林肇回來后再也見不到就好。
一條在暗,雖不知從何而起,卻莫名又反復地告訴我,那不是許流昭的錯。
不是許流昭的錯……
那又是誰的錯呢?
我想得太過專注,甚至沒留意到后的暗道小門不知何時打開了,一道高大的影走出來,無聲停在我后。
下一瞬,一只手過來,自后扣住我腰肢,將服用力向下扯去。
4
「啊——」
我驚恐的聲才一出口就生生被捂了回去,想要回頭看那人是誰,卻被牢牢錮住。
那顯然是一只男人的手,寬大,有力,帶著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我整個人忽然凝固住了。
再開口時,聲音里裹挾著抖:「……皇上?」
他在我耳畔,低笑了兩聲:「林夫人這麼快就認出朕了,想必也是早盼著與朕有這一日吧?」
清脆的錦帛撕裂聲響起,力氣差別懸殊,我甚至無法掙扎,就被他推到了窗邊的榻上。
「嘖,人人都道林夫人是大家閨秀,卻不知你暗地里這般放浪。」
他從床榻角落勾出一件繡花小,眼神越發幽深,「怪不得第一次見面,便如此不知廉恥地勾引朕。」
「我沒、我沒有……」
我瑟瑟發抖,滿面淚痕,幾乎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他一句話就定死了我的罪名:「程卿卿,你若得再大聲點,讓將軍府巡夜的下人聽見,這不檢點的名聲便是要滿京城的人知曉了,到那時……」
我不敢再出聲,他終于滿意了,低頭親了親我:「乖,朕很喜歡識抬舉的人。」
門外忽然有狗聲傳來,漸漸地,由遠及近。
他皺起眉,抬眼去。
「該死,這里怎麼會有野狗!」
大門被驀然撞開,兩只狗沖進來,追著他一通撕咬,生生把人從窗口了下去。
我擁著被扯得七零八落的衫在榻上,看著昏暗的門后,那道悉的影一步步走進來。
看到滿狼狽的我,許流昭忽然頓住了。
我從這一瞬的停頓中覺察出幾分緒,像是冰層下封印的火焰,可也來不及細想,便輕聲道:「你要告訴林肇嗎?」
「我告訴他干什麼?」
「你親眼所見,我如今名聲已毀,若是事傳出去,天下無人會原諒我,被賜死已是最好的結局。」
我用抖的手將衫往上扯,想維持大家閨秀最后的面,卻怎麼穿不好,「我死后,你便可名正言順嫁將軍府,做林肇的正房妻子。」
許流昭沒有答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喃喃,仿若自語:「不怪,不怪,從小到的教育,難免……」
后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
走到我面前,側坐下來,解下上的披風,認真而仔細地裹住我,接著,把我圈進了懷里。
「程卿卿,我早就說過了,我對你那傻夫君半點興趣也沒有。」
的懷抱一片溫暖,帶著淡淡金雀花叢的香氣,「我是來救你的。」
5
這已經是第二次提到這句話。
與上一回不同,我的境已經天翻地覆。
如今想來,上一次我在面前說的那番大家閨秀的言辭,實在太過可笑。
許流昭替我去掛在眼尾的淚水,見我仍然愣愣地看著,抬手扣住了我的肩膀。
「程卿卿,你聽好了,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肯定會覺得很魔幻,但這是真的。」
說,我所生活的世界,是一本做《寵金雀》的書。
而按照書里所寫,我是恪守禮教規矩的大家閨秀,第一人的名聲傳遍京城。
嫁與林肇為妻后,一次偶然,與皇上司長澤和丞相蕭灼見過面后,便被這二人覬覦。
他們找機會強迫了我,一邊威利我瞞著林肇,一邊以此脅迫我做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還將罪名都扣在了我頭上。
后來東窗事發,林肇認定是我行為不端,折磨得我大病一場,昏迷數日才勉強撿回一條命。
「你醒來后,這三人圍繞在旁,問你究竟選誰,你說你同時上了三個人,誰也割舍不下,于是他們決定共同占有你。然而此事被史臺所知,彈劾你的折子太多,你又實在不忍自己的『人們』折磨,于是跳湖自盡。」
許流昭說,「自然,你死后這三個人傷心絕——太了,雖然他們長命百歲,大權在握,可是卻永遠地失去了真。」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聲音里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
而我呆愣在原地,許久才回神:「……這怎麼可能。」
實在太荒謬了。
京中人人皆知,林肇
戰功赫赫,而丞相是賢臣,皇上更是一代明君,他們怎麼會做出這種事?
更何況自始至終,我只與林肇一人青梅竹馬,投意合。
許流昭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正是因為在世人眼中,他們是忠臣,是明君,所以事發生后,才都是你的錯啊。」
「我有什麼錯?」
「是啊,你有什麼錯?」
許流昭定定著我,聲音不大,卻振聾發聵,「程卿卿,是他們見起意、自私卑劣,卻將一切都推到你上,最后連死亡的后果也要你來承擔……」
我腦中一團混,似乎這十八年來點滴塑造的世界都被一夕推翻,下意識便想逃避。
我勉強道:「可如你所說,他們都很我,我死后他們也很悲傷……」
「是,他們你,像一匹致華的錦緞,或者一柄流溢彩的玉如意那樣你。在他們三個眼里,你是布匹,是珠玉,是權勢的代表,是戰利品之一,唯獨不是一個人。」
腦中有道微弱的聲音在說:說的是對的。
不管將來如何,起碼今天夜里的事可以證明,皇上真的已經對我起了不軌之心。
想到這里,我強撐著收起心思,想要起沖許流昭道謝。
卻按住我肩膀,搖了搖頭:「你系好披風,我送你回房,今夜之事不會再有旁人知曉。」
6
我在府中心驚膽戰地等了幾日,終于等來宮中一道圣旨。
卻并非是我以為的賜死,而是幾箱金玉首飾和錦緞華服。
圣旨上說,林肇在外征戰辛苦,我作為他的夫人,忍耐著獨守空閨的寂寞,自然該嘉獎。
可聽在我耳中,卻是明晃晃的警告和嘲諷。
人離開后,我打開箱子,隨意取出一只匣子,打開來,里面放著一只小兒臂的玉柱。
下面還放著一張字條:「若是卿卿思念朕……」
匣子掉在地上,我的眼淚也跟著奪眶而出。
「哭什麼?」
許流昭推門進來,見我這副模樣,搖了搖頭,把東西從地上撿起來,「我要是你,就把這東西收好,下次見面捅他里。」
我哭著說:「可他是皇上,是天子,我不過一介子……」
「皇上如何,子又如何?」
掰著我的肩膀,認真著我:「程卿卿,人生而平等,每個人都有自由選擇的權利。你生在這里,長在這里,這不是你的錯,可便是你為子,也并不就低人一等。」
「他們看上了你,你就要洗干凈脖子任人宰割嗎?」
我答不上來。
分明已經有話到了邊,可又像是被網束縛在嚨深,一時難以吐出。
沒過兩天,天氣漸漸炎熱。
我如從前一般盛裝打扮,帶著碧月去城郊湖上泛舟。
從前我會采些蓮蓬帶回去,林肇偶爾心好了,便會剝了蓮子喂我。
然而這一次,畫舫蓮葉深,船忽然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似乎是什麼東西落了地,接著又是一聲悶哼。
待我反應過來時,那人已經到了我后。
目上上下下掃過我,帶著不加掩飾的侵略和求。
「林夫人生得如此可人,卻要委于林肇那個莽夫,實在太過委屈了。」
他笑著,俯下來,眼睛直勾勾盯著我,「不如同本相試試如何?」
是蕭灼。
「你太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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