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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臨近黃昏,男方家派來迎親的隊伍終于到了。

趙家的家境不錯,是雇了騾車來接親的。趙金瑞一大紅喜服,車廂也披紅掛彩的,格外喜慶。

隨同一起的,還有一群趙家那邊來幫忙迎親的親友。

鞭炮聲喧天,震耳聾。

門外,接親的人已經來到門前。

門里，院子大門被人地抵著，滿院子的人臉上都帶著笑。

按照鄉下的規矩,前來接親的人們要闖開幾道門，才能接到新婦，而大門只是第一關。

鄉下人可不會什麼詩作對什麼的,要麼靠蠻力把門給闖開,要麼就用紅封收買。不過一般負責堵門的都會像模像樣地堵上一會兒，總不能那麼容易讓新郎就把新婦給接走了。

外面的人又是說好話,又是往里面塞紅封子,門里的人還是不愿開門,又問起新郎以后的裳誰洗這類的話。

院子里的人都笑看著,等著看新郎如何回答。就在這時,外面響起一陣，里面的人俱是面面相覷。

直到外面嚷起來,才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新郎竟然使了脾氣，扭頭走人了。

這事可真是——

負責堵門的一些村民和親戚們俱是滿臉尷尬,但也知道這事可不能玩笑,忙去把院門打開。

此時外面已經鬧得人仰馬翻，趙金瑞前的彩球已經沒了，可憐兮兮的掉在地上，沾滿了灰塵。

騾車前，趙金瑞做登車走之態，趙家跟來的人都在勸他。

院子里面，難得穿面裳的薛老爺子從屋里走了出去，老臉上的喜氣都沒了，變了震怒。

趙氏又急又心虛，恨不得沖上去把趙金瑞打一頓。

本來是場喜事，誰也沒想到竟會鬧這樣！

外面，趙家的人還是沒能把趙金瑞勸下，他竟不知是哪犟筋了，就是不愿轉頭回來繼續接親。

招兒站在里面往外看，覺趙家那邊跟來的人都快哭了。

薛老爺子氣得渾直打，屋里又傳來薛翠娥的哭聲，看來也是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趙氏急得團團轉，去喊薛青山:“老大，去把金瑞那小兔崽子拎進來。”

薛青山滿臉不愿，不耐煩道:“娘，你行了，他娶不娶，不娶拉到，翠娥又不是嫁不出去！”同時，心里腹誹著，這麼多人在這兒看著，方家主著臉去求男方來娶，還要不要臉了。

趙氏又去薛青柏，薛青柏倒不是為了臉面不愿意去，他只是覺得今天這種日子，趙家那小子都能這樣，小妹嫁過去能過好？

他不過只是猶豫了一瞬，還來不及說什麼，趙氏就開罵了:“老三你這個指不上的白眼狼，你竟然不管你妹子。”邊罵邊喊薛青槐，剛喊了一聲，就被薛老爺子的呵斥聲打斷:“你還嫌不夠丟人！”

鞭炮聲終于停下了，現場一片凝滯。

招兒左右看了看，心里喟嘆一聲，抬腳朝大門外走去，薛庭儴想拉都沒拉住。

步履極快，且來勢洶洶，跟來接親的人都沒敢攔，就這麼讓到了趙金瑞面前。

趙金瑞本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前出現一個個頭高挑的姑娘，而那姑娘竟然上來就給了他兩耳刮子。

“要麼進去賠禮道歉接人！要麼滾蛋！但從今往后，你趙家莊就是我們余慶村拒絕來往的對象，往后凡是我余慶村的地方，不允許你們趙家莊的人踏進一步！”

話音落下，場上寂靜一片。

包括趙金瑞都沒想到，竟然有人敢打他，還敢這麼威脅他。

有余慶村的村民附和道:“對，敢這麼欺負我們余慶村的姑娘，以后你們趙家莊的人，我們見一個打一個！”

“簡直太不懂規矩了，十里八村娶親都是這麼來著，你們倒是讓人下不來臺！”

“以后咱村里的人不和趙家莊的人嫁娶，就這樣的貨，想也知道那不是什麼好地方。”

越來越多的村民圍了上來，今兒薛家辦喜事，幾乎村人都來了。招兒放下這麼一句話，如今又見這麼多人圍了上來，趙家莊的人紛紛變了臉。

要知道村民們這些話可不是說著玩的，一個村被另一個村作為拒絕來往的對象，就不提外人會怎麼看待這個村的人了，最重要的就是嫁娶問題。

余慶村的人不跟趙家莊有姻親關系，必然會影響其他村，因為在還有選擇對象的況下，誰也不會冒著得罪一個村的結果，去將兒嫁到趙家莊或者去娶趙家莊的姑娘。

更何況，趙家莊的出嫁和已經娶進來的媳婦們怎麼辦？兩個村之間的姻親關系可不，難道雙方都把自己村里的姑娘接回來不？

不過趙家莊的人卻并不怨余慶村的人，只怨趙金瑞不會做人。

老話說的好，抬頭嫁姑娘，低頭娶媳婦，十里八村娶媳婦都是這麼鬧騰的，唯獨他就金貴，格外跟人不一樣，竟然在這種場合下就甩臉了。

換別的村的人來趙家莊娶媳婦，敢鬧得這麼一出，趙家莊的人也要這麼出頭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讓人把自己村里的姑娘給欺負了，村里人以后還怎麼出去做人！如果以后別人都這麼效仿，誰家沒有兒，誰不怕哪日了欺負沒人幫忙出頭。

所以每逢這種時候，甭管一個村的是不是有矛盾，都會毫無疑問地一致對外。

鄭里正走了出來，出指頭點了點:“你們這是不給我們村的臉吶！”

薛族長也出來了，站在門前，滿臉寒霜地看著這邊:“你們這是沒把我們姓薛的看在眼里？”

這次跟來接親的人，也有幾個上了年紀的，就是怕年輕人不懂事，鬧出什麼子。此時也忙站了出來打圓場:“您二老可千萬莫見怪，這伢子年紀小，不懂事，我們這就去說說他。”

幾個趙家莊的人把趙金瑞拉到遠，也不知道說了什麼，總而言之趙金瑞是服了。

不給大家都道了歉，進去后也格外老實，就是不會遮掩表，臉上不甘愿的表太明顯。

薛家的人臉都不大好，薛老爺子的笑臉都是強撐出來的。之后趙金瑞領著蓋著大紅蓋頭的薛翠娥走了，薛家這邊連鞭炮都忘了放。

還是招兒提醒，外面人才將鞭炮點燃。

噼里啪啦的鞭炮聲又起，可這次卻然沒有之前的喜慶，而是蒙上一層霾。

招兒無聲地嘆了口氣，撐起笑揚聲喊道:“開席——”

幫著端菜的高升等人，當即端著木托盤出來了，開始給每個桌上菜。薛老爺子等人也去了到人群中招呼客人，場中再度恢復了之前一片熱鬧。

一直到村民們都吃上了，招兒才往后退了退，進了灶房里。

薛庭儴跟了進來。

招兒復雜地看了他一眼，道:“希到時候小姑不會怨我。”

那種況下，薛家人都下不來臺，而招兒的份出面剛好，既代表了薛家人，又不會讓家里的男人太難堪。

其實按照招兒的想法，還沒拜堂就不算數，趁早回頭還有機會。可旁人不知，薛家人卻是知道，薛翠娥的肚子等不起了，若不然兩家也不會這麼匆忙就辦喜事。

“怨你什麼，自己做的孽……”

薛庭儴還想說什麼，外面傳來他們的聲音，兩人只能出了去。

一場席罷，院子里一片狼藉。

只留了幾個親近的人家幫忙收場，等都收拾完了，夜已經深了。

大家都累得不輕，送走來幫忙的人后，各自都回屋洗漱歇著了。剛躺下沒多久，就聽見正房傳來的趙氏的哭聲，依稀還夾雜著薛老爺子的呵斥聲。

一夜無話。

次日，薛家人都起得很晚，也是連著幾天都累得不輕。

這一天薛家的氣氛并不好，薛老爺子的臉是著的，而趙氏時不時哭一場。先是哭兒可憐，趙家人作孽，到了晚上則是怕明天趙金瑞不帶著薛翠娥回門。

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趙氏就把人都給折騰醒了。

不折騰別人，也折騰自己，半上午就沒見閑下。一直等到快中午的時候，趙金瑞才帶著薛翠娥姍姍而來。

從面上來看，小兩口似乎好的，薛翠娥臉上也一直帶著笑。

見此，趙氏終于放心下來，而其他人也不松了口氣。

沒有人再提那天那件事，薛家人是顧慮到薛翠娥嫁去了趙家，至于趙金瑞，自然也不會傻得自找不痛快。

兩人一直到下午時才回去，一般新人三朝回門，都是要趕在黃昏前回到婆家的。

薛庭儴休沐一日，又告了兩天的假，剛好三天，可以將薛翠娥親的過場走完，所以他次日就回學館了。

踏進學館大門，一路行來，發現學館里的氣氛很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