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衫襤褸，神怯弱，招兒也顧不得細想道:“你們送我離開這里，我男人是個大，是時幫你們在岸上落戶，你們以后就再也不用待在這種地方了。”

這幾個人一陣面面相覷后，點了點頭。

船很快就往外行去，岸上的一片礁石后行出來兩人。

“大龍頭，就這樣放走了？”

“此并不適合留在我們的手中。”

誰也沒想到大昌的水師，會在這個時候攻打紅島，而他們的攻勢頗有一番勢不可擋的氣勢。

船只剛靠岸，就轟了幾炮上島。

之后，從船上小跑下來一批穿著重甲的怪。

這些人大概有百十余人，渾穿著不風的重甲，連頭臉都被包住，只出一對眼睛。

他們由銃手、矛手、刀手、盾手組，像一道洪流，所過之，人神俱避，不然只能化為一又一尸。

紅幫的人倒是派人出來抵抗了，可惜本阻擋不了對方的攻勢。

“……后排，！”

隨著這聲號令，那些人手中的鳥銃噴出一道道的火星，吞噬著前方之人的命。

紅幫也有鳥銃，事實上混海幫的，沒哪個幫派沒有鳥銃。可這鳥銃有利，也有弊，利是攻勢夠猛，哪怕鋼筋鐵骨，也頂不住一槍。弊是鳥銃填充彈藥的速度太慢，等你把彈藥填充好，敵人的屠刀早就揮下了。

所以鳥銃很多時候，只作為一種威懾，或者單兵對敵之時，起一個輔助作用。

而此時，眼前這些怪完改寫了這種說法。

就見他們隨著一聲聲號令，前排之人攻擊完，很快就去了后排，二排之后又換三排。等前面兩排人掃完畢，前排之人的彈藥也填充好了，又能進行攻擊。

“前排，長矛！”

“殺！”

他們的步子一直未停下，齊整的腳步聲節奏一致。而這些銃手四周還圍著一列列的矛手、刀手、盾手，即使在他們的火槍之下還有網之魚撲來，也足夠這些人進行補刀。

方陣很快就推至山寨門前，此時紅幫的人哪里還有對敵的氣勢。

剛經過一場混戰，所有人都是疲憊不堪，如今大昌的水師殺了過來，看著那在太下泛著森冷芒的方陣，看著那一又一死不瞑目的尸，所有人膽寒。

山寨的大門閉合，瞭臺上的海盜早已嚇得滾了下去。

“棄暗投明，酌置，試圖頑抗，定斬不赦！”

隨著這片如山洪也似的暴喝聲響起，雜的腳步聲和車轍聲響起，卻是有人運了幾門佛郎機炮來了，炮口正對著大門。

見此，過千里眼看向這的莫伽，臉難看地說了句撤。

一行人腳步快速地離開此地，往島后方的船廠而去。

到了船廠，里面空寂靜。

見沒人迎上來，莫伽心中閃過一不好的預。他沒有去看那些船工，而是先去了招兒被關的屋子里，果然屋門大開，里面倒著一個人。

“人呢？”那人被冷水潑醒后，面對的是莫伽看似輕描淡寫，卻含著暴怒的臉龐。

“堂主，小的無能。夫人著肚子疼，說是要生了，狗七去找人，小的被人從后面打暈了。”

“廢！”

黑子帶著一隊人跑了進來，稟報:“堂主，那些船工們也不見了，如今船廠里一個人沒有。”

“去看船！”

隨著莫伽的冷喝，黑子才想起若真是這船廠來了人，那他們備用的船只可還留存著。

一行人腳步不停地奔向船廠后方的藏船之地，這片礁石群海波平靜，借著一片礁石的阻擋，其后不遠停著一艘船。

這船中等型偏下，多的人坐不了，千余人卻是夠的。這千余人正是莫伽心腹的班底，雖是人數不多，但并不是烏合之眾。

船上留守的人走出來，似乎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堂主？”

“讓所有人都上船，我們撤離。”

一隊隊人依次涉水上船，莫伽還站在岸邊巡視著整片港灣，突然他目一凝，疾步走到一片水洼中，拾起漂浮在上面的一條紅線編的絡子。

這絡子正是招兒閑來無事所編，見喜慶便懸在腰上圖個吉利，卻未曾想到竟會落在此。

莫伽攥絡子，目翻騰。他并沒有久留，很快就上了船，船只緩緩行出這片港灣。

面對大昌水師如此架勢，紅幫的人早就被嚇得屁滾尿流。

無論徐谷榮怎麼下令，下面都沒人，甚至有人早就跑去開了大門，并扔下武，擺出一副投降的姿態。

實在不是紅幫的人太窩囊廢，而是幫里的銳隨著大龍頭失蹤了，其他幾堂戰在一，死的都是各自的心腹，是不怕死的，活下來的自然大多都是鼠膽之輩，烏合之眾。

徐谷榮的大龍頭之位還沒捂熱，就面臨的是朝廷的掃，簡直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也許別人投降，還能保存一命，他作為此時紅幫最大的首領，活路難逃。

大昌水師的人沖進來時，徐谷榮正糾結著要不要自我了結。不過沒人再給他考慮的機會，一個活著的海盜頭子比死了的有用。

徐谷榮被捆了起來，水師的人正在掃尾，而薛庭儴已經帶著人往后面去了。

搜過所有地方，都沒找到招兒。

正當薛庭儴臉難看時，胡三拿著一封信走過來。

是大龍頭留給薛庭儴的信。

實際上早在薛庭儴的人抓住山子后，大龍頭的人就和薛庭儴聯系上了。

山子是投名狀，也是代表大龍頭沒有想和薛庭儴做對的心思。

所以薛庭儴很放心地空出手去對付宏昌票號，并對走私海商進行圍困，這一切不過是打從他來到定海，所有計劃的一個收尾。

只因紅幫的傾斜，讓他進行得更容易罷了。所以那些走私的海商運不出貨，即使運出去了，也是被搶了下場。薛庭儴哪里能堵住整個南海，不過是紅幫在一旁拾補闕。

無名海盜，即使薛庭儴的人，也是紅幫的人。

等到他終于利用宏昌票號作為契機，取得朝廷多地開阜的詔令，剿寇自然是理所當然。此時便是薛庭儴兌現自己的承諾，替大龍頭掃清幫中的鬼魅魍魎。

所以才會有浙江水師直接來到南海，連廣東水師的人都沒用。一是為了怕節外生枝，二也是給兩地水師一個下馬威。

“找兩艘船，跟我出海。”

……

招兒自然也聽到那些炮聲，想過莫怕是薛庭儴找了來，卻不敢輕信自己的這種念頭。

此時正為如何回到陸地上為難著。

所坐的這艘船，只是一艘小型的貨船，這種船在近海航行沒問題，可關鍵紅島卻在深海區域。海中多風浪，不知道什麼時候天氣就變了，用這種船回大昌，若是遇上風浪，就是個死的下場。

那幾個船手在招兒上船后，就跟說了這件事。招兒雖是心中郁悶，但還是讓船開了。卻不敢開遠，只敢在紅島附近徘徊。

回去還是走？

招兒并沒有糾結太久，就下命讓船往大昌開。

紅島是不打算回去了，就不信自己這麼倒霉，這種天氣會上風浪。大不了先去海南島，那里有府衛所和衙門，只要稟明份，想必對方會幫聯系薛庭儴。

這麼想著，招兒心愉悅起來，覺得自己真是懷了子，腦子就不夠使了，這麼簡單的問題，還要想這麼久。

于是這艘小船就慢悠悠地往海南島的方向駛去。

可招兒并不知道，有個人與同出一個港灣，又刻意尋找，所以被人堵上了。

莫伽的船在看到那邊的小船，就直開了過來，堵住對方的去路。

招兒本以為是見了海盜，誰知是莫伽這個魂不散的，覺就像出門踩到了狗屎。

“你到底想怎麼樣？讓你殺了我，你不手，讓你拿我去找我男人換換銀子，你也不去。你至于跟我這一個大著肚子的婦道人家計較這樣？”招兒站在船頭，著大肚子隔著船罵對面的莫伽，是心態有些崩潰了。

像了，更像了！

“你識趣的放我走，不然我跟你魚死網破！”招兒威脅道。

“我不會放你走的，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對面船頭上，莫伽笑著道。心竟出奇愉悅，一點都沒有被迫離島的落魄和失意。

無人知曉，很小的時候開始，莫伽就總是做一個夢。

這個夢很模糊，也很片段，里面那個人的面孔也很模糊，卻是講訴著他對一個人一輩子求而不得的經歷。

他看不清那個人的臉，那個人什麼他也不知道，可自打將招兒救下了后，那個人的臉就漸漸清楚了。

是王招兒。

可明明兩個人面孔相同，神態乃至行為舉止卻并不相同，莫伽以為是不是夢到了外界的干擾，所以他一直很想弄清楚——，到底是不是。

“你莫名其妙！你想弄清楚什麼？知道我就跟你說！”

“這件事你說不清楚，還是跟我走吧。”

莫伽放棄說服對方，舉手示意船上的人靠近。

就在這個時候有炮聲響起，一個黑的大圓球飛了過來，砸在兩人之間的海面上，濺起一道海浪。

莫伽的船還好，是大船，吃水深。招兒的船卻是被海浪推得又遠了些。幸虧眼疾手快，一把抓出船舷，才險險沒被甩出去。

即是如此，也是險象環生，莫伽穩住腳步的同時，眼睛盯住，生怕掉海中。

而就在這個時候，薛庭儴宛如用銀簪劃出銀河分開了牛郎和織的王母娘娘一樣，從天而降。

他臉泛青，卻是帶著笑，通過舷梯來到招兒的船上。水師的船舷上出現一排手持鳥銃的兵卒，槍口的方向正是對著莫伽。

莫伽臉沉地看著那個穿朱紅蟒袍的年輕男子，出現在招兒邊。

招兒被眼前這一幕驚到了，怔怔地看著正向自己走來的薛庭儴。

細碎的金，像似給他嵌了一道金的圈。

他姿拔，步履矯捷。

他瘦了，沒有那種呼呼的覺，臉頰都下陷了。

招兒的眼眶了，看著如此昂揚俊逸的他，也想到自己現在這副丑模樣，不手了臉。

“招兒，我總算找到了你和孩子。”

譚副將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夫人不見了，大人會急這樣，原來竟是懷著孕。也許旁人不知，可水師里的人卻知道薛庭儴為了找招兒，到底做了些什麼。

這句話不遠的莫伽也聽見了，他臉上閃過一狼狽，也有一復雜。他沉地看著那邊，穿蟒袍的男子視若無人地單膝跪地，環著子的大肚子，將臉在上面。

他知道那是什麼，是男人之間的宣戰。

可他和對方怎麼戰？

莫伽又看了那邊一眼，狠狠一揮手，腳下的船迅速離開此地，沒茫茫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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