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一臉不敢置信,沖上去揪住鄭安的襟:“我父皇怎麼了?”
三皇子幾人也是面慘白震驚,一副搖搖墜,卻又不敢置信的模樣。
“陛下山陵崩塌……”
“你給我起開!我要去見父皇!”二皇子怒喝著,一把掀開鄭安,卻腳上無力踉蹌了下,差點沒摔倒。
幾個太監忙上前攔住他,紛紛勸他節哀。
這節哀說起來簡單,實則這些太監們個個哭喪著臉,跟死了爹似的,鄭安一大把年紀了,也哭得像個淚人。
乾清宮一片愁云布,哀哭聲此起彼伏。
皇帝駕崩,等于這天都塌了。
過了一會兒,便接連有人到來。
先是鐘貴妃、趙淑妃、馬妃,這三個高居妃位的妃子,都育有年皇子。二皇子乃是鐘貴妃所出,馬妃生了三皇子,趙淑妃則是孕了四皇子。
接著給嘉帝生了公主,以及所養的皇子還小的幾位嬪也來了。至于沒有生育皇嗣的,這種形下即使來了,也只能在外面杵著。
站在殿中,只聞得外面傳來細細的哭聲,凄哀婉轉,平添更多傷愁。
“怎麼可能,妾昨日見陛下,陛下還是好端端的……”
殿中,鐘貴妃掩面痛哭出聲,渾無力,只能讓邊的宮攙著。
另外幾人也沒比好到哪兒去,個個都被淚水打了帕子,還有人當場暈過去的。只能讓太監趕抬下去,這功夫上也顧不得什麼禮儀尊卑。
殿中一片哭聲,高高低低,讓人心中悲痛更甚。
六皇子祁韜才十四,半大不小的跟在親娘安嬪邊,面容哀慟。
七皇子、八皇子年不過十,都是跟在親娘邊哭著。九皇子最小,還讓嬤嬤抱在懷里。
“陛下啊,您怎麼就去了,您讓臣妾娘倆以后可怎麼活?”
這里面若說哭得最傷心絕的,還屬九皇子的親娘如嬪。
這子也不過雙十年華,算是近幾年較得嘉帝寵的。這得寵還沒兩年,好不容易生了皇子,以后料想也是榮華富貴一生,說不定若是嘉帝一個喜歡,封了兒子當太子也說不準。
畢竟皇帝年紀越大,越是不喜大兒,九皇子的年歲正正好。誰曾想嘉帝突然駕崩而去,誰還能知道以后孤兒寡母境遇如何。
親爹當皇帝,和同父異母的哥哥當皇帝,那是兩碼事。
如嬪哭得要死要活,幾個宮都拉不住。
鐘貴妃雙目通紅,怒道:“如嬪,當下這種形,你鬧什麼鬧,再鬧本宮就逐你出去。”
見鐘貴妃發了怒,哭倒在地的如嬪當即沒了聲音,卻還是泣著,懸些沒憋得厥過去。
鐘貴妃作為這里位份最高的嬪妃,自打皇后去了,就協理著六宮之權。
趙淑妃和馬妃雖給幫手,但到底以為首。
克制著悲痛,對以楊崇華為首的幾個閣臣道:“陛下殯天,此時當務之急乃是新君的歸屬,也免得引來朝廷,社稷不安。還不知陛下龍歸天之時,可有留下詔?”
楊崇華目哀痛,沉聲道:“自是留了詔的。這份詔乃是陛下當著老臣與馮大人、費大人,及沈大人的面親口所述,鄭公公也在。由老臣親筆所書,幾位大人一一看過,方擬了詔書。”
馮寶等人一一點頭,鄭安也稱是。
照這麼來說,算是萬無一失了,可不知為何五皇子心中總有一分不安穩的覺,他下意識看向三皇子的側臉。
三皇子長相俊秀,氣質偏文弱。
不同于二皇子被人稱極像嘉帝,他是幾個年皇子中,最不像嘉帝的。
反而肖母,像馬妃。
不過三皇子卻以博學多才而著稱,不像二皇子走勛貴路線,他溫文有禮,從來不擺架子,在一眾文臣中風評極佳。
若論幾位皇子中,除了二皇子以外,還有誰最可能登上皇位,也就是他了。
當然還有四皇子。
四皇子的母妃趙淑妃,出公侯之家,也就只比出定國公府的鐘貴妃差了那麼一點。
可到底是東施效顰,一眾開國勛臣都被二皇子給拉攏了,他們也就只能撿一些殘羹剩菜。
未來大位的繼承者到底是誰呢?
若是三哥,他的日子可能會好過許多。二哥因為他與三哥好,一直對他橫眉冷目,若是二哥的話,他的日子大抵會很難熬。
五皇子不又把目投注在二皇子側臉上,二皇子看似悲痛加,眉間甚至有著焦慮,可似乎又有一得意。
得意?
五皇子以為自己看錯,再去看卻沒有了,他又去看鐘貴妃。
對方角抿,似乎蘊藏了莫大悲痛,可目極亮。
他的心漸漸沉了下來,環視了一下整個殿中。
什麼都看不出來。此時楊崇華等一干大臣已經進去取詔了,他目停留在這幾個大臣背影上,下意識問道:“譚首輔呢?父皇龍歸天,他為首輔大臣,竟然不到?!”
殿中似乎一下子就安靜下來。
跟著他之后,四皇子也提出這個疑問,同時又問起工部尚書馬奇。
馬奇也是閣臣之一,今日卻也沒到。
就在這時,五皇子看見三皇子突然轉頭看他,目中藏著厲芒。
這種目是五皇子從未在三皇子上見過的,他下意識愣住了。而此時楊崇華等人已經從殿步了出來。
“譚首輔老病犯了,本起不了榻。至于馬大人,老臣等也是被宮里的詔令召宮的,并不知曉為何沒來,還得問問鄭公公。”
鄭安面憾之,道:“馬大人前幾日在家中摔斷了,此事陛下也是知曉的,所以未召其宮。”
疑似乎得到了完的解釋,這種形下再說其他的,就是質疑以楊崇華為首的一干老臣,甚至是質疑鄭安這個跟隨嘉帝多年的奴才。
四皇子還想說什麼,卻被趙淑妃一個眼神制住。
這時,上面又起了其他變化。
楊崇華等人打開玉匣子,從里面取出詔。
幾人一一看過后,將詔予楊崇華之手,由他高居在上,展開詔,念道:“自古帝王統天下,必以敬天法祖為首務,而敬天法祖本于至誠之心,不容一息有間,是以宵旰焦勞,無日不兢兢業業也……
“皇三子祁惠,秉仁慈,扇枕溫衾,孝天,先皇后于諸子之中,最為鐘,恩逾常格,曾屢次提議將之記在名下,可惜適逢朝廷多事,先皇后駕鶴猝不及防,只能引以為憾。今朕傳位于皇三子祁惠……”
當念到這里的時候,俯首拜于下側的二皇子當即就想暴起,卻被一旁的太監眼明手快按下了,只能聽著楊崇華繼續念下去。
“大學士楊崇華、馮寶、費遷、沈學,量純,志秉忠貞,安民察吏,洵為不世出之名臣,今特設四位顧命大臣,輔佐新帝。此四人者,朕可保其始終不渝,將來四臣著配太廟,以昭恩禮。其應行儀制,悉遵典。持服二十七日,釋服。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詔念完,殿中寂靜一片。
馬妃和三皇子出不敢置信的無措表,但旋即就恢復鎮定。三皇子難掩激地站起來,走出人群,在最前方行跪拜大禮。
“兒臣謹遵大行皇帝法旨。”
馮寶等紛紛避讓開來,等三皇子泣聲接了旨。楊崇華才將詔置于條案之上,隨馮寶等人一同在三皇子后跪下。
殿中烏跪了一片,唯有突然暴起的二皇子,顯得格外突兀。
“楊崇華你這個老匹夫,合該是本皇子承繼大位,為何會換了他!”
楊崇華從地上爬起來,難掩詫異地看著二皇子道:“二殿下當謹言慎行,詔乃是陛下親口所述,諸位大臣親耳聽聞,共同驗之。擇三殿下即位,可不是老臣一個做臣子可干涉的。”
二皇子目眥裂,瞪視著楊崇華道貌岸然的老臉,心中的怒焰幾炸,一瞬間就明白了很多事。
他就說這幾個老匹夫為何會突然找上門聯手,甚至事無巨細為他籌謀,他只當這幾人不滿父皇新政,才會生了不臣之心想擁立新君,誰曾想竟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他著人布置好了一切,因為放心這些人,就安穩的待在府中,等待宮里宣召。是時詫異而來,詔頒出,順理章。
沒想到這些人只是利用他,事到臨頭‘詔’上換了名字,而他竟了為他人作嫁裳的蠢貨。
對了,還有鄭安。
二皇子剛向鄭安,鄭安就老臉做尷尬狀,道:“二皇子,老奴當時確實在場,可陛下口訴未來新君也確實是三皇子。您看您瞅著老奴作甚,老奴……”
二皇子大笑起來,狀似癲狂:“好好好,你們可真好,竟是利用本皇子……”
他還說什麼,卻是被鐘貴妃捂了。
“小兒失言,還諸位大人勿要見怪,他也是不住陛下龍歸天的打擊,才會如此!”
說著,一面拉扯著二皇子往下跪,一面斥道:“你這癡兒,就算你接不了你父皇的仙去,也不該有失儀范,還不快跪下,你要讓你父皇在九泉之下也對你失?”
“母妃!”二皇子不甘咆哮。
鐘貴妃抿著角,目中充滿了憤怒與忍。
二皇子當即宛如被冷水澆了也似,打了一個激靈。
是了,這事鬧下去,首先他就逃不過眾矢之的。
他解釋不清,也不能解釋,不然嘉帝的突然病倒,被戒嚴的城等等,這些都將為他現的罪行。
這些文們既然敢這麼做,肯定還有后手等著他,若是他道出真相,他們完可以將臟水反潑在他的頭上,而他們則是被無奈、含冤辱,只等著臨陣反戈的忠臣。
楊崇華等人背后代表著多大的勢力,再沒有人比二皇子更為清楚了。
幾乎是半個朝堂的朝臣。
是時眾口鑠金,而他百口莫辯。一個弒君殺父的皇子,怎可能登上皇位,是時還是便宜了祁惠,還讓他更為名正言順。
此時此刻,二皇子終于會到嘉帝為何會痛恨這些文了,都是道貌岸然的臣賊子!
二皇子被生生扯跪了下,膝蓋砸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殿中沒人在乎這母子二人,所有人的目都放在新君的上。
三皇子立在上首,所有人都對他俯首下拜。
這從未有過的,讓他一時間意氣風發,連被假死的嘉帝都被他拋之腦后。至于詔上那四位顧命大臣,自然也被他暫時忽略。
其實這本不過是場易,對于大臣們而言,一個母族不顯,單力薄的皇子,自然比擁有一眾勛貴支持的皇子好把持,完滿足了他們繼續把持朝綱的打算。
“諸位平,如今當務之急還是父皇的喪事……”三皇子目沉痛的道。
二皇子匍匐在地,雙手握拳。
他不用慌張,他還有機會!失蹤的父皇,還有那至今沒找到的傳國玉璽。他就不信他沒找到,他們這些人就能找到!
天還沒亮,整個京城便戒嚴了,宮里響起了喪鐘,昭告著大行皇帝龍歸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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