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薛家燈棚左右分別是林家和陳家,都是相之人。到了后,薛庭儴便宮迎圣駕去了,招兒也不愁沒人說話。
都是當娘的,自然嘮的都是兒經。
“對了,招兒姐,你給寧寧看人家沒?可是有中意的人選?”
聞言,招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徐氏在說什麼。為難地看了一眼,不遠正和陳如月說話的兒。
這就是別家的兒和自家兒的區別。小時候還看不顯,可隨著兩家孩子漸漸長大,如月隨了徐氏,嫻靜溫,而寧寧卻是隨了……反正是不像,活潑好的像個假小子。
倒也不是說寧寧不好,爛漫而純粹,可這樣的閨秀明顯迥異京中其他家的閨秀。眼見也十三了,卻沒有大姑娘家的樣子,反而還是像個孩子。
為了這事,招兒沒頭疼,可閨有爹護著,人家爹都說了,我薛庭儴的兒干甚要和別人一樣,再加上招兒也舍不得管教,只能這樣了。
心里想著再過兩年,等兒再大點就好了,可這樣明顯還不適合談及婚事,所以招兒也一直也都沒忘上面想。
“這可不行,招兒姐你都不急?寧寧今年十三了,看人家定親得一年半載,等說定了還要準備嫁妝,忙著忙著也都十五六了,你看京里各家哪家不是兒十三歲就開始說親的?”
這個道理招兒,可——
“你看我家寧寧那樣,還跟小孩子似的,爹說不急,那就不急吧。”
見此,徐氏也不好再多說,只能和招兒說起給陳如月看的幾戶人家,從家世背景,到人品德行,乃至家風以及公婆格,甚至妯娌之間都有考慮。
聽得招兒十分汗,覺得自己當娘當得真不太合格。
隨著時間過去,夜已不期而至。
而外面的燈會上,更加熱鬧了。
不得不說禮部的人還是有一手,不請了許多雜耍班子,什麼吞火、吞劍、變戲法、舞龍燈應有盡有,還有不賣小吃和花燈的攤子。
真不知他們從哪兒找來的。
總而言之,這燈會布置得十分熱鬧,與琉璃廠和燈市口的燈市并沒有什麼區別,唯獨有些區別的,就是賞燈的從平民百姓變了達貴人。
開始各家都拘著,因著都帶了家中孩子來,孩子們鬧騰,漸漸都不免放開許多。圣駕有沒有來,招兒并不知道,不過去宮里迎圣駕的薛庭儴一直沒回來。
陳家小兒沖哥兒一直鬧著要去看花燈,他今年才六歲,是陳堅和徐氏唯一的獨子。寧寧也說出去玩,招兒見外面已經有不人了,便和徐氏商量著出去逛逛。
徐氏是個嫻靜的子,本來還有些怕拋頭面,不過禮部給每家燈棚里都發了一些面,倒也省去這點子顧忌。
一見娘點頭答應了,寧寧忙下人去把面取來。
這些面怪模怪樣,有的頭上還有角,乍一看去有些嚇人。
“禮部弄這些做甚,大晚上的出去戴上這種面,沒得嚇著人。”招兒手持一個整為棕黑,頭有兩角的面道。
這個徐氏倒是知道些,便與招兒解釋了一番。
原來上元節賞花燈戴面是許多年以前傳下來的古習俗,來源自上古時期的儺文化。而‘儺’有人避其難、驚驅疫厲之鬼的寓意,所以這些面才會如此嚇人,就是為了嚇走疫病、厲鬼這些不吉祥的東西。
估計禮部弄這套,也是為了應景。另外也是這次來參加皇家燈會的,都是一些勛貴國戚與王公大臣,還有不眷,有了面,也能替彼此避一避忌諱。
“原來是這樣。”
見此,招兒也不免來了興致,將面分了下去,一人一個,連沖哥兒也分了一個小點兒的。
一行人各自戴上面,便出了燈棚,沒人流之中。
“禮部和戶部這次差事辦得不錯。”
燈市中,有一行人與其他人不太一樣。
幾個形高大的男子擁簇著一個靠坐在椅上的老者,因為都戴著面,也都穿著便服,倒是看不出其容貌如何,份又如何。
不過能出現在這燈會上,又是坐著椅的,還能是誰,其他幾人的份自然不難猜出。
不過陛下及輕裝簡行,明擺著是不想人認出來,就算見到這行人并猜出其份,也沒人不識趣的主說破。
甚至為了不敗壞陛下的興致,見的人都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不得不說能當的都得有一份七竅玲瓏心,不然早混不下去了。
“戶部不敢居功,多是禮部的功勞。”立在椅右側的青男子道。
正是薛庭儴。
“薛大人也是出了不好點子的。”代表禮部說話的是魯王。
其實這場燈會說是禮部辦,實則是魯王持。魯王便是莫伽,不過如今已經他已經不莫伽了,而是改了祁姓。
“魯王殿下謙虛了。”
“好了,你二人都有功。”嘉帝笑著道,隔著面看著這難得的熱鬧。
他有多久沒見過這種熱鬧了?宮里的人雖是多,可個個說話辦事都拘著,作為帝王必然是在高不勝寒,可久了也是眷念這份煙火氣息的。
“賣元宵吶,皮薄餡多,又大又圓的元宵吶!”“炸果,又香又又脆!”“餛飩!餛飩吶!”
賣小吃的攤子前人最多,反正也看不見頭臉,這些達貴人們也愿意掏出銀錢一二,買了小吃來吃,渾當驗民。
不遠,就站著一個人正在吃元宵。
可能有些燙,燙得他連連吹氣,還是徑自往里喂。
嘉帝看向那,看得津津有味。
四皇子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忙道:“父皇可是讓人買一碗來?兒臣見那元宵似乎不錯。”
聞言,邊上的李順忍不住了,忙勸道:“陛下,這宮外的東西……”
剩下的話雖沒說完,但都明白意思。
若是吃出個什麼事來,今日這歡慶佳節就會變慘劇了,估計這燈會上的人有一個算一個。
四皇子也意識到自己失言,沒有再說話。
嘉帝雖是有些想,到底是忍住了,一行人又往前逛去。可有著之前這事,到底還是被掃興了。
逛了一會兒,嘉帝便厭了,道:“朕困乏了,回宮。”
“兒臣送父皇回宮。”魯王和四皇子幾乎是異口同聲說道。
嘉帝擺了擺手:“還送什麼,你們逛吧,別讓朕擾了你們的興致。不是說等會兒還有什麼煙花,朕上了年紀,就不湊熱鬧了,你們留著看。”
言罷,他就讓李順推著他離開了,韋云杰等人當即護在其側。其實暗里還有錦衛的人,只是從表面上看不出來罷了。
待嘉帝走后,就只剩下薛庭儴、魯王和四皇子幾人。
四皇子看了魯王一眼,便扭頭走了。
留下薛庭儴和魯王兩個,兩個男人隔著面互視一眼,分道揚鑣。
薛庭儴回了自家燈棚。
招兒和孩子們都不在,陳家那邊也沒見有人。又聽留守的下人說都去逛燈市了,他便轉出了燈棚。
外面一片喧囂,不遠有舞龍燈、踩高蹺和舞獅子的,敲鑼打鼓,熱鬧至極。
別的也就罷,那龍燈舞得頗為稀奇壯觀。
龍燈有龍首,軀分數節不等,每節中都燃有蠟燭,燈下有子以便撐舉。舞時,由一人持彩珠戲龍,龍頭隨珠轉,其后數人各舉一節龍,隨之舞,并以鑼鼓配合,十分壯觀。
周圍站了不人,有男有,有老有,人人都戴著面,難以分辨。
薛庭儴記得招兒今日穿了桃紅裳,幾個孩子的裳也都記得,只要找到裳了,自然就找到了人。
他環視一下場中,并無招兒等人,就換了地找。
薛庭儴并不知曉,在他后面也有人去了薛家燈棚,得知都去逛燈市了,便也沒了人流中。
……
寧寧笑著和陳如月嬉鬧著。
兩個孩都是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豆蔻年華,笑起來即使遮著臉,也得像一幅畫。
“大姐,我看前面有賣好吃的,咱們去買!”矮個子的沖哥兒喊道。
說著,人便鉆人群里不見了。
“哎呀,沖哥兒你跑那麼快做甚。”
兩個孩一前一后跟了過去,招兒在后面喊:“小心撞到人,這孩子也真是。”
徐氏急道:“快跟上,別跑丟了。”
“丟不了,這地方怎麼可能會丟。”招兒笑著說。
徐氏這才反應過來這是皇家辦的燈會,在這里若是能丟了孩子,天下估計沒地方安了。
“還是找找吧。”
說著,徐氏便追了過去。招兒左顧右盼,見不遠有個戴著面的年蹲在一個賣花燈的攤子前,匆匆對他說了句別跑,就跟上去了。
招兒不過轉個頭的功夫,就不見了徐氏,只能一面走一面張著找著。可燈火璀璨,人聲鼎沸,也炫花了的眼,抬眼看去到都是一片五彩斑斕的。
招兒正走著,突然有人在后面拍肩膀。
轉頭看去,就見他站在后。
“你怎麼找來了?陛下呢?瞧你這面真丑!”自然而然上前拉住他的大掌。
“陛下回宮了。”
“你眼力真好,我戴著面,你都能認出我。”
薛庭儴輕笑一聲:“你不也沒錯認我。”
招兒先是笑,笑完了才道:“都老夫老妻了,我能認錯你?你這裳還是我出門前挑的。對了,快幫忙找找寧寧,那丫頭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
……
魯王見前面不遠行著一個形高挑,穿桃紅裳的子。
怎麼看怎麼像。
他角微勾,走上前道:“怎麼在這兒?”
對方沒有說話。
“嚇傻了不?你還能嚇傻?”
這時,對方才有了靜,揭下面遲疑道:“你是?”
是一個陌生的面孔。
倒是長相不俗,卻讓魯王當即沒了心。
他眉頭微蹙,正打算離開,旁邊突然過來只手,是個小丫頭。
個頭不高,纖纖細細的,抓著他袖的小手,細白。
“大叔,你怎麼在這兒?”
只聽聲音,魯王就知是誰。
他正想說什麼,就見小丫頭沖不遠招手喊道:“爹,娘,我在這兒。”
魯王順著看過去,就見一男一并肩而立,回頭看來。
……
就在這時,突然聽見‘咻——嘭’的幾聲響,不遠的天空突然亮了。
大片大片的煙花在空中炸開,有的像火球、有的像銀蛇、還有的像一朵朵盛開的花兒,麗極了。又有大片煙花從天空傾瀉下來,形了銀、金的瀑布,壯觀得讓人嘆為觀止。
煙花下,相互依偎站著的男,得讓人窒息。
魯王遙過去,心中微。
晚了一步,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大叔,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
又有砰、砰、砰的聲音接連響起,到都是一片嘆聲,都仰著那麗的星空和璀璨的煙花。
就這樣,似乎也真的沒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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