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也知道了妹妹和離的事,可和二弟一樣,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讓妹妹安心待在家里,不要多想。
冬去春來,又是新的一年。
一日,薛庭儴休沐在家,來了兒。
“你今后有什麼打算?”
寧寧猶豫了下,道:“二哥說帶我出去散心,我想出去看看。”
“去哪兒?”
“去自己沒有去過的地方,看一看外面的藍天、白云、大海、高山……”
“好。”
薛庭儴答應地太坦然了,反而讓寧寧覺得吃驚。
猶豫地看了薛庭儴一眼,“爹,為什麼……”
薛庭儴這才放下手里的狼毫筆,道:“從小到大,除了你大哥,爹從來沒要求你們做什麼。因為爹覺得每個人的人生都該由自己掌握,而不是別人。同樣,自己想做什麼,只要想好了,能有勇氣去承擔,就去做。我,你大哥,你二哥,都各自有自己的擔子,你是咱們家最小的孩子,雖然是個孩,但都希你能活得肆意、快活。”
寧寧忍不住又哭了,才發現原來從始至終是自己困了自己。
……
等春天來時,寧寧就和二哥啟程了。
自然還有那個做冬兒的跳丫頭。
薛耀泰問想去哪兒,寧寧想了想道:“我想先回一趟余慶村。”
薛耀泰并沒有問為何想回余慶村,就帶著踏上了回山西的路。
一路上山水迢迢,發生了很多趣事,寧寧也知道為何冬兒會那麼說二哥。
想,大抵二哥的好事也快了,只是二哥不說,也就不說。不過看得出這個冬兒的丫頭還有些懵懂,就像當年一樣,而二哥的好事快慢,還得看冬兒什麼時候能開竅。
村間小道上,行著一輛馬車。
馬車極為普通,唯獨趕車的車夫十分俊秀,俊得不像是個車夫。
車簾被掀了開來,從里面鉆出個年。
為何說年?因為雖穿著男裝,但因為個子小,看起來著實不大,又白皙俊秀。
“二哥,快到了嗎?”
“快了,轉過這道彎就是。”
果然快到了。
離得老遠就看見遠那高聳筆直的旗桿,和迎風招展的旗子。
只是隨著這麼多年過去,已不再是當年的兩桿,而是變了許多桿,但最為醒目的還是那佇立在最前方的兩桿功名旗。
“二哥,你還記得這旗子嗎?”
“當然記得。”
“還是那麼高,那麼大,那麼威風。”
“你想回來就是看它的?”
寧寧點了點頭。
明,有些晃眼,得半掩著眼,才能看清那。
當年,有個小孩初次見到這旗子,也是這麼半掩著眼,說出了同樣的話。
如今,又來看它了。
不知怎麼,突然就淚如雨下。
薛耀泰嘆笑了一口:“沒想到,你是兄妹幾個最小的,心思卻是最重的一個。”
“我以后不會了。”
……
在余慶村待了幾日,寧寧幾個再度啟程。
這趟是去江南。
寧寧早就聽說江南景如畫,想去看一看。
他們去了南京,見到了十里秦淮河,又去了杭州,見到了風景如畫的西湖,還去了蘇州,見到了如詩如畫的水鄉。
到都留有他們的足跡,他們行走的并不匆忙,一面走一面看。
可惜半途卻多了個不速之客,這不速之客也不靠近,也不說話,但也不遠離,就是這麼不不慢地綴在后頭。
薛耀泰說要趕了他,寧寧卻說不用在意。偶爾被跟急了,也會去說兩句驅趕的話,這人消失兩天,之后又能遠遠地瞧見他。
再后來薛耀泰就離開了,他還有自己的事要做,不可能一直陪著。
幸虧薛家家大業大,護衛眾多,擇幾個侍衛和丫頭陪著,天下大可去得。再說了,還有那個不速之客。
他十分有耐心,似乎就這麼一直打算跟著。
寧寧還去了浙江和廣州,見識了一番真正的大海,雖出生在沿海,但卻沒有真正見識過大海是什麼模樣。
直到坐了船,去了大海的深,才見識到大海是何等的雄偉壯麗。
去了定海城,見識了比小時候更為壯觀的盛景,還去了一趟瓊州,去了紅島。據說當年就是在這里一點點在娘肚里長大的。
“紅姨說,你當年很是風流,紅幫里多人羨慕莫堂主相好的眾多。”
“我娘是青樓出,后又流落至海盜窩,我養父走后,差點沒被人辱了,其實我娘當年之所以會死,也是不想拖累我……”
孤兒寡母,一個八歲的孩子,是護不住一個貌的人的。
寧寧聽完沉默了會兒,才不想說自己有同他。
……
寧寧還去了琉球、安南、暹羅,若不是好角太危險,還打算去看看洋人口中的好角。
當然也不是游玩,還幫泰隆商行做了不生意,救過差點被海盜襲擊的海商,還跟亦商亦盜的葡萄牙海軍干過一仗。
其實也就是瞎指揮,出力的還是那個不速之客。那一次很危險,兩人差點沒了,就是那一次,才下了決心。
還有很多很多,寧寧日子過得多姿多彩,簡直都不想回家了。
而那個不速之客,就一直厚著臉皮跟著,也許厚臉皮已經不足以形容了。
反正這事讓薛庭儴知道后,他是暴跳如雷,恨不得了翅膀飛過來,將這個人趕走。
可惜他不了翅膀,也不能飛過來,隨著葉莒的告老,林邈的也快致仕了。
林邈是個心大的,自詡沒學生本事,就什麼事都丟給薛庭儴。嘉帝也是這樣,他本走不開,只能干氣。
每次收到兒的信,明明里面本沒提那個人,他都要氣上幾天。
“你也行了,也不知道誰當年勸我,兒開心就好,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咱們累了一輩子,還不是想讓肆意快活。”
“那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誰當年看出端倪,卻是不聲不吭,任憑兒去吃那一場苦的。你不說這,我都想不起來,說起這,咱們就要論一論。合則你看著前面一個火坑,還坐看著兒跳,你咋就這麼心狠的,不是你十月懷胎養出來的?”
薛庭儴簡直冤枉死了,他又不是神仙轉世,只看出兒態度不對,還能算出后面發生什麼事。
可就因為這,招兒但凡提起,他就要吃排揎,關鍵他也就只能干著,打也舍不得打,罵也舍不得罵。
“他比寧寧大多!以后早死在我閨前頭,我閨不是要守寡!”
他說得倒是義憤填膺,那邊招兒卻抹起眼淚來:“好哇,合則你嫌我老,我也比你大,以后是不是要死在你前頭,讓你當鰥夫。”
“胡說什麼,你能跟他一樣!”
“怎麼就不一樣了……”
“他曾經對你心懷不軌!”
“當年不是他,你大抵媳婦孩子都沒了,你早就當鰥夫了。再說了,那什麼心懷不軌,我倒現在都覺得他很莫名其妙。這都是多年的老賬了,你還翻舊賬,說白了就是嫌棄我人老珠黃了……”
最終,薛庭儴還是沒拗過招兒,也是實在想兒了,招了兩個人回來。
是的,兩個人。
寧寧個沒心沒肺的,回來后就拉著娘的手說己話去了。那不速之客被扔在腦勺后面,臉都氣黑了。
薛庭儴看到這一幕,別提多高興了。
高興完,還是生氣。
他滿眼嫌棄地看著對方:“你還不回去,杵這兒干啥?”
某人低著頭不做聲。
薛庭儴吃了對方多年的干醋,每次提起來就要吃上一吃,雖然他知道這人看似冰冷,實則是個君子,當年也救過招兒幾回,不然他們夫妻二人將會天人永隔,也不會有后面兩個孩子。
而他后來明明有機會干出些事來,卻從沒做出什麼。
可他就是見不慣這個人。
尤其看見對方難得的低姿態,他越發惡形惡狀:“我薛家乃是書香門第,你沒有功名,不行!”
“我兒生得貌如花,你長得太丑,不行!”
“我兒家財萬貫,你一個吃死俸祿,太窮了,不行!”
“我兒比你小這麼多,你以后早死了,要當寡婦,所以還是不行!”
門后面,寧寧掙著要出來,被招兒死死拉住了。
這時,那個一直很沉默的男人說話了。
“我會努力的活到后面,一定不讓當寡婦。”
寧寧捂著,哭了起來。
高大的男子掀起袍子下擺,跪了下來:“岳父,請把寧寧給我,我一定會對好。”
冬日的天,向來亮得晚。
可有了雪就不一樣,哪怕是夜里,順著窗子往外看,也能看見一片白。
屋里的地龍燒得正暖和,也因此被褥也是輕薄的。
魯王早就醒了,卻是舍不得的,著那片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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