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云初“嘶”了一聲,正準備再次嘗試,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只白皙如玉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好看極了,一下子晃得心跳慢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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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神,剛剛抬起手,聞湛卻忽然把手收回了。
眼前的手替換了一傘柄。
陸云初抬眼,油紙傘下,他的下頜線瘦削分明,臉依舊蒼白,耳那薄紅便有些明顯。
握住傘柄,聞湛穩穩地將拉起。
發愣得不合時宜,這雨傘也出現得不合時宜。
有兩把雨傘,他們便只能各打各的。
陸云初和聞湛回了廂房,一踏房門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釋:“我剛才在院外和聞玨沒有發生什麼的,我不喜歡他,很討厭他。”
聞湛點點頭,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聽懂了沒有。
陸云初著急,一跺腳,腳踝忽然傳來鉆心的疼痛。
靠,聞玨那狗東西,推的力氣太大,讓崴了腳。
剛才著急,沒覺到,還走了一段路,現在傷勢加劇,痛得齜牙咧。
抬起左腳,單腳蹦著跳到了椅子旁,小心地坐下,抬頭接著說道:“荷包——”
剛吐出兩個字,的聲音戛然而止。
聞湛生氣了。
雖然他一直都是面無表的模樣,但是陸云初能夠敏銳地覺到他生氣了。
是因為荷包嗎?雖然沒有給聞玨,但確實是拿了荷包。
這要怎麼解釋,難道還能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我們都是小說人,不得不走劇嗎?
聞湛走過來,在面前蹲下。
他的發,黑漆漆的頭頂看起來茸茸的。
陸云初心里只有“完蛋了”三個大字。
為什麼他頭頂翹起的發也能出氣悶的意思呢?
“對不起,我……”結結道歉。
聞湛盯著的腳踝,眉頭越蹙越。
陸云初趕忙將荷包掏出來,想不到解釋的理由,那就先代吧:“我沒有給他,我換了一個。”
聞湛抬頭,目在臉上掃過,最終落到荷包上。
他手接過,陸云初松了口氣,誰知下一刻,他就將荷包扔到了地上。
陸云初嚇了一跳,那應該是重要的東西吧,怎麼給扔地上了。
糟了,他這麼生氣嗎?
盯著荷包,忽然覺左腳一涼。
低頭一看,聞湛正在咬牙切齒地……的繡鞋。
呃,咬牙切齒不太準確,應該是咬牙。
他手上抓著的繡鞋,眼神落在一旁,匆忙地往腳踝飄過,再次落到一旁。
隔著白可以看到,的腳踝已經腫得很厲害了。
陸云初沒反應過來,還在說荷包的事:“我錯了,我沒有想要拿你的東西,實在是……”
話沒說完,聞湛站起來走了。
心里“咯噔”一下,看來這個解釋太扯淡了。
太,思索著接下來怎麼辦,耳邊忽然傳來腳步聲。
聞湛抱著干凈的裳、巾帕,拿著藥箱過來了。
他把這些遞給陸云初,陸云初心一下子更了,趁熱打鐵解釋道:“我有難言之,不得隨他行事,但是并非出自我本意,我會努力——”
話沒說完,聞湛又走了。
這副模樣,不像個啞,倒像個聾子。
看來是很生氣很生氣了。
陸云初苦惱著,突然打了個噴嚏,只好先干,換了裳再說。
抱著這一堆東西蹦蹦跳跳到間,一切弄好以后聞湛還沒出現。
難道是躲在角落里生氣去了?
陸云初不清聞湛的格,若是生氣還好,大不了不理了,就怕他覺自己被背叛,心理影雪上加霜怎麼辦?
不行,得去找他。
陸云初拿起藥酒,倒在腳踝上,齜牙咧地了一會兒,覺不那麼疼了以后,準備站起來去找聞湛。
剛剛作,聞湛就踏了間。
他手上提著不知道從哪拿來的火籠,快步走到陸云初邊,將火籠放在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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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云初傻傻地看著火籠:“你剛才去弄這個了?”
聞湛點頭,指指的頭發。
陸云初頭發又長又厚,即使用巾子過,也依舊噠噠的,在秋雨之際,這樣晾著很可能會頭疼。
聞湛示意垂下頭發,用火籠烘頭發。
陸云初還在擔心聞湛生氣的事,腦子沒轉過來,乖乖地彎下了腰。
聞湛彎了彎眼睛,拍拍床邊,讓躺在上面。
陸云初反應過來,“哦哦”了兩聲,翻了個面兒,躺在床上,頭朝床邊,將頭發沿床邊垂了下來。
聞湛提起火籠靠近,起的頭發,一寸一寸替烘干。
陸云初看不見他的表和作,只能覺他在溫地撥弄自己的頭發。
盯著床頂,小心翼翼地再次提起那個話題:“聞湛,我可以解釋的。”
話音未落,聞湛的手停止了撥弄的作。
啊,不該提起的,又惹他生氣了嗎?
陸云初正想翻個爬起來,忽然覺頭頂有輕的。
是聞湛輕輕地拍了拍的頭頂。
陸云初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奇跡般地眨眼間被。
有點沒反應過來,想爬起來看看他的神,聞湛卻將本子遞到了眼前
,打斷了的作。
——我沒生氣。
陸云初盯著字,不敢相信。
聞湛收回本子,聽到筆尖紙張的唰唰聲。
本子又遞到了眼前。
他不厭其煩地再寫了一遍:我沒生氣。
陸云初心緒被他這八個字攪得天翻地覆。
想到聞湛被救下來的時候,尚且防備著,聞湛卻反應平平,好像是沒有緒的木偶。接著懷著善意接近他,他并沒有抗拒的意思,他一直都是這麼溫和地對待,從來沒有變過。
想到劇的安排,陸云初心下酸楚,他總是被薄待著,可他從來都沒有怨恨過、不平過,哪怕聞玨明明有求于他,態度并未表現出有求于人的樣子,他也神平靜,似乎一切與他無關。
那前兩世呢?聞玨哪怕是出手救他一把,配哪怕是良知尚在,不讓他的病雪上加霜,他都不至于落得那個下場。
明知一切都是劇,但陸云初還是憤憤不平,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一把從床|上翻起來:“你怎麼可以不生氣!”
聞湛沒想到會有這麼大反應,手還舉在空中沒收回。
陸云初干脆順手拽住他的袖子:“你要生氣才對,你憑什麼不生氣?”
又是愧疚又是憤懣,語帶哭腔,嚇得聞湛也不敢,僵在原地。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你。”陸云初垂下頭,“我怎麼可以……”前兩世都沒來救你。
聞湛的左手袖子被拽著,他只能用右手拿過本子,放在上,不太方便地寫道
——可是我真的不生氣。
陸云初更心疼了,恨不得哭出來才好。
他的眼神是那麼和,像世間山水,像朗月清風,可以包容一切事。也像一個擁抱,能化解所有的擔憂與不安。
不知道為什麼,陸云初突然想起了以前在孤兒院時,院長養的那只看家犬,因為反抗了凌他的富人家小孩,被家長告狀,院長選擇將它活活打死,而它到了最后一刻都在眼地朝院長奔來。
忘不了它最后咽氣時,嗚咽著,滿是,迷茫的看著他的主人,尾還在討好地搖擺。
可是不應該想起那只小狗,他是人,是個活生生的人,不是。他應該擁有脾氣。
所以他的設定是“永遠對人懷有真誠,抱有溫和的善意”嗎?
陸云初把眼淚忍了下去,自己和他溫良的眸眼對視:“好,你不生氣,那以后我替你生氣。”
“你不想爭的,我替你爭;你不愿逃的,我帶你逃。”本來只想茍著熬到結尾,然后再一次重復的故事,放棄抵抗,可現在改變主意了,要努力地活,帶著聞湛好好的活,不管他有沒有思想、愿不愿意。
聞湛并沒有像以往那般,說什麼他都立刻點頭。
他沉靜地與陸云初對視,眼底依舊清澈,但那種千帆過盡、離紅塵的空似被微風吹拂,悄然散去。
他眨眨眼,忽然笑了,指指的頭發,拍拍床邊。
——烘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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