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WF辦事風格與沈楠平時接的商業公司不一樣，節奏相對要慢很多。知道部門裡很多人想等著看這項目砸在手中，但今日跟那個約瑟夫見了一面，完全沒弄清楚該怎麼下手，想擼袖子往前衝是不可能的，只能先觀再想辦法。

今早出門答應了家裡一老一小早點回家吃飯，難得準時下班了一回。

從寫字樓出來去公站臺等車時，路過一家蛋糕店，忽然想起上個星期，沈鈺在書包裡揣了半塊生日蛋糕從兒園帶回來，說是兒園有小朋友過生日，小朋友媽媽送了一個大蛋糕來學校分給大家吃。他沒舍得吃完，悄悄剩下的半塊塞進書包帶回來給和沈耀。

那蛋糕在書包裡放太久，帶回來時，已經被了扁扁的一團。

人到底是，親手將一個孩子養大到現在，沈楠對自己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不能說還帶著多大嫌惡，但始終還是沒辦法說服自己，對他玩完完全投真實意的，所以這幾年除了供他吃喝上學，其他的一切都是刻意忽視的，甚至都沒給他過過生日。

實際上，自從家裡出事後，自己也沒再過過生日。

蛋糕、氣球、數不清的昂貴禮，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那天看到那半塊已經在書包裡被得面目全非的蛋糕，才忽然意識到，生日和生日蛋糕這些對於其他孩子再尋常不過的事，在沈鈺的概念裡，卻是陌生又稀奇的，所以他才鄭重其事地帶回來給和沈耀分。

也就是那一刻，沈楠意識到，自己心裡似乎慢慢拉開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讓一些原本不願意接的悄無聲息地鑽了進來。後來查了一下日期，發覺沈鈺五歲的生日已經過了好幾天。

今天下班路過蛋糕店，想起那些細微末節的事，心裡忽然就一，決定去給買個小蛋糕，給小孩子補過個生日。

今天晚高峰車況難得通暢，沈楠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天還沒黑回到家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拿了鑰匙開門，卻看到屋子裡除了沈耀沈鈺和保姆張嫂，沙發上還坐著一對陌生的中年夫妻。

沈鈺本來是靠在沈耀旁，看到進屋，忽然跳起來跑到面前，一把將的腰抱住。

“小楠回來了？”張嫂笑呵呵站起來，指著沙發上那對夫妻，跟介紹說，“這是我遠房老表，就住在郊區。兩口子開著一間豆腐廠，生意好的，家裡蓋著三層的小樓房，就是這麼多年一直沒要上孩子。今兒早上沈哥跟我提了小鈺的事，我這不就想到我老表了，正好他倆有空，就上門來看看小鈺。我老表兩口子第一眼看到小鈺，就覺得喜歡。這可真是緣分了！”

沈楠本來在家看到兩個陌生人，還覺得奇怪，聽這麼一說完，立刻明白了怎麼回事。沈耀這是真準備把沈鈺送人了。

這兩年父倆吵架，沈耀十次有八次就說要將沈鈺送人，沈楠隻當是氣話，從來也沒放在心上，偶爾來了氣也會口不擇言讓他馬上就送，但在看來，無論是沈耀還是自己，說得都是氣話。

連都沒想過將沈鈺送人，沈耀這個親爹怎麼可能真這麼想。但這次看來，沈耀是來真的了。

沈楠不聲地看了看沙發上那對夫妻，穿著打扮很樸實，但人手上脖子都戴著金飾，看得出來經濟狀況還算不錯。兩個人臉上都帶著和藹的笑，尤其是人看向沈鈺的目，很是溫。

而抱著自己的沈鈺，卻明顯因為要被送走的恐懼，渾在發抖。沈楠默默看著這場景，腦仁突突直跳，心裡頭一火差點就要冒出來，不過還算冷靜，知道不好當著這對無辜的夫妻跟沈耀吵架，畢竟人家是無辜的。

暗暗深呼吸了口氣，了把沈鈺的頭，笑著對人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們跑一趟了，我暫時還養得起我弟弟，所以沒打算將他送人。”

那對夫妻臉上明顯劃過失落，求助似地看向張嫂。

張嫂堆著一臉笑說：“小楠，你畢竟也是個孩子，得嫁人的。現在的男人現實得很，誰願意娶一個帶著弟弟一塊嫁進門的人？我老表兩口子都很喜歡小孩子，絕對不會讓小鈺委屈的。你要不放心，平日裡也可以去看他，就在郊區，很近的。”

沈楠牽著沈鈺走過來，笑道：“張嫂，你也知道這家裡我說了算，我爸的話你聽聽就算了，怎麼能當真的？”說著從包裡掏出兩張百元鈔票，遞給那對夫妻，“真不好意思，讓你們白跑一趟，這個是打車錢，不能讓你們破費了。”

沈耀的臉明顯不大好，但到底沒說什麼，只是朝張嫂點點頭。

張嫂有些尷尬地對自己的老表道：“那今天就這麼著了吧？讓你們白跑了一趟。”

也不知那對夫妻是真溫和淳樸，還是因為對沈鈺抱有希，倒沒生氣，也沒接過沈楠的錢。那人還邊起邊堆著一臉笑：“沒事沒事，那我們就先走了，要是你們改變主意再聯系。”說著又看向抱著沈楠的小男孩，笑瞇瞇道，“我真覺得我和這孩子還真投緣的。”

領/養孩子落空的夫妻走了，張嫂也因為沈楠的示意，提早下了班。老舊的房子裡，只剩下氣氛詭異的一家三口。

沈鈺還抱著沈楠，在這個畸形的家庭中，雖然他年紀尚小，但也能知，對於兩個大人來說，自己就是一個累贅。而家中頻繁的爭吵，以及沈耀和沈楠的喜怒無常，讓這個沒有安全的五歲孩子，格比普通孩子要膽小向很多。

在這個家裡，他是沒有權利也沒有膽量任和發怒的那一個，哪怕是面對父親要將自己送人，除了像抓住浮木一樣抱姐姐，就什麼都做不了了。

沈楠能夠到小孩子發自心的恐懼，知道這個時候不適合吵架，勉強下心頭的那火氣，卻也不想在這個抑的房子裡繼續待下去，便朝沈耀冷聲道：“我帶沈鈺出去補過今年的生日，你自己在家待著。”

沈耀看著表冷淡的兒，嚅囁了下，啞聲開口：“楠楠，就這樣吧！”

沈楠沉默地對著他的目，自嘲笑了笑，就怎樣？把沈鈺送走，他再去福利院。然後去過屬於自己的生活。

好像也沒問題，只不過……只不過什麼？卻有些迷茫。

於是什麼都沒再說，牽著沈鈺出了門。

沈鈺平日裡的活范圍除了家裡那套租住的老房子，就是兒園。他很出門，一來是沈楠太忙，二來是自認養著這個孩子已經是聖母轉世，心一直很排斥在他上耗費不必要的力和時間，就算不忙的時候，也是寧願一個人出去，很帶他一起。

已經想不起上次帶沈鈺來購中心是什麼時候的事了？但顯然是很久之前了，因為沈鈺對這裡似乎已經沒什麼記憶，滿眼都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好奇。

這時候時間還早，購中心熱鬧得很，到都是人。沈鈺膽子小，一直攥著沈楠的手，有時候沈楠忽視了旁跟著的是個五歲小孩，走得快了些，沈鈺也不說什麼，只是小跑著努力跟上，好在沈楠今天把心思都落在了他上，很快就適應了他的步伐。

買的生日蛋糕放在家裡，沈楠便帶小孩子去了披薩店吃披薩。

沈鈺還記得出門時沈楠說的話，看到披薩後，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問：“姐姐，我是今天生日嗎？”

沈楠道：“你是十月九號的生日，已經過了兩個多星期了，姐姐之前忙忘了，今天給你補上。”其實從來都沒記得過，只是這樣說大概不會讓孩子覺得難過。

沈鈺生生的臉上有笑意，看起來很高興，之前在家裡的恐懼顯然已經散去了大半，他哦了一聲，眼睛盯著面前的披薩，卻半晌沒手。

是了，這是沈鈺第一次吃披薩，沈楠這才想起。

將披薩給他撕下一塊：“剛剛洗過手了，自己拿著吃。”

沈鈺點點頭，兩隻手捧起披薩，從尖尖的那頭開始小口小口吃。

沈楠看著他像個小倉鼠的樣子，忍不住輕笑出聲：“好吃嗎？”

沈鈺用力點頭：“好吃。”然後又咧對笑了笑。

沈楠默默看著他，過了半晌，又才開口道：“沈鈺，姐姐祝你生日快樂！”

雖然這句話沈鈺在電視裡聽過，班級小朋友過生日，他也學著別人說過，但這是他第一次聽到屬於自己的“生日快樂”，笑得見牙不見眼。

手中披薩吃到一般，沈鈺看到沈楠沒，便放下自己手中的披薩，出小手撕下一塊新的遞給：“姐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