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念淡淡抬了抬角,不想和廢話,端起杯子要出去。
喬思月上下打量幾眼,收起了在姜家的乖純表,冷下聲音:「姜時念,你不知道我之前多嫉妒你,我的養父母,只是杭城的普通小富,從小慣著我花錢,把我當大小姐養,結果家裏破產,我一落千丈,什麼都不是了,好不容易進了北城電視臺,又被你欺。」
「長相,專業,好像你都高我一頭,家境還那麼好,父母寵你,未婚夫有錢有勢,」瞇起眼,「可我沒覺得自己哪比你差,憑什麼別人把我當你的低配,如果我有你的背景,一定比你強。」
「你不就是靠著家裏,靠著商瑞,才在電視臺說一不二嗎?現在好了,」喬思月輕聲笑,靠近姜時念,盯著表,「這些竟然真的都是我的了。」
姜時念只是很淡地給一點目,抬了抬杯子:「恭喜你。」
這不是喬思月預想的反應。
牙關了,忽然說:「姜家人特別在乎我,我隨便裝一裝乖,他們也心疼,我說什麼信什麼,他們啊——幾乎是那種找了替的渣男心態,等白月一出現,就拚命作踐替,用來證明自己的無辜,對白月表忠心。」
「所以呢?」
置若罔聞,繼續道:「商瑞也答應跟我結婚,我能跟姜家相認,其實還是靠他牽線的,姜時念,你太蠢了,為了報復他們,寧可爬沈延非的床,給人當見不得的鳥,都不知道求求商瑞,好歹能做個正經太太。」
「你看——現在臺里還是準備把節目讓給我,」笑起來,低聲,「看來你在床上沒把沈總哄高興,他這次懶得給你撐腰了,也沒給你資源,你白白付出了一場,是麼?」
姜時念已經不想跟生氣,更多的是覺得啼笑皆非。
原來在他們眼裏,沈延非那天出現代表的意思,是奉獻,做了人。
也是,誰會想到,沈延非竟然跟結婚。
但領證的事,沈延非沒提過是否要現在公開,姜時念不方便隨便往外說,以免對他有影響。
推開擋在面前的喬思月,一字一字說:「你去做姜家的兒,做商瑞的太太,都和我無關,但想爭我的節目,你掂掂自己的斤兩。」
說完,姜時念不再管,直接繞開往前走。
喬思月在後面失笑:「你還有什麼可氣的,現在除了你在臺里的位置,其他的都已經歸我了,最後這個,我也沒打算給你留。」
悠悠道:「這檔節目只要我上,一開播,我就能在臺里升到一線,沈延非既然已經答應錄製了,他又哪有空在乎主持人換了誰,他最多也就看上你這張臉,才兩三天就已經對你沒興緻了,那我不見得不能取代。」
什麼親,對來說只是能在上流圈層站穩的途徑,嘗過應有盡有的滋味以後,就沒法再停下來。
喬思月看著姜時念徑直走向門口,彷彿對的話本就不在意,手指攥住,昂貴珠寶戒指扎著皮。
-
姜時念心裏的口子已經太多,多到喬思月在上面留不下痕跡了,錄完節目,就去找臺長確認,臺長尷尬地承諾,讓大家各憑實力,一周一份完整的錄製方案,再決定最終人選。
姜時念接競爭,幾乎所有工作之外的時間都用來做方案,加上……每天晚上給遠在國的沈總唱首歌發過去。
沈延非抵達國的第三天,姜時念在臺里忙到午後,藍在旁邊悄聲報告:「喬思月上午好像帶著攝製組離開北城了,不知道去哪,神神的。」
姜時念皺了皺眉,只當是在附近錄外景,沒當回事。
十五個小時之後的國杉磯,厚重雕花的對開會議室大門被從外面恭敬拉開,沈延非一深黑正裝,指間隨意著手機,被一行金髮碧眼的白人熱切簇擁在中間,緩步踏出。
外面鋪著手工暗紋地毯的長廊上,一個合作方的高管局促等在窗邊。
見到沈延非的影,他張得站直,等到他周圍其他人都識趣散開,才敢走上前,弓著背謹慎說:「沈先生,有一行從北城趕過來的工作團隊,說有重要的公事,希您忙完后能一點時間見面。」
沈延非撥亮手機屏幕,即使明知道姜時念沒有給他發任何消息,還是點進微信,翻了翻唯一置頂的對話框。
他淡聲應:「讓他們聯繫助理。」
對方面對沈延非忍不住慌神,小心跟了兩步,突然想起來訪者的份,忙試著補充了一句:「他們說,是北城電視臺的,專程過來給您做節目——」
尾音甚至還沒落下,沈延非的腳步就突然停住,他側頭看過去,眉心攏出一道刻痕。
旁邊就是窗口,四十幾層的大樓外,天早就黑沉。
沈延非立刻冷聲問:「在哪,幾個人,什麼時候到的,裏面有沒有孩兒。」
對方匆忙回答:「有,有的,孩兒很年輕,穿一件旗袍,他們在那邊會客廳——」
沈延非只看了一眼方向,一刻也沒有耽誤,大步往前走,鞋底碾在厚地毯上,毫無聲息,他扣在手機上的五指卻在不斷施力,得指腹皮磨出高溫。
下電梯走過漫長走廊,沈延非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臟搏的聲音,他站在會客廳門前,抬手握住,了,一把推開。
裏面線明澈,竟是已經搭好了一個專業緻的臨時演播廳,一道穿旗袍的影背對他站著,他只掃了一眼,眼底燃起的暗就倏然冷凝。
他手上力氣不再收斂,隨甩開門板,厚重木門被劇烈震,「砰」一聲巨響著,重重拍在牆上。
喬思月嚇得渾一。
跟副臺長商量好,拼方案,估計贏不過姜時念,不如冒險搶佔先機,提前帶人來國見沈延非,為他節省時間,說不定他就會順勢錄製,讓姜時念徹底斷了念想。
到了以後,特意沒敢找鉑君的人,怕萬一認得姜時念,而是重金請了鉑君合作方,來給沈延非傳話。
但現在,期盼的人已經來了,卻只覺得一頭掉進冰窟里。
之前見過的兩次,沈延非明明溫文爾雅,就算給姜時念撐腰,也都溫和。
「沈總……」喬思月慌忙轉過,對上男人居高臨下的視線,眼眶不一紅,無辜地聲解釋,「時念有別的工作,就把這檔節目分給我了,我為了讓您方便,所以才趕過來,想在這兒——」
沈延非就站在門口,半步沒有再往前邁,他眼簾抬了抬,依然是溫雅貴重的高潔,緩緩冷笑了一聲。
以為姜時念會出現在他眼前的那些灼燒,還殘存著的酸脹。
他面無表,垂下的眼中冰冷,側過頭間銜煙,拇指漫不經心般撥亮舊銀火機,在烈烈跳的紅中,吝嗇地開口,只扔下一句。
「哪來的,滾回哪去。」
-
一天後傍晚,姜時念錄完節目正在整理稿子,就被急請到臺長辦公室,被苦口婆心告知,副臺長擅作主張違規,徹底得罪了鉑君方面,現在鉑君不但拒絕了節目拍攝,連帶著整個市電視臺明年投放市場的份額,所有商業相關,都將舉步維艱。
鉑君之前並未涉足傳行業,跟市電視臺也沒有直接關係,但只要人家想,就能隨時隨地,輕鬆住命脈。
臺長臉上已經沒了,年過半百的人角都是裂開的口子:「時念,是臺里的疏忽,我跟你鄭重道歉,這件事理的不好,你能不能再通過關係,跟沈總談一談,求求。」
姜時念這才清楚來龍去脈,聽到喬思月瞞著臺里,擅自跑去國,眸跳。
沈延非那麼波瀾不驚的人……為這件事怒了?
反問臺長:「沈總是什麼份,您比我更清楚,他決定的事,誰還能求?」
臺長看向,語重心長道:「鉑君方面說了,不想置誰於死地,如果節目還想拍下去,你們副臺長和喬思月必須分,訪談的主持人,只能是你。」
天已經昏暗,姜時念走出市電視臺大門,一步一步,心不在焉往下邁著臺階,走到一半,剛注意到天又在飄雪,細碎的雪絨往額前睫上掉,很快又融化。
呼吸著雪氣,腳步越來越慢,拿出手機握著,點開微信里跟沈延非的對話框。
想問問他……
為什麼。
其實客觀考慮,一期寫好臺本的節目,對於沈延非這麼忙的行程來說,不管誰是主持人,都沒有那麼大的差別,如果可以節省時間工序,在國空就錄完,會省很多麻煩。
比起高效率,這個假妻子的緒,得失,恩怨,並不重要。
至覺得,不重要。
這也沒有違背婚前協議,反正在提出邀請時,並沒有嚴格說,到底誰是主持人。
姜時念腔里又空又滿,分辨不清緒,低頭,抬起手機,猶豫許久,還是輸了一行:「你為什麼……要為這件事生氣。」
知道沈延非不可能隨時看手機,沒有指能馬上得到他的回復。
姜時念垂著長睫,繼續往下走,碎雪在眼前簌簌落下。
還剩最後一級臺階時,猛的站住。
一雙黑西裝包裹的筆直雙,踩著滿地飄白,就站在的面前。
甚至沒反應過來,就那麼愣愣地著。
隨後,眼前不斷掉下的雪忽然停了,像是站在一個僅僅容納一人的微小結界中,無形的保護罩覆蓋下來,把頭上風雪全部遮擋。
姜時念緩慢仰起臉,男人的手臂也隨之抬起,舒展張開的五指和掌心,穩穩停在頭頂,遮在眉眼間,任雪花落滿他手背。
他看起來疏淡從容,面對面,清冷低沉的聲音回答。
「因為他們試圖剝奪——」
「我太太一個人單獨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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