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時念以前只見過著寵溺縱容的小孩兒被這樣抱著,在人海里舉高了看得更遠，通常手上還會抓一冰糖葫蘆或者棉花糖，純真炫耀地朝別人揮。

沒有過正經年,結婚前也沒過寵，生平第一次被托起，凌駕在半空,是坐沈延非的手臂。

接吻完,被他說最，明明該是甜的，姜時念卻總是沒來由地鼻腔發酸，掩飾地環他，努力往外張，去看滿空漂浮的天燈,想把這個時刻儘可能拉長。

但很快就恢復理，怕沈延非背上沒痊癒的傷被牽扯到，不了太長時間這麼單臂抱著一個年人,低下頭,準備開口讓他放下的時候,手裏突然被塞進了東西。

姜時念懵了,一隻手差點沒拿過來，詫異看過去。

熱鬧燈市裏,沿街給小孩兒賣的七彩糖葫蘆，糖人，桃子形狀棉花糖,冒熱氣的魚蛋和……隨夜風轉的閃燈小風車？！還會邊轉邊唱歌？！

姜時念錯愕地轉頭,看旁邊很多高一米以下的兒手裏都有，但沒這麼齊全的,結果一堆單純清澈的眼睛全在羨慕地瞅？！

簡直有點慌了，鄭重舉著一大把對來說很陌生的件，勾著沈延非肩膀的手指越來越：「……幹嘛？我就抬頭一小會兒，你什麼時候買的？而且我馬上就得回去繼續錄節目，沒辦法把它們——」

沒辦法吃完。

還不敢多沾糖，怕萬一長胖，影響上鏡。

也不知道該把風車放哪，在行李箱裏壞一點到時候都得心疼。

沈延非笑著，眼尾線條本凌厲，微挑起的弧度卻溫存：「不需要吃完，也不需要有用，你看著開心就行。」

姜時念眼睛裏星著，瞄一眼手裏大把哄小孩兒的東西，再注視他天燈下深刻優越的臉，哽了哽說：「這都是給小朋友的。」

「嗯，」他鼻音磁沉，也不否認，反而理所當然問，「滿街的小朋友都有，我家的這麼漂亮，手裏怎麼能缺。」

姜時念垂了垂睫，想對待，不過夫妻間一件很小的事，他一句話，可忍了幾秒，還是按捺不住，伏低脊背，繞住他頸項，想去親他。

還沒等挨近，又想起他的傷，晃了晃他要求：「你先把我放下。」

「不行，」沈延非這時候偏偏獨斷專行，「你回組時間還沒到，再看一會兒，我撐得住你。」

「我怕你疼。」

「穗穗，」他黑瞳里映著漫天燈火的剪影，引著人沉浸，「我喜歡你坐我手臂上，跳出這片人，看得更遠，你只管盡看，別的什麼都不用想。」

他有些散漫地彎著，語氣半笑半逗弄，準去剖微的心：「你總當我是山巔雲尖兒的，那你只能站更高陪著，你當我是裏面能行雲化雨的龍，那你就必須坐在龍角上。」

姜時念輕聲問：「你要什麼？」

沈延非目籠著瞳仁，手臂再次抬了抬，另一隻手獨佔放肆地掌控在腰上：「我只需要你像剛才那樣，記得偶爾低頭來吻我。」

姜時念是覺得這個人太過了。

他親手把捧高，卻連接吻都要他來仰頭。

攝像師把天燈的大全景取得差不多了，導演在前面不遠大聲招呼著集合，繼續下個部分的錄製。

姜時念忍著決堤的心，從沈延非手臂上下來，把只來得及吃兩口的一大堆零食不捨到他手裏。

臨走前，踮著腳捧他臉，不在乎旁邊多人側目圍觀，用了大力氣發狠親他，完事了抹抹角，意味深長靠近他耳廓，故意往旖旎含的方向去曲解他話里深意：「沈老闆，你確定就只要我親你幾下？夠了？那你可不要反悔——」

說完挑釁，轉就要跑，被一把住後頸拽了回來，沈延非站在後，饒有興緻問：「姜穗穗，你是不是學壞了。」

「可不是，」姜穗穗仗著有節目組掩護，頭特別鐵，回眸朝他彎眉甜笑，活生香，「你也不看看，我這段時間是跟誰學的。」

姜時念掙沈老闆的圍攻圈，火速回到節目組跟大家匯合，自認為接下來還有幾個小時的任務要拍，應該是安全的，沈老闆應該也還有事要忙，不會那麼快被他找后賬。

天燈的部分很快順利結束，今晚剩餘的主要任務就是沙田馬場的拍攝。

出發的時候，姜時念跟節目組的車一起，不方便在集行里搞特殊，順車窗往外看了看，不太確定沈延非會不會跟著。

藍坐在旁邊，側頭捂著，低音量說：「念念姐，時間太，我剛簡單找幾條主要路子查過了，主要是你不知道那個人什麼，方向就不好確定，那家劍擊館，明面上老闆和法人都不姓陳，目前看，蔣家好像也沒有姓陳的子孫輩，但是父輩那一代，有姓陳的老婆。」

「不過——」搖頭，「姓陳的老婆那邊，娘家的孩子們都不在香港，多半不是。」

姜時念眉心收攏，雙手互相扣著，一時沒有說話。

藍想了想，又自言自語似的喃喃兩句：「而且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人干涉似的，速度還特別快，比我去查早兩步，我查到哪，相關的痕跡就清掃到哪，最後什麼都不剩了……」

尾音還沒落下，節目組小車就突遇紅燈，一個急剎，後排嘉賓的手機掉到地上，沿著中間過道出遠，停在姜時念腳邊，低頭一看，屏幕上正好是黎若清離婚的八卦新聞。

嘉賓急忙過來，怪不好意思地撿起來，看姜時念注意到了，也就乾脆坐過道邊的位置，剋制不住地說：「姜老師，你看差不多時間結婚的，你跟沈總多幸福，剛才在天燈那邊，我們可全都看見了，坐手臂捧零食，我的媽那畫面簡直了——」

姜時念耳尖紅了紅，撥下頭髮擋住，不知道怎麼回應這種話題合適，好在嘉賓話語多，不會讓氣氛冷場：「你再看黎若清，獎項拿那麼多，事業走到巔峰了，結果這麼不順，挑來選去嫁給姓蔣的，現在了解點的，誰不知道蔣家出大事。」

姜時念意外地確認了一遍：「人姓蔣？」

嘉賓點頭，跟懂的人談起八卦，也不太遮掩，聲音轉小：「蔣家在香港的這一支，也算是有錢有勢吧，不過分跟誰比，一般豪門是不在話下，但像跟沈家這樣的比，就完全不是一個量級了，看來黎若清也清醒，蔣家要倒，馬上選擇離婚，哎對了——」

想起什麼，著姜時念問：「姜老師，我看過你以前節目，記得你說過你是北城一中畢業的吧，那黎若清應該和你是校友，你不認識嗎？」

「是北城一中的？」姜時念確實不了解，也沒印象，多問了一句，「哪一屆？」

嘉賓算了算：「一一的屆吧，不過不認識也正常，以前上學總在外面藝考訓練，不常回學校。」

姜時念晃神了一下。

是一二屆。

那黎若清跟沈延非是同屆的。

嘉賓意猶未盡，還想聊下去，前面已經接近馬場，導演起讓大家收收心，進狀態，要拍一段車上的互鏡頭，閑談只好被迫打斷。

沙田馬場是港設施最健全奢華的馬場，承擔各種高規格賽事，也是港圈上流富豪們跑馬賭馬的必到場所，國際上有盛譽，是這一趟錄製的重要目的地之一。

最近沒有賽事，加上是夜間不接待遊客，馬場空下來專供節目組拍攝，但在正式開機前，這一段環節需要嘉賓們上馬做小對抗遊戲，就提前給了大家半個小時的適應和學習時間，畢竟嘉賓多，不是人人都會騎馬。

姜時念以前只跟姜久山去過一次北城的馬場，因為最開始不練，被貶低得一無是，那時候年紀小，又張，摔傷過，一直對馬有些影，這次要正式騎馬，心裏沒有底，只能著頭皮強上。

節目組為了安全，這方面沒有省錢，給包括在的每個嘉賓都單獨請了馬教練，選的也都是偏溫順的馬匹，大家賽道分開，各選一，互相不影響。

姜時念站在馬場東北角，換上了馬服，剛想去眼前棗紅的馬，它就噴著鼻息跺跺腳，把嚇了一跳。

深吸氣穩住，正要再試，這匹剛才還趾高氣昂不想配合的馬，突然連著向後倒退了幾步，頭沉下，教練怎麼弄都不肯再彈，像被無形制。

姜時念聲音繁雜的耳中忽然聽到有馬蹄聲靠近，呼吸了，反朝對面抬頭，被馬場夜間通明的雪亮燈晃得瞇起眼，散的眸慢慢匯聚向正中間，心跳陡然空。

通漆黑的高大馬匹渾反著脈脈紋，停在幾米之外。

而它背上駕馭的人，去象徵嚴謹端方的正裝，白襯衫兩臂上勒著純黑的皮質袖箍，住布料，微微嵌進男人上臂舒展鼓脹的理中，同背帶束縛住平直雙肩和腹，下至腰帶融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