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宋玉琢追命似的趕來,立刻服下解藥的沈凝雪此時面紅潤,那這一切便了不顧門楣清譽的胡攪蠻纏。
「胡鬧!宋公子乃你姐姐的良人,豈容你在此撒潑打混!你可知你今日所為,會讓整個京城如何看我宰相府!」
沈凝雪自因為貪玩走失,長在鄉野。
阿爹也曾因不學禮數而氣惱,可到底是心中覺得虧欠,所以每次沈凝雪一哭一鬧,阿爹便都妥協了。
可此次不同,阿爹為數十載,一向潔自好,如今沈凝雪的行為,很可能讓他聲盡毀。
沈凝雪愣了愣,沒想到一向縱容的阿爹會如此發火,于是轉頭看向阿娘。
我不著痕跡地側了側子,擋住的視線。
「阿爹,阿娘這子不能氣,不如讓清月先送阿娘去歇息吧?」
阿爹想到沈凝雪把阿娘氣病了,更是氣不打一來,登時便讓幾個丫鬟把沈凝雪鎖進室好好反省。
被拽走前,沈凝雪惡狠狠地瞪著我,明明是一張傳了阿娘七分貌的小臉,愣是因為那令人憎惡的表丑陋不堪。
令我意外的是,宋玉琢在阿爹開始訓斥沈凝雪后,便沉默地站在一旁,反倒又對我流出幾分討好。
這人,真讓我惡心!
4
我端正姿,向前一步,向阿爹行了正禮。
「阿爹,清月有一事相求。」
阿爹連忙扶起我,看向我時,眼神和了許多。
「月兒,今日是你委屈了,為父必然會補償你,你但說無妨。」
我正道:「清月愿與宋公子解除婚約。」
此話一出,阿娘立刻抱住我,溫地著我的頭。
「月兒,今日之事完全是雪兒的錯,你又何必如此?阿娘知道你一向顧全大局,但也絕不會因此委屈了你。」
我朝阿娘笑了笑,道:「男授不親,宋公子今日卻抱著妹妹不放,此等輕薄之舉,不配為我宰相府之婿。
「且今日宋公子在定親宴上離席,已是損了我宰相府面,若還是繼續履行婚約,旁人只當我宰相府怕了他將軍府。
「是以,清月愿解除婚約,斬斷前緣。」
阿爹阿娘還未開口,宋玉琢倒是先急了,「月兒,你莫要說氣話。」
他快走幾步,迫切地想來拉我的手,卻被我側躲過。
而宋玉琢,因為走得太急沒停住,撞在了旁邊的柱子上,好不稽。
阿爹本就對宋玉琢不滿,如今見他為鎮國將軍之子,法如此之差,更是堅定了絕不能讓此子為婿的心。
「那便依了你,為父自會去找宋將軍退親,今日之事,到此為止!」
宋玉琢徹底慌了,但阿爹阿娘不打算理他,直接離開。
宋玉琢一臉不信地看著我,但眼神依然高傲,「月兒,你是騙我的對不對?你那麼喜歡我。」
我心中的冷笑,明明是他先丟下了我,倒是搞得仿佛是我棄了他似的。
「宋玉琢,既然你喜歡的是我妹妹,不惜為了違背禮法,那我祝你們百年好合,有何不可?祝你們今生有緣,共赴深淵。」
宋玉琢還想過來拉我,我厭惡地揮起手。
「啪!」
我一掌甩在他臉上。
宋玉琢難以置信地瞪著我,雙拳握,「沈清月!我不過是擔心凝雪才趕過來的,我來看的也是你妹妹,你發什麼瘋!」
擔心嗎?可是他剛才甚至沒為沈凝雪說過一句話。
我還以為宋玉琢是真的沈凝雪,如今看來,想必是今日見到阿爹并未偏袒沈凝雪,覺得沈凝雪沒有利用價值吧?
也是,若是宋玉琢真的沈凝雪,又怎麼會和我定親呢?說到底不過是一時起了心罷了。
我冷聲道:「宋玉琢,你為鎮國將軍之子,騎卻一塌糊涂,此為怠惰。
「你如今已是及冠,卻無功名傍,此為無能。
「你游走于我姐妹之間,朝三暮四,此為不義。
「像你這樣的廢,也敢想娶我,你,不配。」
宋玉琢仿佛被到了逆鱗,一雙眼睛因憤怒而猩紅,他大口地息著,揚起手。
我卻毫不怕,「宋玉琢,這是在我宰相府,你今日敢我,不敢說讓你豎著進來橫著出去,但這屋子年久失修,若是不小心塌了,砸斷你宋大公子一條胳膊,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吧?」
宋玉琢的手就那麼尷尬地停在半空中,收回去,覺得沒臉面,打下來,他又真不敢。
我懶得理他,隨手丟下一方舊方巾,「宋公子今日撞臟了我沈府的柱子,還勞煩干凈再走,別讓我妹妹這院子,沾了晦氣。」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后傳來宋玉琢聲嘶力竭地怒吼:「沈清月!你不過是沈府的養,沒了我,你就什麼都不是,我等著你跪下求我的一天!」
果然,他連日來對沈凝雪表現的喜歡,也不過是認為沈凝雪這個親生兒才該是他聯姻的對象。
5
翌日,阿爹阿娘便去將軍府退了親。
一時間坊間流言四起。
一日,我為手中經營的鋪子采購完宣紙,剛在茶樓的雅間坐下,便聽見樓下的說書先生正把宋玉琢與沈凝雪的故事當真話本,賣力地講著。
我在心中翻了個白眼,不用想也知道是沈凝雪的手筆。
只是一旦涉及宋玉琢,做事完全不帶腦子。
如此編排,日后沒有人敢娶事小,連累宰相府名聲事大。
無論是宋玉琢還是沈凝雪,都覺得我一個養,離開宰相府就什麼都不是。
可他們怕是不知,我自就喜文字,又極經商天賦,經過阿娘多年教
導,如今京城最大的蘭玉書坊背后的東家便是我。
我把玉兒到邊。
「告訴咱們所有的書坊,盡快出一些,一個男子同時上姐妹二人的話本,把其中的男子寫得越負心越好。」
玉兒應聲,卻并未退去,而是暗中朝我遞了個眼神。
我轉回,視線再次被那一抹玄占據。
安北斜靠在雅室門邊,一常服,頭戴玉冠,不復那日宴席上的貴氣人,倒顯得溫文爾雅。
說實話,安北這氣質,堪居京城男子之首。
如果不是他剛聽到了我說話,如果不是他只要將今日之事傳揚出去,便會讓我落個心機算計的名聲,我大抵會同京城那千萬懷春一樣淪陷片刻。
「太子殿下,真巧,殿下也來這里喝茶?」我有些尷尬地屏退玉兒,躬行禮。
安北氣定神閑地走到我對面的雅座上坐下,并示意我也坐下。
「其實不巧,孤是專門來找沈小姐的,只是不小心聽到沈小姐說話了。」
安北瞇著眼,緩緩前傾,隔著一尺長的小茶幾,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所以,沈小姐不會殺孤滅口吧?」
不知為何,我心跳有些加速,一抹紅暈迅速攀上臉頰。
離得太近了,近到我能聞到他上那淡淡的熏香味。
我果斷踢了茶幾一腳,實木茶幾紋未,我帶著椅子后退了一尺有余。
「殿下說笑了,臣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
安北眉微挑,角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那沈小姐是打算收買孤了?可是孤什麼都不缺,沈小姐又打算怎麼辦呢?」
我出食指,「一碟桂花糕。」
并不是我作死,只是安北給我的覺,不似那般手握至高權柄的冰冷,反而有一種親切之。
果然,他亦出食指,輕輕我的指尖,「,這個送你。」
指尖傳來輕的溫度,這覺似曾相識。
許多年前,曾有一人對我說過,世人皆用小指拉勾,唯獨他偏偏覺得,用最重要的食指相,才是一生的承諾。
等我回過神來,安北已經離開,我懷中多了一小壺青梅酒。
他居然只是為了來給我送酒嗎?
那人也曾說過,青州的青梅酒,最配桂花糕。
我的眼角莫名地有些潤。
安北,他,究竟是誰?
6
連日雨,南方水患,無數災民流離失所。
皇帝下令開倉賑災,阿爹第一個帶頭站出來,捐出大半家財。
雖水患得到緩解,可依舊有無數災民流京城。
我暗中讓書坊出面,救治了不災民。
玉兒告訴我,如今京中皆傳,蘭玉書坊的東家是神仙轉世的善人。
我笑笑,不置可否。
我時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如今不過舉手之勞,豈敢貪功?
今日我早早隨阿娘宮為太后祝壽,被關了許久的沈凝雪也被放了出來。
阿娘正在與忠勇侯夫人相談正歡,未曾注意到沈凝雪正若有所思地盯著我。
「沈清月!你為何惡意編排玉琢哥哥?你果然是蛇蝎心腸,你知不知道玉琢哥哥如今了多非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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