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好像是長公主從不讓我涉足的地區。

在我對面的籠子中，有數十頭眼泛綠的狼和鬣狗在撕扯、分食幾個人的尸。

尸已經分食得差不多了，一塊一塊地掉，出森森白骨。

腥臭的味道遍布斗場，不知這里死了多人。

我忍不住一陣反胃。

殺死秦域，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膽大的事。

那天以后，我連續做了很久的噩夢。

直到長公主求了吐蕃的高僧，才安穩下來。

但我的手段跟這些比，太小兒科了。

我已經猜到了秦域帶我來這里的目的。

他要我求饒，要我屈服。

可是啊，我不愿人轄制。

秦域站在高臺，居高臨下，眸中閃著凌厲之：

「小郡主，考慮清楚了嗎？」

「臣服于我，亦或是，死。」

我直接躺下，合上了眼。

秦域：「……」

富貴十載，也許這就是我的結局。

耳邊似乎傳來了鬣狗的聲，我反睜開了眼。

一條大的鬣狗正流著口水，垂涎地盯著我。

聞到新鮮的味，它有些興。

說實話，真有點怕。

我吞了吞口水，呼吸急促起來。

死無全尸，會不會不能投胎？

秦域眉眼冷了幾分：

「李長樂，你還有最后一次機會。」

它會從哪里吃我？頭，腳，還是胳膊？

「嗚……」鬣狗發出低吼，已經迫不及待。

算了，死無全尸就死無全尸吧。

這里也沒有別人知道我死得這麼丑。

我又重新閉上了眼。

臆想中的被咬卻沒有發生。

「嗡——」

箭矢臉而過，一疼痛。

死的是鬣狗，不是我。

秦域還未收起弓箭，他眼底藏著濃烈的郁：

「想死，朕偏不讓你如愿。」

反派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

我起，拍了拍服：

「那你放了我吧。」

秦域臉更冷：「做夢！」

「朕要看看，你李長樂，到底有沒有心。」

他將我帶上了高臺，這個位置，可以看清楚場所有況。

不一會，娘親和綠瑛就都被帶了出來。

7

他眼眸劃過一危險的：

「齊王應該也沒想到，斗場會用在自己最疼的妹妹上吧？」

「小郡主猜猜，長公主和婢會撐過幾息?」

我抿著，不應，心臟，卻到底跳得快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遠那兩抹小的影。

籠子里，鬣狗和野狼不斷發出低吼和掙扎聲，似乎隨時都能沖出來。

二人嚇得在角落，一不敢。

長公主雖霸道，但對我這個兒，實在好得沒話說，幾乎是有求必應。

婢綠瑛，更是忠心耿耿，可以為我豁出命來。

秦域在我耳邊蠱：

「小郡主，你只要肯跪下來求朕，做朕的奴，朕就考慮放過們。」

我心底冒出一火。

卑鄙。

想要逃離，卻被秦域死死摁在懷里。

他自以為拿住我的命脈，得意極了：

「是不是很不服氣？」

「可是啊，朕，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不服嗎？

——可惜，我是皇權。

這是七歲那年，我對他說過的話。

只不過如今份轉換。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而我是被滅了國的郡主，再也不能囂張起來。

我深呼一口氣，昧著良心道：

「我覺得你是個君子。」

秦域立刻反駁：

「朕不是。」

他示意侍衛打開籠子。

耳邊傳來聽到了娘親和綠瑛的尖聲。

我忍不住擔憂地朝們看去。

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我也不是完全可以做到置之不理的冷。

耳邊還有秦域的聲音：

「小郡主，你一人做朕的奴，便可救下們二人，不劃算嗎？」

野狼和鬣狗越越

，它們方才沒吃到我，還死了同伴，暴躁急了。

娘親和綠瑛驚慌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整個斗場，都是二人的哭聲和尖聲。

我平生第一次，猶豫萬分。

難道真的要一輩子他所困……

不由得攥了手掌，掐得手心模糊。

「長樂……」

長公主似有應，抬頭了這邊，眸中閃著淚意。

我心臟似乎被人撕扯，疼得呼吸不上來。

與此同時，鬣狗沒收到撤退指令，加快速度撲了上去。

撲通！

終究還是跪了下去。

我低著頭，聲音著幾分：

「我……我愿意做你的奴，放了我娘親和綠瑛。」

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娘親和綠瑛被畜生撕食。

「晚了。」秦域音涼薄。

我猛地抬頭，臉上褪盡。

眼看著鬣狗就要撲到我娘親上。

我慌不擇路地抓住了秦域角一節，聲音溢出哭腔：

「不……不要，秦域……我已經服了……求你救救……」

話畢，早就準備好的弓箭手齊齊放箭。

鬣狗們在距離娘親十厘米，中箭而亡。

我也虛地倒在地上。

眼眶里已經蓄滿了晶瑩的淚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他贏了。

秦域，是個瘋子。

8

秦域魯地拭去我的淚，笑得開懷極了：

「小奴隸，你應該朕，主人。」

主人這兩個字，實在難以啟齒。

「嗯？」他尾音上揚，著威脅的意味。

我閉了閉眼，心如死灰：

「主人……」

秦域滿意了。

就在這時，娘親和綠瑛都被帶了過來。

可我如今這般狼狽模樣，怎麼能讓們看到？

好歹我也做了十年的郡主，于是聲音帶著怒意：

「秦……」

「嗯？」

我降低音量：

「別讓們過來。」

「李長樂，奴隸的規矩你應該最懂。」他眸微黯。

我死死抑制住殺人的沖，屈辱極了。

「主人。」

當年殺了秦域后，我還給他燒了好多錢。

現在看來，喂他還不如喂狗。

秦域莫名地打了個噴嚏，皺眉：

「你在心里罵朕？」

我搖了搖頭，真誠道：

「沒有，不敢。」

娘親和綠瑛路過這里時——

秦域起，高大修長的形幾乎將后的我遮了干凈。

們沒有發現我。

我愣愣地著二人攙扶遠去的背影，鼻頭一酸。

我在現代是個孤兒，平平淡淡活了二十年后，被車撞死穿到了李長樂的里。

是長公主給了我親的，無微不至的關懷。

相的十年，到底是做不到剛穿來那會冷靜了。

也不知，是福是禍。

秦域居高臨下地著我，不耐煩地說道：

「第一條規矩，以后不準在朕面前哭。」

我：「……」

好煩，他怎麼那麼多要求。

9

秦域只有一個優點，就是信守承諾。

他將我帶回了秦國。

綠瑛和娘親則是留在了齊國的靈寺為尼。

不出意外，應該是終幽，但總歸是活了下來。

這大概是我唯一能為們做的。

秦域又打了勝仗，還帶回來了大齊的郡主為奴，鄴京百姓無不歡喜。

將士們士氣高漲，為秦人，榮耀極了。

只有我面無表，很不開心。

……

秦域離開秦國半月有余，折子堆了半摞小山。

如今已過子時，他還在批閱。

倒不是心疼他的。

關鍵是，我要在他旁邊跪著陪他。

我當了郡主后，哪里跪過這麼久。

跪了一會，我就盤坐在了地上。

燭點了滿屋，困意襲來，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垂，直到我被秦域用折子敲醒。

他瞇了瞇眸：「李長樂，朕讓你跪著，你倒是會懶。你現在是朕的奴隸，朕尚未就寢，你就想睡覺？」

「過來，替朕肩。」

我滿頭黑線。

我知道了，秦域一定是想困死我。

好歹毒的方法！

見我不，秦域作勢又要拿折子打我。

我才慢吞吞地起。

但是盤久了，我已經麻了。

一個「咯噔」，子不控

制地撲向了秦域。

「啊——」

他眼底閃過一驚慌，卻牢牢接住了我。

我騎在他上，姿勢詭異。

空氣也靜默了幾分。

我手忙腳起，想要逃走的時候，秦域忽然扣住了我的腰，他冰冷的目將我上下打量了一遍：

「才跪了這麼一會，你就不住了？朕當年只因為吃了你的一塊糕點，就被你罰在雪地里跪了三天三日，不準任何人給朕吃食。」

我當然記得，吃不飽穿不暖的小奴隸差點死在那年深冬。

我沒有辦法反駁，畢竟后來殺了他的人，也是我。

說出七歲前的事不是我做的，他也不會信。

「如果我說，我對你做的那些事，你可以對我再做一遍，你能不能放了我？」

秦域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

「做夢，你如今是朕的奴隸，一輩子必須在朕的邊。」

看來是沒戲了。

這一晚，我都沒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