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敘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隨后,他又看向我:「為何突然與我這般生分?」
見我不答,元敘笑了笑:「不是昨日
還嚷嚷著要嫁給我做太子妃嗎?」
這句話,終于使得我抬頭看他。
當那悉的五映眼簾時,我猛然想起前世的他在我面前親吻沈煙的模樣。
我強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回道:「從前是臣不懂事,那些話,殿下還是……早些忘了吧。」
話音剛落,元敘抬腳,與我離得更近:「方才在宮宴上,你說你無心。」
元敘說著,把披風扔在甬道上,而后拉住了我的手腕。
他手下用力,猛地把我拉到墻邊。
「景盼。」元敘了一聲我的名字。
他低下頭,作緩慢地向我湊近,與我的耳邊咫尺之距:
「此生,你只能嫁給我,東宮的太子妃,也只會是你。」
5
與前世一樣,這次宮宴是為元敘接風,也算是皇室家宴,是以家中只有我一人宮參加。
此時已經夜,想必父親、母親還有姐姐他們都已歇下,就算我思念他們骨,也只能等著明日一早再去看他們。
回程的馬車忽地停下。
春桃掀起車簾:「小姐,咱們到家了。」
我扶著春桃的手緩步走下馬車,再抬頭時,我竟看到了母親與弟弟正站在門口。
母親一只手提著燈,另一只手牽著弟弟。
見我下了馬車,弟弟連忙向我跑來,用稚的聲音喊著:「姐姐!姐姐!」
他站定在我前,舉起他的小手:「姐姐,你瞧。」
弟弟張開小小手指,出里面用油紙包著的糖糕:
「這是我特意為你留的哦!很香很香!」
母親笑著站在門前,朝我出手。
我邁上石階到母親旁。
在經歷過生死離別之后,我終于能夠再次覆上母親的手掌。
一瞬間,我的手心到了獨屬于母親的溫暖,足夠將我周的寒氣驅趕。
「是呀,晚飯時你不在,阿含無論如何都要給你留下糖糕,怕你在宮宴上吃不飽。」
走進院后,姐姐房中出的亮映在地面上,將半個影拉得很長。
我輕聲敲門,便聽到姐姐溫應聲:「是阿盼嗎?快進來。」
「怎地回來這麼晚?」姐姐說著,邊收起針線邊抬頭看我。
「回程路上有點事,耽擱了。」
我垂眸,看向姐姐手邊那件繡了一半的嫁。
年初時,姐姐定了親事,是李侍郎家的公子,與姐姐青梅竹馬。
姐姐被誅那日,原本該是與心之人結夫妻的日子。
聽聞那位李公子也曾在景家出事之后連夜跪在宮門前,只為了求圣上明察此案。
出神時,門外忽然響起母親的聲音,帶著些許責怪的意味:「怎地又喝這麼醉?」
「我兒呢?我兩個心肝呢?」
我與姐姐連忙推開門走了出去,只見不遠,吃醉酒的父親邁著踉蹌的步子緩緩向我們走來。
而后,他又神神地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
借著燈籠的瞧上一眼,原來,是兩支珠釵。
還是當下最時興的樣式。
父親彎下腰,湊到我與姐姐前:「聽說這珠釵是珍寶閣的最新款式,還是限量的呢!我起了個大早去搶,好不容易才搶到了兩個,你們可得小心收著,別被景桓那小子看見了,不然又該念叨我偏心!」
一旁的姐姐接過珠釵,溫聲說道:「爹,您又忘啦?哥哥在北境呢。」
話音剛落,父親猛拍了一下自己大,臉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接著,他垂眸看向腰間的佩劍:「仔細算算,這臭小子,竟已有三年未歸過家了。」我還記得,這把長劍,是兄長弱冠那年,親手打造后送給父親的。
這些年來,父親一直將這把劍佩戴在腰間,卻從來不用,更不會讓它沾上鮮。
母親也曾問過父親為何不用。
彼時,父親剛剛因為兄長沒有中靶子而發了火,只悄聲回答母親:「這是我長子親手做的,世間只此一把,我可要小心收好,待我百年之后一齊帶進棺材。」
而后,他又看向演武場上的兄長,吼了一句:「臭小子!站在太底下不嫌曬啊?趕給老子過來喝口水!」
……
一轉眼,兄長帶兵駐守北境已有三年。
父親撓了撓頭:「罷了,他一鐵男兒,又是我景家后代,須得能吃苦才行。」
說完,他拉起母親的手,轉向他們的院子走去。
我卻聽到父親低聲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他在北境吃不吃得飽,穿不穿得暖。」
看著父母逐漸模糊的背影,我默默在心中盤算。
此時距離元敘誣陷我父兄通敵只剩三日。
我該如何做,才能保護他們呢?
6
按照前世的記憶,我在今日的宮
宴上表明心意,皇帝頒旨賜婚。
而后,在我嫁東宮的第二日,太子便拿著十數封我父親「通敵」的書信稟報皇帝。
除此之外,還有深我父親信任的下屬做人證。
人證、證俱在,皇帝震怒,當即下旨捉拿我父親及府中家眷。
帶頭抄家的,正是元敘。
在那之后,元敘因主請纓抄家景府而被皇帝夸贊大義滅親,賞賜無數。
若我想保住家人,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元敘跌下太子之位。
深夜,我坐在榻上,看向一旁的春桃:「明日你不用跟著我,我自個兒出去一趟。」
春桃為我倒了一杯熱水暖手:「姑娘要去哪?」
我將茶盞放在手心,暖意襲來時,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人影:
「去找一個幫手。」
若想斗得過當今太子,憑我一己之力,實在是難于登天。
既如此,我便需要一個幫手。
一個與我目的相同、能同上一條船的人。
翌日一早。
我換上一男裝,趁無人時從后門溜了出去。
半個時辰后,我策馬來到上京城城北,在一座王府前停下。
我翻下馬,看向牌匾,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大字——宋王府。
放眼天下,我或許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適合聯手對付元敘的人了。
7
宋王,是二皇子元衍的封號。
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元衍都是十二個皇子中最早封王開府的一個。
多年以前,他曾是最皇帝重視的皇子,沒有之一。
盡管元衍的生母位分并不算高,但這并不妨礙皇帝對他的喜,甚至還曾任命當今丞相做元衍的老師,教導他的功課。
是以,朝中支持立他為太子的員不在數。
可后來,誰都沒有想到,皇帝竟然會冊封生長于冷宮的元敘為太子。
我曾聽兄長說過,那日早朝,在皇帝頒布圣旨之后,整個朝堂雀無聲。
一陣寂靜之后,只有元衍出列,低頭朗聲道:「父皇英明。」
在那之后,元衍便開始不問政事,只談風月。
可是,一個自小便被當作儲君培養的皇子,當真甘心只做一個閑散王爺嗎?
……
我邁上石階,走到王府門前。
守門的奴仆抬手將我攔下:「公子可有名帖?」
慌間,我隨口說出了兄長的名字:「我是將軍府的景桓,出來匆忙,竟忘了帶名帖。」
許是因我兄長常年在外征戰,奴仆也并不認得,只是連忙賠笑:「原來是景小將軍,快請進。」
走進王府后,有婢帶著我在院中穿梭,直到走進一片竹林才停下。
婢指了指其中的書房:「小將軍稍等,奴婢這就去稟告王爺。」
走到書房前,輕輕敲了三下:「王爺,景小將軍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話音落下,書房之中卻無人應答。
半晌,在我周圍只有竹林迎風的輕響。
「罷了,許是王爺今日不方便,煩勞替我轉告,說我改日再來拜訪王爺。」
說完,我剛想轉離開,卻迎面撞上了一個寬闊的膛。
我一邊著額頭,一邊抬眼看去。
視線中,一個男子不知何時站在我后。
他穿玄袍,領口微敞,出些許皮。
我訕訕移開視線,卻聽到他低聲開口,言語間盡是不加掩飾的嘲諷:「我竟不知,景小將軍原是個子?」
我應聲抬頭,正對上他居高臨下的視線。
四目相對時,他微微歪頭,勾起角,一雙丹眼中卻毫無笑意:「姑娘可知,假扮朝廷武將,又冒闖王爺府,可是重罪?」
……
他這架勢,與傳聞中那個閑散王爺的形象全然不符。
我定下心神,向后退去一步,與他拉開些許距離。
與此同時,我開口道:「我只知道,為王爺卻私自屯兵,是死路一條。」
8
元衍微瞇雙眼:「你說什麼?」
「王爺不用急著否認,我此次來只是想告知王爺,太子殿下手中握著您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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