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安靜得可怕。

不過他很快便恢復如常。

他淡然地看著桌上的玉璽。

禪讓的詔書赫然寫道∶

柳氏庶子書玉，乃先帝流落在外之子。朕龍有損，德茂不順，愧對先帝之命。兄終弟及，朕禪位書玉，以繼先帝之志。

還有一碗發涼的湯。

他探了探朕的鼻息。

手掌微。

許是覺得太沒意思，這一趟來得不值，沒把朕嚇得哭爹喊娘，他冷漠回，便再也不回頭看朕了。

6

朕驚醒。

這夢做得朕汗流浹背。

正當朕起準備沐浴，皇后也猛地驚醒，氣之余，眼眶紅潤，落淚不止。

朕尋思著稀奇。

皇后左右顧盼，仿佛陌生之境般驚訝。

看見朕的那刻，仿佛見到朕起死回生般難以置信。

而眼眶里的淚水還在流。

死死盯著朕，又淚流不止，像在哭喪。

朕摟懷，輕拍背脊。

不知又過了幾刻，冷靜下來，突然緩緩蹭著朕的脖頸，很是溫。

怯生生道∶

「是夢？」

莊生夢蝶，蝶夢莊生，古往今來，實屬無解。

朕耐著脖子的瘙，依然聲寬∶

「嗯嗯，那是噩夢。

「朕陪著你呢！」

不知哪又刺激到了。

又閉上眼，哽咽起來∶

「我好想你。」

朕又拍了拍。

「別再離開我。」在朕懷中哭著說，「我錯了。」

朕溫地出指尖挑起眼角的珠子。

懷中的人已經哭得不行了，著像只被雨淋了的無家可歸的貓。

那夜之后，那個夢給朕很大影。

而皇后又是那副樣子。

朕猜，皇后是重生了。

朕也猜到，皇后其實是個長相、肩寬腰窄的男子。

皇后大變。

從前他不解風，如今卻日日對朕著個笑臉，讓朕很不自在。

朕記仇，報復心很強。

前世，皇后負了朕的，奪了朕的皇位，到最后也未曾多看朕一眼。

恨嗎？恨。

朕的皇后真真是可惡！

某日晨起，朕越想越氣。

朕沒由來地瞪了皇后一眼。

皇后突然心，捂著心口暗自神傷。

朕第一次沒陪他吃早膳，他一口也吃不下。

朕第一次沒看他練劍，他煩悶難，一個不小心弄傷了自己的，只好養傷。

朕聽著侍衛稟報，這些天，皇后如何如何傷心斷腸，如何如何輾轉反側。

朕心中有些暢快。

同時侍衛面同，給皇后說了些好話。

朕道：

「草，賤，懂？」

7

過了幾天，朕去探皇后。

他半躺在人榻上，臉蒼白，看見朕的那刻才恢復一活氣。

朕握著他的手了：

「書玉，朕這些天冷你，是氣你忙于政事，本不管朕。」

朕抬起臉龐，眨了眨明的大眼。

皇后眉目微挑，握著書卷的手了。

不知他信不信朕的這套說辭。

朕玩心突起：

「書玉，你是知道的，朕只是想讓你能在意朕！」

朕坐在榻邊，將他垂落下來的烏輕輕挽起。

朕嗅了嗅上面的冷木香氣，一臉心疼：

「你傷之后，朕心疼得，一直克制著自己不來見你。

「卻終是克制不住……」

他抿了抿，那慣來寒潭般的雙眸這時充滿復雜

。

「真的？」

朕在他的臉頰上輕啄一口，聲音跟綢緞似的∶

「你就原諒朕吧！」

朕歪著腦袋笑得無辜。

他愣了神。

不一會兒，皇后努力制著角的笑意，耳泛起紅。

朕一把握住皇后細的腰，靠在他前：「皇后，你快點好起來……」

皇后了朕的頭，樂在其中：

「從前陛下對我那樣好，我就知道陛下離不開我！」

他的聲音難得：

「陛下，我亦心悅你。」

朕蹭了蹭那寬闊的臂膀。

給一掌再給顆糖吃。

朕拿住了。

朕發現皇后懂鳥語。

總有幾只百靈鳥蹲在旁邊窺探朕。

無論朕在釣魚，還是在假山上捉蛐蛐。

朕對著小侍衛拋了個眼。

第二日不見了小侍衛蹤影。

皇后有時候自言自語。

其實仔細一瞧，會發現他臂腕上的小雀兒。

傍晚風大，朕的風箏飛得高。

有只烏蹲在枝頭。

朕心領神會，便垂著眉眼嘆息：

「皇后總說沒空。

「要是皇后在就好了。」

白天我去看母后。

朕吃完午飯，屋檐上的喜鵲一聲也不。

朕就蹲在石邊數螞蟻，邊數邊嘟囔：

「皇后現在在干什麼呢？

「會不會也在想朕？」

朕逮到一只兔子，花簇里又藏著一只百靈鳥。

朕瞇眼笑了笑：

「皇后不喜歡喝朕做的魚湯，待會炒個兔托人送過去……」

朕一天有十一個時辰都在念叨著皇后。

怕是天底下的飛禽，都知道朕對皇后如何的癡。

后來朕聽到幾個侍在誹議朕。

們說朕是個窩囊廢。

要是以當初朕的厚臉皮，這些話都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枝頭的鳥兒盯得。

朕苦笑忍耐。

隨后朕立馬跑到假山后面捂著臉哭。

朕吃完晚膳，舒舒服服躺著。

傳來開門的吱呀聲。

不一會兒，一冰涼的手指劃著朕的眉目，停在朕的邊挲。

他在猶豫，糾結。

朕假裝蹙眉不適。

窗臺上的安神香似有若無。

朕舒展眉頭。

他以為朕不會醒來，便肆無忌憚地上朕的腰肢，似要掐斷。

朕早就停了抑制朕子征的藥……

鼻尖蹭過朕的鎖骨，像被一片羽掃過。

溫熱之流轉到瓣。

朕察覺到他結滾，不過他只出手把朕松落的發挽到耳后。

這廝低沉的聲音過于病態：

「是我錯了。

「這次，再也不要失去你了。」

朕打了個寒戰。

8

皇后他哥送來一只白薩耶，漂亮得跟皇后一模一樣。

皇后經常把它抱在懷里，一頓。

看起來手十分好。

我饞得。

「朕可以一下嗎？」

朕試探道。

聞言，皇后眉梢微挑：

「當然可以。」

朕喜出外。

朕二話不說便起皇后的外衫，狠狠了把皇后的腹。

手十分舒適。

而那只薩耶，瑟瑟地回出的狗頭。

后來。

薩耶撓傷了朕。

皇后將薩耶關進了狗籠，再沒見他抱過。

朕發現。

屋里的安神香似乎換了個品種。

侍說換了普通的丁香。

朕點點頭，表示很滿意。

不過。

雖然皇后不想藥朕了。

但他卻死勁兒給朕吃補品。

朕問侍這藥材里有什麼。

翻了翻：

「黃芪，蓯蓉，鎖，杜仲，枸杞，地黃……」

震驚：

「陛下，你這都虛什麼樣了啊……」

朕了額頭上的細汗，咽了口唾沫。

不過侍思索了一番：

「皇后看起來那麼結實勇猛，陛下的確該這麼補補。」

朕狡辯：

「他這種是虛，只是看上去結實，其實沒什麼用。」

貌似不相信。

朕說：

「打個比方吧，就是朕跟他單挑，他打朕一拳。

「朕雖然死了，但朕還是不服。」

侍

∶……

皇后問朕藥膳喝了沒，朕心虛點頭。

皇后滿意一笑。

他給朕梳頭。

鏡前朕墨發如云，明眸善睞，容姣好。

此時卻不過是他的金鳥、籠中雀。

他側頭靠近，微涼的鼻尖親昵地蹭著朕的脖頸。

他的笑靨依舊俊逸：

「陛下，我們便如此過一生吧。」

朕心中冷笑發寒。

朕從不質疑真心，但真心瞬息萬變。

9

起猛了。

看見皇后穿上了男裝。

他說要帶朕出宮，去街上看花燈。

朕出生帝王家，只見過八角燈、青瓷燈、琉璃燭燈。

再不濟還有夜明珠。

花燈是用花做的燈？

街上吵鬧得。

我怕走丟，攥了皇后的擺，惹得不人盯梢。

皇后搖了搖頭，笑著說：

「這些人以為，我們是斷袖。」

確實有些扎眼，不過并不打。

朕腳步慢緩。

皇后回頭，疏朗和的眉眼過來，他握住了朕的手。

青的長袍很是干凈順，發間只別了一支羊脂玉。

從前，朕以為皇后是子的時候，一眼鐘。

那時也不過是想，喜歡一個人，別什麼的一點也不重要。

皇后在坊給朕換上裝。

朕有些別扭。

比如這高高的領子，卡著朕的脖子，實在難。

朕跟皇后嘟囔：

「朕從未穿過裝。

「母后說朕一輩子只能穿男裝。」

皇后將朕的腰帶系得十分好看。

他很會挑服，這襦很配朕。

皇后忽然低頭看著朕。

他俯下子抵上朕的額頭，細聲道：

「我知道。

「人不都是紅玫瑰的樣子，可以是山崖邊的松柏，著頭的公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