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年,天氣巨熱無比,又逢大旱,死了
很多人。
4
「把鋪子全部關好,所有糧食不許賣。如果有人來買,若是權貴人家,須得通知我,若是窮苦人家,一律回答沒有。」
爺爺下了命令。
他認為,天地大旱,作歉收,糧食必然漲價。
他囤了很多,就等著高價賣糧食。
不只他這麼做,其他大商人也這麼做。
據說崔雍去和爺爺商量過,希能低價賣糧,莫要讓窮人家死。
爺爺打了太極。
第二日,崔雍帶著我、崔玨、程越前往郊外的破廟。
里面住著許多流民,他們不被允許進城,個個得面黃瘦。天氣炎熱,水源枯竭,好多人又又。
我們剛過去,就被人呼啦啦圍過來討要東西,人太多,我們的服被扯得稀爛。推搡間,我年紀最小,被推倒在地。
崔玨和陳越趕將我拉起來。
崔雍拿劍嚇退流民,又帶著我們往東走。
城外的田地已經被開墾出來,可惜都干裂無比,里面的農全被曬死。水源枯竭,農民必須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一桶桶地擔水打農。男老,衫縷縷,從遠的山腳,背著挑著木桶,頂著烈日連綿一片。
崔雍站在高,著那一行行村民,一塊塊農田,眼眶潤:「看到了嗎?百姓之艱。」
無須言語,我們已然被深深震撼。
崔雍轉頭看向我和程越:「若沒有這些百姓辛苦勞作,我們必然不能在家里好生讀書。我知你們讀書是為了做,為了耀門楣,可做的初心,是得為國為民啊!」
「你們能否勸勸你們的爺爺,讓他開倉放糧?或者低價賣糧?」
原來崔雍帶我們出來走一遭,是這個目的。
程越喃喃道:「爺爺不會聽我的……」
崔雍道:「去或者不去,全憑自己。」
回到家里,我問程越:「你要去勸爺爺嗎?」
程越點點頭:「要。」
我說:「那就約個時間,明天一早我們去見爺爺。」
程越:「好。」
翌日早晨,我們拜見爺爺,爺爺親熱地問我和程越功課如何,祖母、伯伯、伯母、爹爹都在。
我聲音清脆地說:「爺爺,毅兒昨日新學了一首詩。」
爺爺微笑:「哦?什麼詩?」
我:「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爺爺大為高興:「毅兒竟然會背詩?哈哈哈!」
我一向不學無,倒讓人驚訝了一把。
我又說:「爺爺,我們不事勞作卻能榮華富貴,天地變換之時,也當為平民百姓出一份力。」
爺爺表瞬間冷下來:「崔雍派你做說客?你聽他的,還是聽爺爺的?」
犀利的目,讓我頭皮瞬間炸開。
我轉頭看向程越,程越原本要站出來的,見到爺爺的神嚇得了回去。
5
所有人都盯著我,就連一向浪的爹爹也急站起:「毅兒,過來!」
我咬咬牙,字正腔圓地回答:「爺爺,您已大富大貴,生平憾事便是朝為。您不缺銀錢糧食,缺的是名聲。不如稍稍布施人,百姓定然念您的恩,若有寒門讀書人您的恩惠,以后程家后代了朝堂,也有好聽的名聲。再者,倘若程家后代科舉不中,也可憑借名聲舉薦為。百利無一害,請爺爺考慮!」
客室安靜。
所有人大氣不敢出。
過了片刻,爺爺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將我抱在懷里道:「小小年紀已然懂得利害,也敢當面呈,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孫子!我們程家有啦!」
他非常高興。
那日過后,爺爺又開了店鋪,低價售賣糧食,同時讓人轉達——毅爺讓他這麼做的。
我勸說爺爺的過程,也被加油添醋傳了出去。
一時間,我被人奉為有大仁義的神。
我一個頭兩個大。
我知道,爺爺想把名聲留給我,助我場。
本朝當有兩條路,一條科舉,一條舉薦。
他是鐵了心要送我當。
崔雍待我依舊如常,崔玨卻不再躲著我。
以前我們躺一張床,他一定離我遠遠的,中間隔著楚河漢界,睡覺必然背對著我。
如今,他翻過,和我面對面:「咳,你好的。」
我壞心眼起,故意往他懷里拱:「玨哥哥,人家哪里好啊?」
他忙不迭地往后退:「自重,自重……」
我差點笑噴,故意像八爪魚一樣摟住他,假裝沉睡。
小孩猶豫片刻,怕打擾我睡覺,任由我抱著他睡。
他穿規矩,言談舉止也規矩,就連睡覺也規規矩矩。
這一睡,就睡了三年。
年年夏日
,我都和崔玨一起睡覺。
純粹地睡覺。
每次醒來,我都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占據大半江山。
崔玨被到邊緣,用無奈的眼神盯著我。
這幾年間,安王在太子被廢后,為最寵的皇子,如日中天。
崔雍單獨教我和崔玨,教的東西,不再是論語詩詞寫字,而是一些人世故、場歷史。
我本就是年人,崔雍給我講這些,我毫無障礙地接了,還和他談愉快。
等過段時間,我猛然回神。
不對,這些不該是我一個幾歲不學無的小孩知道的。
「先生,你為什麼要教我這些?」
「父親想收你為關門弟子。」崔玨說,「你愿不愿意?」
我想了想,說:「我不太夠格吧?」
崔雍笑道:「你機敏秀,又有仁心膽識,我不會看錯的。」
謝謝你的夸獎……
我無奈道。
崔雍和爺爺說起關門弟子的事,爺爺高興地替我答應了。
堂哥程越知道后,表黯然,但他并未過多言語,學習變得更加刻苦。
崔雍雖不在朝堂為,卻是個人人皆知的大才子。
我已經有神名聲,又被崔雍收為關門弟子,名聲更大。
可我清楚自己幾斤幾兩,所有的環,都不過是靠著一個年人的靈魂取得的。
真不想做。
于是,我開始故意藏拙,崔雍在上面發講課,我在下面拿筆畫畫,一有機會就逃出去玩,還經常拖上小古板崔玨。
崔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那日,我拖著崔玨去看鳥,出了事。
6
來到古代社會,我一開始也想像小說男主那樣大展宏圖,搞皂,建商鋪,制玻璃,造飛機……穿過來才明白,一切都是妄想。
古代的階級劃分非常嚴重,三教九流,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都分得很清楚。
哪怕爺爺放到現代社會,算是功人士,在新朝,也算不流。
我們家也就在長鳴縣有勢力,但若員下來,大家都得跪著響應。
古代友也得看祖上是否做過,出沒出過名人。
此種氛圍下,人人向往做。
我曾經想拿錢開商鋪,被爺爺一口否決,他讓我繼續讀書。
對此,我無能為力。
在現代那麼寬松的環境里,好多人都只能隨波逐流,何況是古代等級森嚴的社會。
我只是個普通人而已。
那日,我帶著崔玨去看鳥。
聽說市場上賣禽類的老頭,捉到了一種罕見的鳥,通雪白,頭頂戴紅,疑似仙鶴。
我立即拉著崔玨去市場,準備買下來。
黃老頭和我商議好價格,將籠子遞給我。
我看了一眼,丹頂鶴無疑。
「這只鶴,我們要了。」
一道傲慢的聲音從后響起。
轉過頭,后面站著一名年輕人。
「總管!」有人喊道。
崔玨上前道:「在下是岷山崔氏的崔玨,這位是長鳴程家的程毅公子,這只鶴我們已經買下了。」
「岷山崔氏?」前頭的年輕人上下打量崔玨,冷笑,「崔玨?崔雍的兒子?」
崔玨疑。
「當初我們父子在你們崔家做事,你們卻隨便找個罪名將我們趕走,哪曉得現在又遇到了。」年輕人說,「崔玨,別擺崔氏的派頭。天下誰人不知崔氏已經和你們劃清界限,崔雍淪落到商人家里做夫子,這就報應!把鶴給我!」
「不給!」我聽他辱崔玨和崔雍,便來了氣,「這是我先買的。」
年輕人終于把眼落到我上,輕蔑道:「商人之子,也敢攔我們興南侯家嗎?」
興南侯家,是當今最寵的安王的妻子的娘家。
在門閥森嚴的新朝,我們的確得罪不起。
那年輕人道:「崔雍卑鄙無恥,德不配位,教出來的人果然也不懂禮數。」
「你罵我父親?」崔玨忍無可忍,指著年輕人道,「沐猴而冠,狐假虎威!」
年輕人暴跳如雷:「崔玨,是你自找的,打!」
幾個人圍上來拉扯崔玨。
我這邊只帶了一個仆人,本不是對手。
崔玨被打得遍鱗傷,丹頂鶴也被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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