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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 第 2 節 捉妖記

春杏不解:「為何?」

「我下一步豈不是要殺了我?」

春杏撲哧笑出聲來,笑得前仰后合,好半天才說。

「你呀,是上輩子積德了,咱們娘娘,才是闔宮上下最好的娘娘,定會護我們和順一生。」

這句話我一直記在心里。

后來順貴妃拋下一切,要去塞北追逐的言郎時。

我想,春杏,你說謊。

4

今天是惠嬪死去的第三天,也是皇上閉關的最后一天。

我屏息窺探,他約莫已經快要啃食掉惠嬪整個子。

我欠惠嬪一個人,我必須為扭轉時空。

過了今夜,恐怕這世間再不會有惠嬪一一縷痕跡。

今夜,至關重要。

夜深人靜,大地沉睡。

我繞開春杏,黑夜,屏住氣息,潛養心殿。

守夜的宮人都已經昏昏睡,垂著腦袋打瞌睡。

妖類耳力超群,我聽見養心殿里傳來細微的聲響。

喀喀喀,咔

像是尖銳的牙齒,咬碎骨的聲音。

我躲在大柱后面,看見年輕的帝王趴在只剩下一骨架的惠嬪上。

骨架削瘦,吃剩的孤單掛在上面。

他獠牙畢,一把將惠嬪撕兩半,橫飆,囫圇著塞進自己里吞下。

宮里居然藏著比我還要可怖的怪

他帝冕染,朝珠搖晃,咀嚼生出詭異微笑。

正是惠嬪生前心心念念的帝王。

帝王撈起惠嬪的人臉。

三日前,那張臉曾那樣期冀地求我,寧愿舍棄最心的雙手,也要換得一個扭轉時空,與心上人重新相的機會。

那張臉的主人曾倔強過。

「我沒辦法接自己沒有雙手,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帝王寵西馳,我也不要丑陋狼狽地活下去。」

現如今,心心念念要求得一個圓滿的心上人,看著的人皮,含糊不清地評價。

「是人,細皮,好吃,好吃。」

他一把將人臉塞進里,眼珠子被開,他囫圇咀嚼著。

我忍著惡寒,用法,順走了他吃剩的一手指。

妖類雖喝,但這樣殘暴腥,野蠻荒誕的樣子,我是第一次見。

我將惠嬪的手指小心收了起來。

我做生意,只用買客的心頭寶,買客傾注的心越多,付出的力越大,的心頭寶對我的修為才會越有效。

也只有心頭寶,才能筑造扭轉時空的機緣。

至于其他的,都沒用。

但惠嬪有恩于我,我愿意為折一折修為,愿意給一個圓滿。

我護著那手指,正打算悄無聲息離去,卻聽見養心殿的大門被砰砰砰地叩響。

瘋魔吞食殘骸的帝王作一頓,直勾勾地盯門外,出嗜殺的芒。

順貴妃悉的聲音極穿力,不管不顧,帶著十萬火急的氣勢。

「朔郎!我宮里新得了一只貓,今夜不慎走丟,你快帶人幫安月找找!」

江公公低眉順眼:「娘娘,陛下已經歇下了。」

順貴妃目灼灼,不肯退讓。

「公公,這只貓是本宮最喜歡的,若是本宮連自己殿中的貓兒都護不住,那這個貴妃也不稀罕當了。」

春杏急了,連忙賠不是:「我家娘娘有口無心,公公全當什麼都沒聽見罷了。」

我已經悄悄從養心殿溜走。

本想遁走算了,想了想,還是折回去,默默走到順貴妃旁,為添上一件大氅。

「娘娘,養心殿戒備森嚴,哪兒會來得貓兒呢?不如湘禾陪娘娘去別找找。」

順貴妃聽到我的聲音,錯愕回頭,眼睛亮亮的,抓著我的手,反反復復將我看了一圈。

春杏忙牽著往回走。

我跟在邊,為提燈照亮前路。

一雙柳眉蹙,一副心有余悸的樣子,著心口微微氣。

我看著:「娘娘何時得了貓?」

順貴妃瞪了我一眼,沒有理會,反手給我下了三天的足令。

還是趾高氣昂的樣子。

「我看是我太慣著你了,哪兒都敢去,養心殿是你能闖的嗎!你給我老老實實在偏殿足三天!」

后來我才知道,順貴妃自小貓過敏。

從未養過貓。

6

借著順貴妃給我足的契機,我將自己鎖在偏殿,潛心為惠嬪扭轉時空,為獻上一個契機。

一個夢寐以求的契機。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十五歲的惠嬪,還在未出閣時的惠嬪。

量輕盈,眉目帶笑,倚在閨房

高窗,歪頭去最高的那一朵梨花。

那時的皇帝只是八皇子,誰都沒料到,這個形單影只的八皇子,最后會大權在握。

十五歲的惠嬪看到一只紙鳶晃晃悠悠升起,載著一張薄紙,薄紙上字跡行云流水,印著一首小詩。

惠嬪小小地驚呼:「云真人的題詞!」

著窗沿尋找,便看到了八皇子李朔一襲藍,站在高窗之下,牽著一只紙鳶。

呼吸一滯,拼命抑制住自己的興,小聲地問。

「朔郎,你從何尋得云真人的題詞?」

李朔眼睛里都是笑意,卻偏偏風輕云淡。

「沒費多大功夫,巧遇到他而已。」

惠嬪不再問了。

五歲開始習字,云真人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是長居山林,千金萬金都難請的,怎會是一句巧。

,高窗樓下,紙鳶題詞,不發一言,卻又愫無限,擾了悶熱的盛夏。

忽然看見一個火紅的影一把勾住惠嬪的脖子,大剌剌的,格外刺眼。

我一驚,居然是我那無法無天的順貴妃。

十六歲時的順貴妃似乎更加囂張跋扈。

叉著腰罵罵咧咧。

「我敬你投胎有種,尊稱你一句八皇子。」

「能不能別天把爪子到我們家小惠兒上!才不會喜歡你!」

八皇子有些頭痛:「程姑娘,你恐怕是有些誤會,李某并非好之徒……」

程安月跳起來:「我不管!我今天就是來拆散你們的!」

我搖頭吃瓜,古往今來,沒有哪個閨是看自家姐妹的男友順眼的。

但是程安月并沒有阻撓功。

一邊在惠嬪邊轉圈嘆氣,看著滿心歡喜地繡著嫁,搖頭嘆不爭氣。

一邊又幾乎挖空家底,箱的珠寶銀票源源不斷搬進惠嬪房,生怕惠嬪嫁過去半點委屈。

程安月抄著手,提著劍,不去看

「他若敢對你不好,縱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會替你剁了他!」

程安月的,像是開了一樣。

沒等到出手,時局就變了天。

皇子為皇帝的路,本就是對于自己的謀殺。

他要拼著自己的命,踩著自己的良知、兄弟的骸骨,去心驚跳地換一場黃袍加

李朔死在欒樹叢中,死于兄弟戰。

那一場大戰中死去的,還有程安月的大哥,程

他是八皇子的好友,練武興盡,一起策馬同歸,卻在欒樹叢遇到了伏擊。

麻麻的箭矢,鋪天蓋地涌來,容不得半點息的機會。

李朔與程拼上命,也只落得一個與賊人兩敗俱傷的結局。

程安月是不信邪的主。

哀樂已經奏響了,卻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孤一人上馬提劍,千里趕到了欒樹叢。

在尸山海里,皺著眉,流著淚,翻過一又一

終于找到了李朔和程

整個欒樹叢中百上千,竟全像是被吸干了一般,雙頰凹陷,面無

想要替他們收尸,卻驚恐地發現,那些尸沒有支撐,像是燃燒過的紙張,極速破滅,只剩下一地灰燼。

程安月沉默著,抖著,咬開酒封,灑滿整個欒樹林。

風吹草葉,像是在送行。

那場皇子戰,本該是誰都賠上了命,誰都沒落好。

但沒想,隔了幾日,卻傳來了八皇子登基的消息。

李朔早已涼,登基的又是何人?

又過了幾日,宮里說要連綿子嗣,大興選秀,賜程將軍嫡程安月、林丞相林惠宮。

上一世,林惠了惠嬪,開啟了不重視、活吞活剝的生涯。

這一世,林惠失蹤了。

跑到欒樹叢中,索到刺中李朔的長劍。

我本不該手的,但我仍覺得可惜。

我制止了:「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真的不再想想嗎?」

記憶隨著我的出現,悉數歸還于林惠腦中。

林惠平靜而決然。

「重來一世,我知道我的郎君沒有厭棄我,他至死都喜歡我,我愿意陪他而去。」

林惠用力,劍鋒沒過

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我看著這一世為自己重新選擇的結局,忽然想起那日天朗氣清,李朔與林惠遙遙相,紙鳶忽上忽下,不知牽著誰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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