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閻王,他并非日日有空與我玩耍,多的是我自己找事做的時候,有時挖土,有時秋千,有時趴在他書房的榆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口水直流。
翻箱倒柜是常事,當然,這可不是我的壞習慣,是泗水說,我可以在地府任意行走,包括他的寢殿和書房。
但那時,他上雖然催促,
但尚無心儀之人,而我雖然看著兢兢業業,但也沒有多用心撮合,寒來暑往,還是我獨自在地府穿梭。
可我沒想到的是,那畫中人,竟出現在了眼前。
「乞靈?乞靈你怎麼了?」
牡丹拉著我的手,我回過神,若無其事地笑了笑:「無事,苦茶仙子天人之姿,小仙竟也看呆住了。」
若是放在四萬三千五百萬年前,苦茶出現,我會高興得不行,既能完我的承諾,又能保我往后月老的位置無虞,但此時此刻,我竟有些退卻了。
無他,我怕,怕泗水真正的姻緣到了。
而我,有些心悅他。
「該死,又算不到!」
我氣惱地揪著手里的姻緣線,遍地落葉,是我剛剛搖下來的,姻緣寫在三生樹上,由姻緣線貫穿,命運所致,不可違逆,是為天命。
「你這是怎麼了?」
我閉關這幾日,只有牡丹來見我,那日見到苦茶之后,我失魂落魄地離開,全然沒有曾經的欣喜。
雖然我為此行見到苦茶之事,消沉了一段時日,但我不能一直躲在太極殿,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畢竟我也算是有著四萬多年仙齡的仙君了,為男之事如此,著實不該。
于是我直腰板,去了地府。
6
「所以,本殿的正緣,是那個新飛升的茶妖?」
我低頭站在閻王殿上,冷風一陣陣穿堂而過,吹得我直打哆嗦,沒有意識到泗水聲音漸漸低沉,并滿含威脅。
我忙不迭地點了點頭:「此眉間燦若星辰,周仙霧繚繞,與殿下十分般配。」
沉默,致死的沉默。
殿除了我與泗水,空無一人,使得原本就空的大殿,更加寂寥。
他呢喃了句什麼,我沒太聽清楚。
「你不先見見?」
只見他搖搖頭,苦笑著說:「五萬年之約,還有時日,不若勞煩月下仙子再尋一尋吧。」
面上不聲,其實我的心已經開始囂,那是你暗格中心儀的仙子啊!你不見見?差點這些獨白就要口而出,但我忍住了。
萬一被泗水知道,我發現了他的,他不會又把我貶回又名山吧。
于是我狂點著頭,心愉悅地回到了九重天。
既然泗水無意,我也裝作不知,牡丹來問我苦茶如何,我假裝悲戚:「哎,咱們閻王大人要求高,又要修為又要模樣,苦茶長得不錯,但剛剛仙,委實沒什麼修為……」
「哎哎哎,那不是泗水嗎?閻王大人?」
牡丹激地打斷我的話,我順著手的方向看了過去,只見百花叢中,苦茶著一翡翠的紗,頭戴同系的絹花,言笑晏晏,而泗水一襲黑,雙手背后,眉眼和。
端的是一副男才貌、郎妾意。
我使勁握了握拳,剛染的指甲斷了也不知曉,眼中全是癡男怨站在一起的畫面。
可惡!兩面三刀的龍,當著我的面說再找找,一副堅決不肯見苦茶的樣子,轉頭就跟人家拉拉扯扯了。
呵,男人!
「真好,乞靈,這樣你就算是完任務了吧,嘖嘖,多年了啊,什麼時候見過閻王如此溫和?哎,乞靈你去哪?」
我沒回應牡丹的話,轉駕著祥云離開,我想這樣大的嗓音,泗水應該是聽到了,可惜此時此刻的我像個落荒而逃的喪家之兔,背影都是蕭瑟的。
7
「好妹妹,你這突然是怎麼了,平日里子壯如蠻牛!」
那日回到月老殿,我便發起熱來,昏昏沉沉的,不知今夕是何夕,牡丹幾乎是日日來,對此我是激的,我承認我子一直很好,但和蠻牛相比也是大可不必。
「仙也吃五谷雜糧,未免生病,不必大驚小怪。」
有回泗水也病了,直躺了七七四十九天,令我等驚掉下,聽說他從前也是九重天上的戰神,曾經胳膊斷了還能奔赴戰場,生病是從來沒聽說過的。
「你最近,有聽到關于泗水的消息嗎?」
牡丹搖搖頭:「他有什麼消息?總歸是在閻王殿咯。」
「苦茶和他……」
說起這個,牡丹一拍大:「你那日是尿急嗎?跑那麼快,我和泗水一起追,都沒追上你,只著你的背影越走越遠。」
我嗤笑一聲:「就當我是尿急好了。」
「別說,這苦茶仙子,看著好像是不食人間煙火,這對泗水可真上心啊,聽說特意去求王母的蟠桃給閻王殿送去呢,今日煲湯、明日點心的,可能啊,天庭好事將近。」
我聽著的自言自語,心里酸楚,王母娘娘也不是什麼好人,從前我管要桃子,一個都舍不得,如今苦茶去求,竟然就能。
「罷了,奪人姻緣等同殺人父母,要千萬世遭罪的,我不爭了!」
說罷,四肢攤平,一副生無可的樣子。
「你說什麼呢,我怎麼聽不懂?」牡丹撓撓頭。
哎,一個沒有的植,能懂什麼呢?
幸好我對泗水也沒那麼深種,雖然有點憾吧,但也沒有過于傷心,只是有些不習慣,畢竟從前沒幾日,我便要去趟閻王殿的。
如今清閑起來,真真無聊。
「滴答!滴答……」
就在我趴在廊下數著雨水的時候,突然間九重天電閃雷鳴,黑云滾滾,總是萬里無云也不好,偶爾會變一些,我往里躲了躲。
泗水就那樣從云層深走了出來,被淋得漉漉的,頭發趴趴地搭在額前,我站起朝他喊:「泗水!你這是做什麼?」
他看了我一眼,就拐走了,拐走了……
這人,不行,我雖子未好,卻也闖進雨里追了過去。
只見他推開苦茶的院子,旁若無人地走了進去,我抬手了臉頰,這雨真討厭,怎麼將我的眼眶也淋了?
我不知自己對泗水算不算,總歸是有些在意的,但的種子還未發芽,就被扼殺了,故此,我關起門來,潛心修煉。
不如意,仙路事業總要有所進益。
「這就是你埋頭苦練一個月的果?」
面對牡丹的質疑,好吧我承認,仙也是有深淺的。
相顧無言,我又開口問:「泗水和苦茶……」
「你不知道嗎?對,你不知道,泗水去蠻荒之地了。」
我震驚得瞪大了雙眼,蠻荒之地,聚集天地間最大怨氣的地方,鬼道與魔道齊聚此,饒是天帝,也從未踏足,他就算是閻王,去那里做什麼?
牡丹四下看了看,俯小聲說:「這話我不敢傳的,當年與泗水同是戰神的紫夜于五萬年前,就葬在蠻荒之地,泗水耗盡修為才堪堪保住一魂魄,如今,聽聞紫夜轉世,泗水便要去蠻荒之地,求一靈藥以求恢復其記憶。」
這……
先不管泗水是不是種吧,合著他有白月?
那我這四萬多年的戰戰兢兢,不是很可笑嗎!
8
我生氣了!
我真的生氣了!
從前我雖有私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自問對其找伴這事不算上心,但也算兢兢業業。
苦茶出現的時候我雖然傷心,卻也是真心祝福他,畢竟上萬年的等待若終能有結果,也不枉他在那樣暗的環境中踽踽獨行。
但如今這般,他莫不是耍我玩?一邊說著要找尋命定的姻緣,一邊卻還在為白月奔走,不惜只去蠻荒之地。
但我的氣惱,泗水并不知。
我只是在月老殿中暗暗生氣罷了。
「泗水回來了!泗水回來了!」
不是我說,牡丹當真像個大喇叭,四海八荒有半點風吹草,都要傳出來。
「回就回!怎麼,他把紫夜帶回來了?你這麼激。」
「不是不是,泗水帶著一傷回來,暈倒在閻王殿門前,不省人事。」
我剛站起,又接著說:「苦茶,已經去地府了。」
我復又坐了下去。
而后又站起來,邊走邊喃喃自語:「憑啥去我就不能去,我好歹認識泗水將近五萬年,后來者,還想居上?」
杜丹在我后亦步亦趨:「你叨叨咕咕說什麼呢,走這麼快干嗎?」
「別跟著了,我要去閻王殿。」
多日不曾來,地府還是如平常一般清冷,日照不到的深,是手不見五指的黑暗,我一頭扎進冷風呼嘯的宮殿,心卻熱火難忍,喜的藤蔓彎彎繞繞,已爬進了泗水的寢殿。
我站在門口,與小鬼們面面相覷,里面斷斷續續傳來子的哭泣:「何苦來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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