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弄錯了。
「雖然你和你師父有特殊結,專師徒之,我可沒有。」
蓼梓贏一瞬間臉漲紅,與之相比,陸遠陌的臉卻比遠的冰晶還要蒼白三分。
「不請自來是為惡,陸遠陌,這點道理,還要我教你?」
我指風一帶,大門倏然敞開。
但凡明理,都該知道,這已是開門送客。
恰此刻,山風從門外掠過,魏禹儀耳鬢的長發落下一縷,恍若玉蒙塵。
我左右看著不習慣,忍不住手,干脆將他那縷碎發往后攏去。
果然,這樣順眼多了。
從頭到尾,外人面前冰冷疏離的魏禹儀都垂著眼簾,唯有呼吸聲,微微戰栗,就如同他的心.......
若是那位凡間公主在面前,怕是本難以察覺他這細微變化。
然而在這屋里,這簡直是一個公開的——
他的心跳失控了。
「阿遙!」
陸遠陌眼中第一次浮現出陌生和怒氣。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
「我和梓贏,從來不是你想的那樣。你不要扯外人進來,故意刺激我。」
故意刺激他?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哂笑出聲:
「陸遠陌。
「我早就不是你的阿遙。
「記得嗎?是你親自讓我喚醒記憶。」
我將他一掌推開:
「日后若是再遇,記得喚我一聲上神。」
這一掌,我用了五分力道。
陸遠陌被我震開,氣逆行,一口鮮噴涌而出。
常年不變的玄襟,片刻間便被濡。
蓼梓贏嚇得面慘白,一把上前想要扶住陸遠陌,卻被他揮退。
蓼梓贏咬著,淚珠盈眶,卻死命忍住。
我懶得看他們這副你來我往的拉扯,索一揮袖,用了七力,直接將陸遠陌和蓼梓贏扔出雪嶺。
一回頭,恰對上魏禹儀那雙幽深清冽的眼。
9
我目在他眉眼間掠過,良久,平靜開口。
「怎麼了?」
他只緩緩搖頭,下一秒,忽然咳嗽出聲,嗓音低啞,止都止不住。
我眼角掠過桌上的雪蓮,這才想起,雪蓮極寒,他的怕是不住。
才治好的寒疾,怕是又復發了。
「我沒事。」
他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再抬眼,邊已微微泛青。
想起剛剛他不聲地與陸遠陌對視的模樣,我忍不住嘆——
倒是能忍。
「走吧。」我往外去。
「送你去山腰。」
以他的腳程來算,怕是還沒走到溫泉旁,人就暈死過去。
魏禹儀有意忍住咳聲,然而,眼角余,我還是瞟到他彎起的角。
這樣一張臉,配上這樣的笑意,還別說,的確讓人無法挪開視線。
送到他溫泉池子旁的時候,已是臨近黃昏時分。
褪下上袍,魏禹儀靠在池邊,良久,上的青紫漸漸散去,臉也恢復自然。
殘斜影,落在池面上,霧氣繚繞,氤氳一片。
他忽然睜開眼,靜靜地向我:
「剛剛那兩位......是你的朋友?」
我還當他真的能一直忍得下去,沒想到,這會兒竟然先開口了。
「你覺得,我們的關系看上去算得上融洽?」
這世上哪個朋友開口就逐對方下山?
魏禹儀倏然一笑,清俊的眼底,像是散了滿天的星輝。
然而,很快,他斂起笑意,緩緩地吸了一口氣,目一不地對上我:
「有一事,我覺得應告訴仙人。」
我指尖隨意地敲了敲池壁,示意他直接開口。
他沉默了一瞬,才再次出聲:
「我可能,真的見過剛剛那名子。」
眉梢輕輕一,我難得生出一意外。
蓼梓贏之前說的「眼」竟然不是撒謊?
魏禹儀眼中的波瀾微微靜了一瞬,十指收攏,像是強自抑什麼,緩緩垂下眼簾。
「『可能』是什麼意思?」
我著漫山遍野的冰晶,緩緩開口。
「我出隴西,十二年前,京途中,曾在一廟宇,見過一名拜佛的子。
「那人五,與今日這位姑娘,約有八相似。只是我不確定,究竟是不是。」
十二年前......
我算了一下,正是蓼梓贏被陸遠陌收徒的時候。
我目從他臉上頓住:
「這事你不提,我也不一定會知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多年前的舊事了,不過是一面之緣。
更何況,于他來說,當初也不過是十幾歲的年郎。這種事,大可泯滅于時之下。
然而,魏禹儀忽然抬頭,徑直看進我眼底:
「我只是,不想瞞你。」
10
空氣中,似乎有什麼變了。
他的目,不再抑、克制。
大約是溫泉泡了有點久,他的多了一潤澤。
他緩緩起,漉漉的水汽順著他的肩頸蜿蜒而下。
然而,他似毫無所覺,一步、一步朝我靠近。
近到呼吸聲已近在咫尺。
近到他上的熱氣已約傳到我的側。
他緩緩出手......
像是怕我沾上塵埃,又像是早已無法自控,那雙骨節分明的手,終是虛虛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引著我的手心,搭在他口上。
撲通,撲通——
那是心臟加速的聲音。
如果說他面上似雪蓮、出塵如玉,那麼他的心臟,分明是個最普通的男人,早已離軌道,掀起疾風驟雨。
我垂下眼簾,看著他如松如霧的面龐,良久,慢慢起,轉離去:
「你好好休養。」
即便離開許遠,我依舊能覺到,后那道目落在上,久久沒有散去。
第二天,我照常定、修習功法。
微風卻帶來一縷外界的氣息。
「懇請上神去見見師尊。」
低啞苦的聲音從山腳下傳來。
我睜開眼臉,見陸遠陌的大弟子——陳珂,跪伏在地,在冰天雪地中咬牙叩關。
「陸遠陌怎麼了?」
我有些莫名。
昨天不是才來過?
陳珂抬頭,出他猩紅的眼眶:
「師尊,似是走火魔了。」
聲音艱,仿佛字字都出腥氣。
我忍不住皺眉。
昨日我一掌,他當時只不過咳了一口,怎麼就走火魔了?
11
那一掌,我最多只用了五力,以陸遠陌的修為,并不會重傷。
咳也不過是氣逆行,休養一段時日就應無礙。
如今若真的是走火魔,只可能是他修煉出了岔子。
「你走吧。」我重新閉上眼簾,平靜回復。
我當初對著那驕縱小公主說過的話,并不是隨口胡扯。
「他既無你便休。」原本就是這世間的法則。
不僅是,于我亦是如此。
該說的話,我早就和陸遠陌說清了,如今,沒必要再繼續牽扯下去。
陳珂愕然抬頭,隨即眉目冰冷,眼神一沉了下去:
「上神,果然好冷的心。」
我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當初,他和一眾弟子站在蓼梓贏面前、百般維護。
讓我多加包容的時候,也是這般腔調。
如今倒是老實地會一聲「上神」,可是骨子里,依舊沒變。
陳珂見我毫沒有改變主意的樣子,手心攥、氣急離開。
我推開門簾時,魏禹儀正站在門外,手中托盤里不再是清泉,而是一壺酒。
「初來那日,我釀了壺酒,今日已,請你嘗嘗。」
酒香清醇,是上好的竹酒。
我從魏禹儀手中接過,飲了一口。
不得不說,他手藝的確不錯。
只是,大約太久沒有飲過酒,這晚我睡得極深。
第二天醒來,著空無一人的木屋,我若有所思——
魏禹儀消失了。
12
「師尊。」
陳珂站在庭院前,面如水,恭敬行禮。
「不愿意來?」
嘶啞的嗓音在廂房里響起,約傳來一兩聲低的咳嗽。
陳珂沉默,只覺得難。
自那天從北冥龍嶺回來,師尊便將自己關在房中。還勒令小師妹在前山書房用功,無故不得出來。
誰都知道,這是變相地關了小師妹閉。
他去問小師妹在北冥龍嶺究竟發生了什麼。
小師妹卻咬牙關,一個字都不說,只悲戚絕地哭。
宗門上下,無人知道該怎麼辦。
然而,比這更讓他無措的,是師尊開始不斷咳,無論如何也止不住。
他送丹藥進房的時候,約發現師尊額際有一縷魔氣流轉,這才不顧臉面,求到龍嶺去。
誰曾想,那位曾經的師母,當真翻臉無。
「無事,不要再去擾清凈。」
毫無起伏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陳珂只
覺得心如刀絞,難至極。
然而,剛一轉,準備離開,竟對上一張絕不該出現在此的臉。
「你是何人?為何在這!」
陳珂盯著無聲無息出現在他背后的魏禹儀,驚愕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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