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明顯有點猶豫。
「姓喬的都有真本事,別去招惹了,到時候賣了錢,爸給你買個好的。」
小侯不服氣。
「這幾個都是老頭,能賣啥錢啊?拿去嘎腰子都沒人要,我看就那兩個年輕的值點錢。」
老侯:「你急個啥嘛,先帶去你姥爺村子里,干一段時間活,等魏麻子來收貨。」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車子在山路上晃,我躺在板車上,睜眼看著夜空中稀稀落落的星子,不由得嘆,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
趕尸一行,早就已經沒落了,傳到侯老板手上,估計也只學了個皮。到小侯這個年紀,湖南很多地方已經開始流行火化,他連尸都沒見過幾,就更不信這東西了。
他們這地方偏僻,年輕人不讀書,
沒有什麼文化,也不肯出去打工,時間一久,竟跟著他舅舅,干起了拐賣人口的勾當。
車子走了很久很久,天漸漸亮了起來,我頭腦發暈,蒙蒙眬眬快睡著時,驢車停了下來。
從村子里出來幾個人,拿繩子把我們綁了,然后直接在我們臉上潑了瓢冷水。
「小侯,你哪弄來的這幫老頭?哈哈哈,可真行啊!」
小侯得意洋洋地抬起下。
「厲害吧,一下就搞那麼多人,到時候都先讓他們去干活,別看年紀大,我瞧一個個皮白,子骨好著呢。」
有人提著麻繩,拉我站了起來,我們一行人像一串螞蚱一樣,被人牽著朝前走。劉雄他們一臉迷茫,還沒反應過來。
進了村子,我發現家家戶戶門口都擺著一只大水缸,缸上蓋了個木頭蓋子。
見我朝水缸看,村里人瞪了我一眼。
「這蓋子絕對不能打開,知道沒有?」
剛說完,劉雄忽然發出一陣凄厲的慘。
6
劉雄面扭曲,整個繃直,兩手五指張開,向外直直地著,他仰面朝天,發出一聲接一聲凄厲的嚎聲,聽得人骨悚然。
看著他脖子上一閃而逝的黑氣,我明白過來,這是尸毒發作了。
當時在墓地上,劉雄被他爸抓傷,肩頭直接被指甲刮破了一大片,他的傷最重,的毒素也最多。
尸毒發作以后,每天夜之后都跟狼人似的,會發出嚎聲,然后牙齒發,控制不住地想咬東西。一天比一天僵,等到七七四十九天,毒素心,就會徹底尸變,大羅神仙都難救。
算起來,從香港回來以后,這已經是第八天了,時間迫啊。
「到鬼了,這人是那個羊癲瘋吧?」
小侯嚇一跳,直接一腳踹在劉雄屁上,侯老板站在旁邊看,皺著眉頭,仿佛覺這一幕有些眼。
我冷笑一聲。
「侯老板,你的本事都學狗肚子上去了,這人中了尸毒,馬上要尸變,你師父沒教過你?過兩天再找不到回草,你們這村子里的人都活不了。」
「哈哈哈,尸變?你當老子嚇大的?哪里來的尸變?我爹早就告訴過我,當初他們趕尸,其實就是背尸,拿一竹竿從尸服上套過去,外頭說的什麼趕尸都是瞎幾把說。」
小侯嘲諷地大笑,又踢了劉雄一下。
「我看這人就是得了羊癲瘋,可惜了,中看不中用,到時候問問舅舅有沒有法子賣掉。」
他對著劉雄一頓拳打腳踢,劉雄渾抖幾下,眼神逐漸恢復了清明,然后雙手抱著頭,一言不發。
這人倒是能屈能啊,我意外地看了劉雄兩眼。
天漸漸亮了起來,日從層云之后噴薄而出,照亮了整個村落。
我跟在隊伍后頭,四打量,這村子不大,在半山腰,被高聳的林環抱,只有一條路能出村子,村口還特意做了柵欄大門。
隨著我們一行人的走,村子里有越來越多的人走出來,大多都是老頭老太太,幾乎看不見年輕人的影。他們手里端著個瓷碗,一邊吃早飯,一邊看熱鬧。
「猴子,啷個弄來的那麼多人哦?」
「人太多啦,會招惹警察注意嘞,不能這樣搞啊。」
小侯冷哼一聲,朝那人翻個白眼。
「那你他媽的別來分錢啊!」
那老頭一愣,立刻撇了撇,走到旁邊不再說話。
聽這意思,敢拐賣人口還是整個村子的產業鏈啊,人人有份的?
7
我心中一陣怒氣上涌,沒想到現在法治社會,深山老林里還有這種離譜的村落。等出去以后,一定要報警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們被綁一串,江浩言在第一個,我最后一個,小侯手里牽著繩子,一直往村子深走。走了一段路,我越走越驚訝。
這些土坯房子的外形一模一樣,門口都種著大小差不多的槐樹,而且小路七彎八拐,排列居然含八卦陣法。外人如果貿貿然闖進來,真不一定出得去。
終于,穿過整個村子,到后頭一間紅磚房時,小侯停了下來。
他一邊給我們松綁,一邊得意地哼著不調的小曲。
伴隨著曲聲,屋子門口的水缸里忽然發出了有規律的敲擊聲:「咚——咚——咚——」
我們所有人都朝水缸看去,小侯不當回事,繼續哼著小曲,不遠一群老頭老太太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我們看,場面非常詭異。
我忍不住問道:「小侯老板,這水缸里有什麼?」
小侯不耐煩地瞪了我一眼。
「不該你問的別問,村里的規矩,誰都不能打開水缸,知道沒有?」
我點點頭。
「好的。」
說完一個箭步沖過去,一腳把水缸上的木蓋子踢飛了。
笑話,你說啥我聽啥,我是主角還
是你是主角?
村子里的人都被這個變故驚呆了,旁邊看熱鬧的老頭老太太一齊發出刺耳的尖聲,仿佛全部返老還,回到了十八歲。
小侯臉大變,速度極快地沖過來扯我的胳膊。
可已經來不及了,我探過頭,朝水缸里一看。
「我草!你怎麼在這?」
8
水缸里,坐著一個個子高大的男人,雙手被綁,上了封條,他半個子都浸在一汪濃綠的水里,發出陣陣腐臭味。
我手捂住鼻子,走過去撕下他里的封條。
「達哥,你怎麼上侯老板的?」
達哥深深吐出一口氣,雙手撐住水缸壁站了起來。他朝四周看了一圈,見到滿狼狽的劉雄,大吃一驚。
「老板快跑!這幾個人是人販子!」
劉雄:「我謝謝你的提醒啊。」
達哥是劉雄的保鏢,我們進山之前,他們留在山外的小鎮上接應我們,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比我們更早出現在了這個小村子里。
「他媽的,你這臭婊子,老子你不要掀,不要掀,聽不懂人話嗎?」
小侯在旁邊暴跳如雷,沖過來要打我,他個子矮小,剛沖到我面前,就被我一記窩心腳踹飛了。
他捂著心口倒在地上,眼神毒地盯著我,爬起來又要往前沖,被侯老板阻止了。
「伢子,算了,不要跟去犟。」
侯老板對我很忌憚,拉著小侯站起來,用當地方言跟周圍老頭老太太說了一堆聽不懂的話。人群散開,過一會,有個老頭拿著托盤走了過來,上頭堆滿了白花花的饅頭。
侯老板指指托盤。
「這是你們的早飯,吃了就下地去干活。」
「喬大師,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不過呢,你也別想著跑,這村子你們本出不去。你配合一點,他們就吃點苦頭。」
侯老板拿蓋子把水缸重新蓋好,把托盤放蓋子上,然后帶著老頭老太太們走了,居然看也沒看我們一眼。
他們一走,達哥松口氣,跟我們解釋,他追上來給劉雄送東西,沒想到被一個老頭拍了幾下,就昏倒了,再醒過來時,人已經在這個村子里。
他醒來就想跑,但是不管怎麼跑怎麼繞,最后都會回到這個村子里。他逃得疲力盡,一肚子火沒地方撒,就抓了個老頭威脅他送他出去。
誰知道這里的人好像都隨帶著迷藥,他被迷昏好幾次,還被他們綁起來丟進水缸。
9
「水缸里還放了幾條蛇,順著我往上鉆,可惡心死我了。」
達哥都快哭了,走過去抓起一個饅頭就吃,狼吞虎咽,一看就了很多天。他是國外雇傭兵出,手非常了得。你別看江浩言個子大,就江浩言這樣的,達哥一拳能打兩個。
現在連他都跑不了,其他人都絕了,老年團們唉聲嘆氣,跟著走過去吃饅頭。
「算了,先觀察兩天況,再想辦法吧。」
徐會長吃了兩口,突然指著水缸,「啊——」了一聲。
我們忙湊過去,「徐會長,你有主意了?」
徐會長搖搖頭:「噎住了,誰有水給我喝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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