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起,恍惚地轉頭看了眼窗外,太西斜,橘紅的橙已經一層一層地蒙上淺灰,眼看著就要日落了。
這麼一會兒工夫,我就睡著了?還做了個這麼離奇的夢。
我抹了把額頭的冷汗,掀開被子下床,走到臺上。
從臺上向下俯瞰,下頭正好是隔壁寺廟的院。
院子角落里種著一棵郁郁蔥蔥的柏樹,樹下有一口井。
太最后的余反照在井壁上,一只蒼白的手猛地從井口出。
6
「喬墨雨,剛才了你半天也沒反應,準備下樓吃飯了。」
江浩言
打開房門直接走了進來,見我站在臺上發呆,他走到我旁邊,笑著捅了下我的胳膊。
「干嗎,在這兒看隔壁廟里的喇嘛?」
「我靠,那是不是有只手?有人掉井里去了,快去救人啊!」
江浩言手了眼睛,神猛地一變,轉過就朝樓下跑。我追在他后,心里有種不真實的荒誕。
寺廟里響起鐘聲,我和江浩言跑到后院,井里空無一,丹嘉喇嘛嚴厲地喝止我們。
「寺廟七點鐘之后不對游客開放,還請兩位離開這里。」
丹嘉的一張一合,和剛才的夢境一模一樣。
我整個人都恍惚了,日在我眼前了一個一個圓暈,額頭冷汗涔涔。
「江浩言,請你們兩個立刻離開。」
丹嘉加重了語氣,我走到他面前,直接給了他一個大子。
「啪」的一聲脆響,丹嘉目瞪口呆地捂住臉頰。
江浩言大驚:「喬墨雨,你在干嗎?為什麼打丹嘉師父?」
我低頭看自己的手。
「奇怪,不痛啊,我還是在做夢?」
丹嘉氣壞了:「你打的是別人,你怎麼會痛?想判斷自己是不是做夢,不是應該打自己嗎?」
我點點頭。
「你說得很有道理,可是我舍不得打自己啊。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打你也是一樣的。」
說完用力一拳搗在丹嘉肚子上。
我力氣用得太大,手直接陷阱了丹嘉的肚子里,他的淡了一團煙霧,又猛地散開消失。過一會兒,出現在我前約五米的地方,咧著怪笑。
「真沒想到,不愧是地師啊,居然這麼早就發現了。」
7
我收回手,神嚴肅地看著丹嘉。
「我也沒想到,小小的林芝,居然藏著一只魘。」
魘,是一種誕生于夢中的魅,它能編制夢境,把人的魂魄困在夢里,到死都不能離開。
人有時候會有鬼床,睡眠中忽然意識清醒,卻不能說話也不能。
這種時候就是遇上了魘,魘是魘的初級形態。大部分魘都沒有攻擊能力,最多把人困個幾分鐘,時間久了,魘也會自然消散于天地之間。
可魘就不一樣了,民間有「九魔一魘」的說法,九個魔頭還不如一個魘。
魘的形條件非常苛刻,一要有大面積的人員死亡,二是尸保存完整,三是死者的生辰八字、四柱必須全。
要煉制出魘,這附近不知得死多人。
「桀桀桀——被你猜到了,只可惜,就算你發現了,你也逃不了。在夢境里,我就是至高無上的神!」
丹嘉雙手向上舉高,他的仍舊是一團濃霧,上半在霧中,看起來有點兒像阿拉丁神燈,哦不是,燈神。
他說得沒錯,魘確實非常厲害,卻也不是毫無弱點。
我冷笑一聲:「你知道我為什麼輕易地就發現你了嗎?」
「因為別人喊我吃飯,我絕不可能聽不見!」
沒有什麼比吃飯更加重要,江浩言說喊了我半天我沒反應,那就是最大的敗筆。既然已經發現是在魘的夢里,那破局自然比渾然不知簡單多了。
我向左看了一眼那口水井,從一開始,魘的夢境就一直圍繞著這口井。
它越害怕讓我去的地方,越容易找到出口。
我向左一躍,從井口筆直地跳了下去。
「咚」的一聲,我的頭撞上背板,疼痛非常清晰,我捂著腦袋茫然地坐起。
環顧四周,我依舊在那間民宿的客房里,太已經完全落下,天徹底地黑了。
我手打開臺燈,溫暖的橘亮驅散了屋的黑暗。
我到很不理解,魘,就這?
我起下床,一推開房門,頓時頭皮發麻。
這間民宿不大,樓上一條走廊連著東西的兩個房間,可此時這條走廊上,左右兩端卻是麻麻的房間,一眼不到盡頭。
房間上都沒有房門,黑漆漆的一個口,伴著長廊頂上慘白的燈,看得人本能地起皮疙瘩。
8
我有點兒疲倦。
這夢境,俄羅斯套娃似的,一層套一層,《盜夢空間》都不敢那麼拍。
我走到左手邊第一個房間,一片漆黑中,一個小孩孤獨地坐在地上敲鼓,看起來五六歲大,兩條羊角辮一晃一晃的。
「我的阿姐從小不會說話,我天天天天地想阿姐——」
「你見過我的阿姐嗎?幫我找到好不好?」
小孩轉過頭,漆黑的眼珠占滿整個眼眶,手上敲鼓的棒槌赫然是一截人骨頭。
一邊說話,一邊舉起手里的骨頭,朝我用力地砸過來。
我側一避,轉頭就跑。
我往前跑了一段路,小孩在后窮追不舍,我拐進右手邊一個房間,小
孩停住了腳步,面猶豫地看著我。
「你過來。」
我搖搖頭,沖比了個手指。
「有種你過來呀——」
小孩更猶豫了,咬著下,神有些驚恐。
「我不來,我怕這里面的老爺爺。」
說完握了手里的骨頭,著墻壁緩緩地蹲了下來。
剛蹲坐到地上,隔壁的房門口忽然出一條巨大的紫黑舌頭,舌頭一卷,把小孩拖進了房間里。
小孩發出一聲尖,手中的骨頭掉到地上。
不一會兒,漆黑的房間里傳來「嘎吱嘎吱」的咀嚼聲。
我頓時慫了。
就在這時,后有一種指甲刮玻璃的刺耳聲傳來。
我背上汗倒豎,僵著,緩緩地轉過頭去。
9
燈亮起,屋子最里頭的墻壁上,赫然是一塊黑板。
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站在黑板前,手里握著一支筆,墻上的東西我只看一眼,就屏住了呼吸。
那居然是一道微積分題目!
「把這道題目解開,我就放你離開這兒。」
老頭揮了揮手,我眼前的房門頓時消失了,四面八方都是墻壁和黑板。
難怪小孩說這里很可怕,萬萬沒想到,放暑假了,我還要被高數支配。
我無奈地走到黑板前面,握住筆,老僧定一般,一看就是半天。
人的力是有限的,我花那麼多時間降妖除魔,這個在學習上就自然薄弱了一點。這次期末考試,微積分我只考了六十分,剛好及格。
大家都知道,大學里的六十分代表什麼。
看著我愁眉苦臉的樣子,老頭輕哼一聲。
「做題的時候,多想想出題者的意圖。」
我了手里的筆:「他是想我死。」
老頭立刻板起了臉,場面一即發之際,我后突然傳來一道詫異的響聲。
「喬墨雨,你怎麼在這兒?」
「你也被那個妖怪給吃了?」
方茜懷里抱著一本書走了進來,滿臉意外地看著我,我都懵了。
「真是你,你不是在四川嗎?為什麼跑這兒來了?」
方茜走到我面前,拿過筆,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那道微積分,然后出了一道更難的概率論題目。
這次到老頭站在黑板前沉思,方茜拉著我走到旁邊說話,聽解釋完前因后果,我大吃一驚。
「什麼意思?方的是另一個魂魄?從古墓里出來的?」
「這不可能,魂魄承載了一個人的記憶,它如果是古墓里的生魂,那怎麼會知道你們姐妹兩個小時候的事?」
方茜垂著頭,神失落。
「我也不知道,可一定不是我姐姐。你們走后沒多久,就帶我來了西藏,然后把我推下了那口水井,我就一直被困在這里。」
10
魘編制出夢境,困住了無數人的魂魄,每一扇房門后頭,都有一個被它吞噬的生魂。
然后它像養蠱似的,讓這些魂魄互相攻擊,那些死之前怨念強大,或者本質邪惡的,就會變各種各樣的怪。
每隔一段時間,會進化出一個厲害的怪,鬿,這對魘來說是個大補之。魘把鬿吃掉以后,法力就會變強。
剛才吞吃那個小孩的怪,已經快要進化鬿了。
「那小姑娘也是個可憐人,你知道嗎?以前在西藏,會有高僧用人皮鼓做法。」
「這些鼓用 16 歲以下孩的人皮所制,為了保持純潔,這些孩不聽污言、不講穢語,不為塵世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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