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偶爾言語放肆一下，也還是很安全的。

我拿起一顆青棗，咬了一大口。水四溢，清甜香脆，就像春天的味道。

我滿意地點點頭，端起果盤拿到客廳，放到茶幾上。

6

沈廷依舊坐在沙發上看書，我有些討好地遞給他一個棗子。

「吃嗎？很甜。」

沈廷沒接棗子，而是手推了推眼鏡，眼神晦不明，就好像平靜的深海，底下卻掩藏著洶涌的風浪。

我被他看

得發。

「你干嗎這樣看我？」

「林欣，你這兩天——」

「叮鈴鈴——」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我忙打開手機。

「欣姐，我要死了，昨天那個報告老徐說今天必須要，快來救救我啊。」

「什麼？」

我有些吃驚。

「不是說好的下周嗎，怎麼又變今天了？」

我站起，一邊接電話一邊回臥室手忙腳地換服。謝時南還在滔滔不絕地訴苦，嗓音疲憊，口氣耍無賴似的。

「我凌晨兩點剛到的家，現在腦子還是懵的，哎，我在你樓下了，姐姐，快點。」

謝時南是今年剛畢業的大學生，名牌大學，個子高大，年輕力壯，用老徐的話說，這年輕人一看就肝好，適合我們公司。

他也確實能干，任勞任怨，讓加班到幾點就幾點，一句怨言都沒有。

我換好服，作飛快地提著包出門。

「沈廷，我不回來吃午飯了。」

「嗯，好。」

沈廷坐在沙發上，又重新翻起書本。

回到公司的時候，部門里的趙依然也在。短暫的周末就這樣結束了，我們三個花了整整兩天，在周日的晚上，才終于把報告趕了出來。我關上電腦的時候，時鐘指針已經過了十二點。

謝時南個懶腰，趴在桌子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真不是人過的日子啊，我的腰——」

我看他一眼，謝時南立刻直脊背。

「我的腰很好，再通宵兩個晚上都沒有問題。」

7

「欣姐，我一個人孤家寡人也就算了，你們新婚宴爾的，你每天這樣加班，你們家沈教授怎麼也不打個電話來？」

謝時南踹一腳卡座，椅子到我旁邊，沖我眉弄眼的。

我淡定地把文件塞進包里，站起。

「他已經睡了。」

「啊？他都不擔心你嗎？看來趙姐說得沒錯，你們——」

「咳咳咳，小謝，你去把那邊燈關了。」

趙依然干咳一聲，謝時南忙識趣地止住話頭。

趙依然和沈廷是大學同學，我們結婚的時候，是以沈廷朋友的份出席的婚宴。

對我們的了解比其他人多，有時候在公司私下說些什麼，我也不當回事，畢竟說的都是事實，我和沈廷確實一般。

我們這一層，就我們辦公室還亮著燈。謝時南關了燈出來，我們一起走到電梯口，三個人都沒再說話。

電梯平穩地下降，我把背靠在電梯上，半閉著眼睛，覺困得隨時都能睡著。

就在這時，電梯忽然猛地一震，然后停住了。我立馬手握扶手。

「怎麼了？」

「靠，出故障了。」

謝時南飛快地把所有樓層都按了一遍，然后按下急報警按鈕。

辦公樓的業晚上是有人值班的，可不知道怎麼回事，按了好幾遍，卻一直都沒有人回應，謝時南開始慌了。

「欣姐，打電話你老公來救我們啊。」

「這不好吧，半夜打擾人睡覺。」

我很猶豫，我從小到大都是比較獨立的格，能自己做的絕不麻煩別人。何況沈廷又不會修電梯，這種況，打 119 也比他合適啊。

我掏出手機，準備撥打 119，趙欣然卻手阻止了我。

「不用那麼麻煩，我朋友就住在這附近，業肯定有人值班的。我他現在過來，去把業的人喊來。」

「行，那就拜托你朋友了。」

我收回手機。

8

趙依然打了個電話，語氣輕。

「麻煩你了，我在這邊也沒有其他朋友。」

「嗯，這就來。」

電話那頭的嗓音不疾不徐，聽著有一種讓人心安的味道。掛完電話，謝時南又朝趙依然眉弄眼。

「男朋友呀？」

我笑笑，抿著不說話。小謝這人什麼都好，就有一點，太八卦了，什麼事都要湊上一，活潑得不像男孩子。

等了大概二十分鐘，電梯外頭就響起了談話聲和腳步聲。

電梯門被拉開，值夜的保安和我們道歉。

「不好意思啊一直鬧肚子，在廁所待得久了點。」

我卻愣愣地看著旁邊那個人，腦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

趙依然的朋友，是沈廷。

謝時南不認識沈廷，還搞不清狀況，在那邊夸張地。

「趙姐，我靠你男朋友好帥啊，兄弟，我謝時南，今晚多謝你了，怎麼稱呼？」

沈廷沒理他，只皺著眉頭看我。

他出來得有些急，套著件米的風，幾縷額發七八糟地豎起來，看著有幾分好笑，我卻笑不出來。

我從來沒想過，他這樣冷淡的格

，也會在半夜因為一個電話，就能隨隨到。

心里忽然就涌上一很不舒服的覺，五臟六腑好像都絞在一起。

趙依然勾了勾角。

「沈廷，謝了，改天請你吃飯。」

趙依然越過我朝前走去，高跟鞋敲擊在地面上，發出「噠噠」的脆響聲，謝時南被扯著胳膊，還一臉迷茫。

「趙姐，你咋不你男朋友送一下？」

「走吧。」

沈廷沉著臉，臉看起來比我還難看。

9

坐進車里，我們倆誰都沒說話。

車仿佛彌漫著一低氣，我嗓子發，心除了憤怒，還有委屈。

沈廷是來接趙依然的，看見我也在，是不是既尷尬又失，他居然還有臉生氣。

車子到了小區地下車庫，沈廷也不下車，而是反鎖了車門，轉頭看著我。

「你有什麼想說的？」

我板起臉，直視他的眼睛。

「什麼意思？」

沈廷一頓，黑眸中冒出怒火。

「今晚的況，你沒有想說的？」

我更火。

「你想我說什麼？」

沈廷冷笑一聲，轉鑰匙把車子熄火，然后看著前方，只留給我一個冷峻的側臉。

「林欣，不說清楚你今天別回家了。」

我火氣噌一下就上來了，辛辛苦苦工作兩天，我累得都不行了，他半夜三更跑來接其他人，還要我解釋？

我手去他手里搶鑰匙。

「沈廷，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我平常很發火，也不會跟人吵架。可今天實在太累，沈廷又那麼莫名其妙，和平常翩翩君子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

我一搶鑰匙，他就把手舉高，我去掰他的手，沈廷居然側過來把我在椅子上，然后把我的雙手舉高在頭頂，一只手輕松就制住了我。

「你再不松開我真的生氣了！」

我咬牙切齒地瞪著沈廷，腔起伏，完全失去了理智。

就在這時，手機發出「叮」的一聲，腦子里也有系統機械的提示聲響起。

我看著沈廷，所有的怒火化了迷茫。

為什麼現在會收到十萬獎勵？

下一秒，沈廷俯湊了過來。

10

沈廷親我了。

我們很有這麼親的舉止，我呆在原地，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車廂里空間狹窄，又關著窗，我覺腦子有些缺氧，幾乎沒辦法思考，從一開始的反抗，到遵循著本能配合他的作。

很快，車窗上彌漫起一層水霧，霧氣漸濃，逐漸凝結小水珠，從窗上滴落。

「疼嗎？」

沈廷問我，刀削般的下頜線繃，憋著一勁。

我搖頭，奇怪，這次好像不疼。等等，這不是重點吧，重點難道不是我們在吵架嗎？

我的理智剛回歸，又被沖得支離破碎。

一切都平息之后，我掩好服，幾乎是逃一般下了車。外面的空氣冰冷又清新，我缺氧的腦子瞬間清醒過來。

沈廷也下了車，白皙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紅。

我們對視一眼，我低下頭轉就跑。

事的走向屬實有點離譜，我們第一次吵架，不知道為什麼居然是以這樣的結局收場。我心頭那怒火早就泄了，只剩下尷尬。

回到家，我躲進主臥，第二天又故意磨磨蹭蹭，聽見沈廷離開，客廳大門關上的聲音，我才松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開房間門，探出頭來。

餐桌上留著沈廷做好的早餐，三明治，煎蛋，一杯牛。

他上班比我早，總是習慣會給我留一份早飯，放在保溫餐墊上。

我上班匆忙，基本都會端過牛一飲而盡，然后隨手拿上三明治，從來不那個煎蛋。可是沈廷每天依舊會做。

我刷完牙，坐到餐桌前，盯著那個金黃的煎蛋，忽然覺自己其實一點都不了解沈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