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劉雙領當下覺得爵爺想得真周全，比老夫人還周全。但走出房門忽地靈一閃，又覺得不對，這事兒還是不對……

爵爺還是年輕。

他能想到這事背後有鬼，確實是周全的。可在對容姨娘的問題上……老夫人說讓他安著些，那主要是為提點他平日裡怎麼做，絕不是要他立時三刻就提點去。

估計是老夫人自己忘了提一，爵爺喝高了也沒走心——容姨娘今天那出事兒多丟人啊？他一個當下人的在旁邊都覺得臉上臊得慌。

劉雙領便掂量了一下，覺得這事得替爵爺打理到。當然了，他不能做主罰容姨娘，不過要讓容姨娘明白今天這事兒錯了，他能有二百種拐彎抹角的法子。

宮裡頭出來的宦，就在這些事上主意多！

劉雙領趁著往前宅走，就已琢磨出了分寸。首先，爵爺待說賞去西院的那套首飾，給是得照給，但可以兩天。反正爵爺只是按老夫人的意思要對容姨娘安一二，現在給和晚兩天是一樣的。

其次……

劉雙領瞇著眼站在書房外瞅了瞅當值的幾個小廝，招招手，把他們都到了近前，然後問得簡單直接：“你們幾個，最近誰跟西院走了？”

幾人都一愣，然後毫無懸念地都搖頭說沒有。

劉雙領冷聲一笑：“都不承認，那我可自己查了啊。”

幾人全是一頭霧水的模樣。他相信大多數人的一頭霧水是真的，可查還是得照查。

劉雙領一個個點道：“你，搜他的屋子去。你，搜他的。王黎那屋你去，你上趙允那屋……”如此這般安排完了十幾人的互查，最後說，“看到有什麼珠釵收拾、布匹綢緞，或者和月俸對不上的銀兩，一概稟到我這兒來，去吧。”

十幾人轉便走，其中幾個正要遞眼示意同伴互相護一護，後又冷漠地傳來一句：“今兒要是查不出個所以然，就都給我滾蛋。”

這句話一出，十幾個人都老實了。

他們倒也不是人人都怕被從府裡趕出去。有一部分，是家裡送進來謀差使的，在良籍，也沒簽賣契，被趕出去照樣該回家就回家。

可問題是，這其中有簽了賣契的。一旦被發賣，日後是怎樣的景可不好說。

為了包庇同伴把自己的後半輩子搭上？傻子都不會幹。

對另幾個來說，在不確定對方會不會護自己的前提下去護對方？他們也不幹。

劉雙領拿準了這個肋，待完了就進了下人們歇腳的茶間，逕自泡了盞茶，悠哉哉地等著。

過了不到一刻，東西就搜了出倆，其中有六個人有問題。有兩個有首飾，另外三個是錢數不對，還有一個被搜出了一小包煙，絕好，一瞧就價值不菲。

劉雙領剛才看他們好幾個都心虛，心裡就對這些有了數。不過他也不會因此就覺得他們都與西院有關，知道他們的心虛估計多是因為怕自己說不清楚，當下就又細細查問起來。

得了首飾的那兩個，一個說幫爵爺往正院傳過話，一個說往老夫人那兒跑過，東西是夫人和老夫人賞的。

這個好辦，府裡往下賞東西都得按規矩記檔，檔還都得在前宅備一份。劉雙領立即找人取了兩邊的檔來查，確是沒問題。

劉雙領又看向被搜出煙那個，這小子才十四，家裡遭了災給賣進來的，命都算代在了府裡，被他冷冷一脧，嚇得當場就跪下了：“公、公公……”他急得直哭，“不是我，真不是我！我這是……我這是白日裡在宴上幫五王府的世子殿下倒酒，世子殿下喝高了，隨手就塞給了我，我這……”

他有口難言，因為沒人能佐證。

劉雙領輕笑：“得了賞不回我一聲，你這是怕我貪你的東西？”

“……”那小廝不敢吭聲，心裡卻想您貪的東西還麼？誰得了賞不得孝敬您一大半啊！

劉雙領姑且不再理他，目轉向那三個被搜出銀子的。

銀子說多倒也不多，最多的一個大概也就五六兩，最的估計不到三兩。但他們一個月的月俸才一兩五錢，大多都要送回家去，攢出這麼多來並不容易。

劉雙領就開誠佈公地問了，錢都哪兒來的啊？

其中一個說是賭錢贏回來的，另外兩個也都跟著說是賭錢贏回來的。

劉雙領呵呵一笑：“走，哪個賭場？你們說出來，我帶你們去讓老闆認認人。”

賭徒的那點門道他可知道，一旦進過賭場就總想去，而且大多在哪家贏過錢就老去那一家。那這麼說，賭場的老闆夥計總有能對他眼的吧？其他的賭徒總有記得他的吧？拎去一問就知道了。

然後，劉雙領就看到其中兩個低著頭就往外走，但有一個明顯在往後。

劉雙領便把茶盞一放，霍然站起，一把將往後的那個拎了過來：“你躲什麼？”

“劉、劉公公……”這小廝曹德，平常在謝遲邊鋪紙研墨，平素都還算老實，眼下連怎麼扯謊都不知道。

劉雙領輕笑著鬆手，他撲通就跪下了。他是真沒想到事會這樣，西院的花佩打包票說絕不會把他推出去，他哪兒知道劉雙領能有這手段直接把他查出來啊？

於是劉雙領再問，曹德就竹筒倒豆子般的直接將花佩待的事兒全說了。

接下來便很好辦，曹德不是賣進來的，劉雙領當場讓他捲舖蓋走人。至於花佩……

呵呵，為了避免後宅裡妻妾鬥起來不好治，正院西院的幾個侍全都是簽過賣契的，要打要殺全是府裡一句話。劉雙領當即把人從容姨娘邊押了出來，直接在西院的院子裡賞了頓板子。

容姨娘嚇得臉慘白，癱坐在堂屋裡的八仙椅上起不來。

不過那跟他有什麼關係？

劉雙領從容不迫地盯著手下打完了人，還進屋皮笑不笑地安了容姨娘幾句，說對不住啊，您驚了，我這是怕下人不懂事給您惹麻煩云云。

容姨娘發抖，連話都說不出來。劉雙領對此很滿意，轉揚長而去。

折回正院，他就把這些經過都稟給了謝遲。謝遲方才小睡了一覺，此時酒也醒了，聽他說罰了花佩就回過了味兒來，連帶著記起容萱今天那一出有多丟人。

不過，他也是去年才婚，此前妻妾一個都沒有。現下他知道容萱沒規矩該罰，可該怎麼罰他心裡又沒譜。他只大致知道，像劉雙領罰花佩那樣打容萱一頓板子肯定是不行的，花佩是下人，容萱不是，讓小廝把押出來打一頓板子，便是讓面盡失， 萬一想不開自盡就糟糕了……

謝遲不喜歡，但他也不覺得討厭到該死。

於是他躺在床上想了半天，半晌後才問：“我剛才說挑套首飾給西院，送過去了？”

劉雙領躬：“還沒有。”

“那就先不必了。”謝遲道，接著又說，“去那邊問問鄭嬤嬤近來忙不忙。若不忙，讓教容氏規矩去。”

“哎？”正在桌邊做繡活兒的葉蟬聽到這兒愣了愣，“怎麼了？怎麼突然教規矩？”

謝遲就把謹裕公來時的事跟說了，接著頭疼道：“就會來事兒，一點分寸也沒有，煩死了。”

葉蟬便懂了，這件事確實很過分。而且就算沒有這件事，讓手底下的人去打聽他的向，也是不對的。

然後就見還歪在床上的謝遲翻了個，閉上眼又一聲長歎。

“怎麼啦？”葉蟬問他，謝遲搖搖頭，敷衍說：“沒事，喝多了，頭還有點暈。”

其實他在想的話。一想到自己日後要時不時走一趟西院，他就力好大啊！

他簡直一想到容萱就煩，一想到容萱時不時會捅婁子，他就覺得葉蟬真是太好了！他上輩子一定是個大好人，所以老天讓葉蟬嫁給了他！

不過他估計也無意中做了個什麼惡事，所以老天把容萱塞了過來QAQ。

謝遲胡想瞎琢磨，最後有氣無力地向葉蟬出了手：“小蟬你過來。”

“？”葉蟬怔怔，“幹什麼？”

謝遲帶著哭腔：“讓我抱抱。”

葉蟬：“……”

他這莫名其妙的，當然懶得搭理他。奈何他自己下了床，死皮賴臉地把抱進了懷裡。

“喂你別鬧！！！噝——”葉蟬掙扎間紮到了手指，吸著涼氣把針線活一放，很不客氣地要把他的手拽開，“你走開走開走開！我給你把元晉抱過來玩兒！！！”

謝遲：“……”

然後葉蟬真的跑出去把元晉抱來給他玩了。

整整一晚上。

父子倆對此都很怨憤。謝遲抱著元晉，默默著被妻子嫌棄的滋味；元晉被他抱著，覺很無聊，很想溜走自己爬著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