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唉……”薛又一聲歎息,“皇天貴胄,卻這樣不大氣,真人心。”
氏也跟著歎了口氣,遲疑了良久,還是將一個長久以來的想法說了出來:“要我說……太子這麼不爭氣,你不如辭了這個太傅,別蹚這趟渾水了。”
薛還是歎息:“談何容易。”
太子畢竟是陛下唯一的兒子,當下看來,即便陛下對他頗為失,要廢太子的念頭也並不容易。那若他辭了不幹,太子又是個錙銖必較的子,待得承繼大統之後還有他還有命?
再者,就算繼位的真不是當今太子,新君要掃清太子的勢力,也未必就會放過他。
還是一心一意輔佐太子登基最為穩妥。
薛這般想著,心裡轉起了主意。許多道理,與太子說不通,說通了他也未必知道該怎麼做,只能讓他這個太傅多費心。
那廣恩伯……
倒是可以先籠絡著。他替太子先把人籠絡住,旁的王府也就不敢打廣恩伯的主意了。
八月中旬,聖駕趕在中秋的前一晚回了宮。第二天一早,悶頭苦讀了多日的謝遲就憂心忡忡地早早起了床,準備進宮當值。
陛下估計很快就會問他功課,不是今天就是明後天。那還是早點吧,早死早超生。
謝遲於是一頓早飯吃得心不在焉的,雙眼放空乾舀了好幾口白粥喝。
葉蟬瞅瞅他,往他勺裡丟了兩片醬黃瓜他也沒察覺,吃到裡一嚼才被脆提醒,一下子回了神。
他下意識地輕咳了聲,葉蟬拿起一個豆沙包,掰了一半遞給他:“別魂不守舍的,你這陣子這麼努力,陛下會知道的。”
“……嗯嗯。”他咬了口豆沙包又吃了兩口粥,剛把剩下的豆沙包掖進裡,又塞了個包子給他。
這包子是牛的,餡做得特別瓷實。葉蟬並不吃,一是覺得就包子餡而言,牛總顯得比豬腥。二是這包子太實在了,雖然只有小孩的掌心那麼大,可只吃了半個就覺得胃裡堵得慌。
但他正好需要。前侍衛又是站樁又是練的,消耗太大了,牛比豬頂飽。
謝遲蘸著醋吃了兩個,吃得滿口牛油噴香。正想說該走了,葉蟬又異常迅速地盛了碗湯給他:“喝了再走,暖和!”
“……”謝遲看著澤金黃的湯很愁,他已經吃不下了。
不過他還是依言喝了這湯。結果這湯還真起了大作用,他喝下去時便覺得一暖勁兒從胃裡漾開來,一直到踏進宮門,他上都還是暖的。
嗯,小知了會吃,在吃的問題上聽的,果然沒錯。
謝遲邊想邊默默地吧唧了一下,齒間仿佛還有殘留的湯鮮香。
一整個清晨加上午,謝遲平安度過。下午的練過程中也沒什麼事。直至練結束,前有宮人照例端了月餅過來給大家分,圖個吉利,分到他這兒就堆著笑道:“廣恩伯,陛下傳您去一趟。”
謝遲無語凝噎地止住了要拿月餅的手,跟著旁邊閑著的另一個宦往紫宸殿去。
他進殿時,卻見還有幾個宗親也在。有兩個他認識,是從前一道給皇長子行過祭禮的親王府世子,餘下五六個他都不認識,但看年紀,心下猜是別的府的世子或者公子。
這形從前是沒有過的,皇帝每次問他功課時,都沒有其他人在,連太子也不曾見過。
他於是愈發張,仍舊如常地行了大禮,正在看一篇文章的皇帝抬眼看看他:“謝遲啊,起來吧。”
謝遲便站起,見幾位世子都在案前,他便站在殿門邊不了。但他忍不住地眼打量了他們一眼,發覺其中有好幾人也正打量他,就又匆匆避開了視線。
他垂眸盯著地面,殿中安靜了會兒,皇帝放下了手裡的文章:“謝遲,你可讀過《中庸》?”
謝遲頭皮發麻地回說:“臣讀過。”
皇帝:“什麼時候讀的?”
“……兩年前,十五歲的時候。”謝遲道。
皇帝沉了沉,念道:“子曰:‘有似乎君子’。”
謝遲怔怔,遲疑著接口:“……‘失諸正鵠,反求諸其。”君子之道,辟如行遠必自邇,辟如登高必自卑。’”
“你們聽聽!”皇帝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兩分,語氣生,令他不覺間打了個寒噤。
“你們聽聽,他也是兩載以前讀的《中庸》!”皇帝聲冷厲,“朕還告訴你們,他如今連先生都沒有,功課扎實全憑自己用心。你們還敢拿時日久了記不住當托詞!”
一語落定,一眾世子唰然跪了一片,謝遲愣了一剎也旋即跪地,滿殿都是“皇伯息怒”“陛下息怒”“臣知罪”云云。
“都回去,好好想想你們在正事上下了幾分功夫!《中庸》一人抄上百遍,抄不完除夕不必進宮參宴了!”
——《中庸》全偏其實不過三千餘字,但抄上百遍,卻就不是個小數目了。
一眾親王府世子心裡苦卻不敢說,只得瑟著磕個頭告退。謝遲也不敢吭聲,同樣磕了個頭就往回退,剛退了半步卻又被住:“謝遲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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