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是好的人，是在他毫無前程可言時也樂得和他結的真朋友，包括他的“堂叔”謝信也一樣，他沒被他們照顧，豈有一朝得勢就不理他們的道理？

於是從大年初二到十三，夫妻倆都忙得很。不是要接待來串門的人，就是自己要出門拜訪別人。其中有大半時日，他們還是一個在家、一個出門，明明是在過年吧，卻好像比平日還聚離多。

十四日的上午，謝遲難得清閒，葉蟬倒去拜訪了謝信的夫人。現下論爵位是謝遲高，可謝信是長輩，理當是他們當小輩的登門去拜年。

葉蟬是辰時出的門，臨近午時的時候，謝遲在書房聽見外頭有靜，就道：“夫人回來了？趕讓廚房備膳。”

他心裡還想呢，謝信他們當堂叔堂嬸的，竟然都沒留用個午膳？這可太摳了！

然而劉雙領剛出去，就又撤回了腳，躬回道：“君侯，不是夫人，是宮裡來了位公公。”

說話間，一個二十出頭的宦已進了門。他是在前侍候的，謝遲對他也算眼，便客氣地請他坐，又吩咐劉雙領去上好茶來。

但那宦比他還客氣，連聲說不了不了，就來傳個話，傳完得趕回宮。然後，將一本冊子呈到了他案頭。

“這是？”謝遲略顯疑，對方笑道：“君侯，您剛加了封，按規矩得按侯府規矩重修宅子。但您當下的府邸，周圍的民房全住滿了，全讓遷居頗要費些工夫，興許明年都修不完。陛下便工部新挑了兩三原就合規制的空宅子，稍加修整便可住進去了，您挑挑。”

謝遲先前完全忘了，還有重修宅子的事。翻開冊子一看幾地址，呼吸微微一窒。

那宦堆著笑，繼續揀好聽的說：“聽聞工部的人都細細看過了，全都風水極佳。您遷過去，必定能年年高升。”

謝遲笑著應和了兩句，心中的激難以言述。

這些宅子，風水都是次要的，要的是離皇城特別近，進宮極為方便。在這樣的距離之，住的要麼是代代傳承的宗親、世家，要麼是陛下看重的貴戚，能住到那裡，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算是真正混到了“天子腳下”。

不過這怎麼挑……

謝遲有點犯了難，對這幾個地方，他實在不啊。

那宦也沒打算讓他立時三刻就拿主意，畢恭畢敬地又呈上幾幅卷軸，道：“這是幾宅子的堪輿圖，君侯您慢慢看，後天進宮當值時直接回話給陛下便是。”

“……好。”謝遲松了口氣，那宦一揖，告退。劉雙領親自把他送出門，拿了一錠銀子塞過去，卻被對方一臉鄭重地推了回來。

那宦拱手道：“等到君侯遷府，府裡就該用上宦了。這個……我有個親弟弟，在尚儀局裡熬了幾年了，我想使點好，讓尚儀局把他指出來，到時多勞您照應。”

劉雙領一聽，趕忙道：“這好說。您弟弟什麼啊？”

那宦答說：“我王祥，我弟弟王福。”

“行，我記住了。”劉雙領說著一拽他的胳膊，湊得親近的，把他往外送，“照應好說，但這怎麼照應，我還得問問您這當大哥的不是？”

劉雙領低了兩分聲：“是這麼著，我們府裡呢，老爵爺和老夫人那邊肯定還是用從前的老人兒，也未必非得換上宦。那能用宦頂上的，其實就倆好主，一個是君侯，另一個是我們夫人。您是想讓他在君侯跟前混個差事，還是想讓他到夫人那邊當個領頭的？”

“這個……”王祥想了想，即道，“那當然是在君侯邊伺候的好。”

夫人的榮辱不全看君侯的意思麼？萬一君侯日後不喜歡了，底下的人不都跟著憋屈？

劉雙領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一聽他這麼說，立刻肅然地應了下來：“行，沒問題，我一準兒挑個得臉的差事給他！”

他可不想弄個在前有親哥的人領了後宅打頭的差事跟他平起平坐。再說，這人品行怎麼樣也不清楚，萬一他拿夫人怎麼辦？夫人跟前的人還是讓自己拿主意最好。

劉雙領心下打著小算盤，把王祥送出了府門。他一邊目送王祥離開，一邊細品著近來的大事小。

嘖，許多事，從前都是沒有的，可從此以後只會越來越多。

但願還能家宅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