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哪個最好吃?”葉蟬在旁邊問他,他又讀了兩行書才回過神,想了想說:“臘的不錯。”
葉蟬便道:“那我讓廚房再做一些,包好不蒸,你晚上回顧府時給先生拿過去吧。”
哎?
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旋即笑說:“行啊,多虧你心細。”
要是不想著這事,他是想不起來的。不過時常這麼送些小心意其實不錯,既不昂貴刻意又有孝心,老師肯定喜歡。
然後他就聽把事代給了青釉,又添了句:“再裝一小罐桂花糖,一道拿過去。”
“桂花糖?!”謝遲一聽這三個字就覺得裡齁甜,皺著眉看,葉蟬回過頭:“這桂花糖不錯,用白的粽子蘸來很好吃,你也一道拿些過去唄?”
謝遲忍住了沒笑。他其實想說這麼甜滋滋的東西就你吃,又忍住了。反正他拿過去便是,老師不吃左不過就是放著,何必非駁了的好意?
當日晚上,謝遲便拎著粽子回了顧府。進了府門,他要按規矩先去拜見一下顧玉山,告訴他說老師我回來了。粽子當然也是這會兒提起來,說老師我給您帶了點家裡做的東西,您吃著玩吧。
顧玉山看著都笑:“你們家怎麼這時候吃粽子?”
謝遲窘迫地笑笑:“我夫人突然饞這口,就讓廚房做了。要給您帶一份也是提的,喏,這兒還有個桂花糖,說做得好,請您嘗嘗。”
……你們小夫妻真和睦。
顧玉山想想自己當下的淒風苦雨孤苦伶仃,竟然有點小嫉妒。
這話當然不能跟學生說,顧玉山暗自清了清嗓子,便道:“昨天你剛走,戶部就來了人。說戶部新增補員的名單下來了,陛下點名要把你加上。”
“啊……”謝遲稍稍一啞,趕忙道,“是,這事我知道,早已定下來了。”
顧玉山點點頭:“嗯。戶部說不用你日日去盯著,有事非得去時就去,平常可以在府裡料理事務。我讓他們有什麼事就送到這邊來,咱們商量著辦。”
“多謝老師!”謝遲笑著深深一揖,顧玉山擺擺手:“行了,今天時辰也不早了,你回房去吧,別太晚睡。”
“是。”謝遲應下,又一揖,就告了退。顧玉山目送著他離開,低頭看看粽子,又看看桂花糖,怔神了良久。
然後,他坐到了桌前,提筆蘸墨:卿卿吾妻……
寫完四字,筆下頓住。
不行,這稱呼不行。夫人幾年前就憤怒於他的消沉跟他和離了,“吾妻”不合適。
顧玉山換了張紙,重新落筆:卿卿吾……
又頓住。
一把年紀了,這個法好像有點老不正經。
他盯著紙滯了半晌,換了第三張,寫了個既不失親近又不太特殊的稱呼:秀菀。
然後就繼續寫了下去。
他們已有幾年沒見了,在那之前,也還有好長一段時日得非常不愉快——主要是他讓生氣。當下這麼一落筆,顧玉山滿心的愧疚都湧了出來,一下子變得無比絮叨。
他說,好幾年沒見了啊,你還好嗎?還記得我吧?還生我的氣嗎?
他說,家裡都好吧?沒人惹你生氣吧?
他還說,近來我收學生的事你聽說了吧?這學生,給我帶了粽子,還有一罐桂花糖。你不是吃甜的嗎?要不要一起嘗嘗?聽說特別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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