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東宮,葉蟬哄好了孩子們,就讓周志才帶著人把各的宮人全看住了。除卻在近前服侍的人以外,其他人一概不許出屋,出東宮更必須來這裡回話。
“讓容氏閔氏吳氏們,也都在自己屋裡待著。”葉蟬道。
巫蠱不會憑空出現,又不可能是謝遲做的,那就只能是有人在陷害謝遲。現下東宮裡的人,一個都信不過。
宜春殿西北邊的一方院子裡,吳氏聽聞東宮裡出了巫蠱的人偶,頓時汗都立了起來。然後鬼使神差地想到,很久之前去見鶯枝時,似乎看到過一個巫蠱模樣的東西。
是鶯枝?鶯枝是太子妃的人,那是太子妃授意鶯枝做了這樣的事,還是鶯枝栽贓太子?
吳氏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些事離太遠了,雖早在謝遲還不是太子時就已了府,但幾年下來,深宅大院裡的那種勾心鬥角,幾乎一樣也沒經歷過。如今乍然見了巫蠱這麼大的謀,吳氏除卻慌神外,完全不知該怎麼做。
如果是鶯枝栽贓太子,那便該把自己看到的告訴太子妃。可萬一是太子妃授意的怎麼辦?太子妃會這麼做,多半就是太子的意思,跳出來,會不會反倒被滅口?
吳氏了陣腳,冒著冷汗在屋裡踱著,連呼吸都在發虛。
宜春殿中,葉蟬在房中靜靜坐了片刻,終於一分分地冷靜了下來。
於是再度了周志才進來:“今晚你辛苦一些,安排好人,每兩刻就四巡視一圈,有私自溜出來的,不論是為什麼,先押起來。”
東宮裡現在顯然有問題,那待得皇帝醒來,不論他信不信謝遲,這一干宮人大概都是要審一審的。幫不上忙,但可以保證他們暫時不再和外界有什麼聯繫,避免節外生枝。
周志才便應了下來,葉蟬又道:“讓小廚房備膳……備個打鹵面吧,吃著方便。讓他們先把鹵熬好,面挑易的,隨時吃隨時做。”
周志才對這個吩咐一時有點詫異,但也沒多問,又應了一聲,就躬退了下去。
葉蟬兀自坐在床上,深深地緩了一口氣。
不能慌。目下整個東宮、整個皇宮乃至整個朝堂都盯著謝遲,也盯著這太子妃,不能任由自己陣腳大。
就算明天滅頂之災便要到頭上,今天也要有條不紊地繼續過日子。要讓孩子們在一個還算的安心和環境裡,要讓謝遲侍疾回來時有合口的東西可以吃。
要讓外人看到,東宮一切安穩,沒有任何可以被解讀為心虛的跡象。
定住了心神,葉蟬又去看了看孩子們,見孩子們確實都已安睡了,便折回寢殿喝了盞安神茶,自己也昏昏睡去。
紫宸殿中,謝遲守著皇帝醒來,不知不覺便疲憊到腦中昏沉,可再昏沉也還是沒有睡意。
皇帝醒來後,會如何呢?他雖然已想到了該說什麼,可他還是想知道皇帝的想法。
他還信不信他?他還信不信他真的拿他當父親敬著?
這些念頭很固執,讓他想個不停。他好像這時才突然明白了,謝逢為何會有那樣無法消解的痛苦。
那是被心下當真敬重的長輩誤解時,無法置之不理的委屈和不甘。
謝遲心驚膽寒,他甚至一度覺得紫宸殿裡的炭火不足,所以冷得很。但扭頭看了看,炭其實燃得很旺,地龍也明顯向上散著熱度,一點都不冷。
到了臨近天明時,躺在面前的人終於了一。
謝遲猝然看去,皇帝虛弱地睜了眼,他於是還是有那麼一剎那被喜悅過了全部的恐懼。皇帝薄翕:“水……”
“哦。”謝遲回神,連忙端起旁邊小桌上的茶盞,轉回時,手上卻不由一。
——皇帝目空地看著他,面上尋不到半分。
那種寒冰般的覺頓時又包裹了全,謝遲僵在那兒懵了一會兒,聲音微栗:“父皇……”
“……謝遲?”皇帝蹙了蹙眉,重重一喟,“朕眼前昏得很,看不清楚。你陪朕待一會兒,若還緩不過來,就醫進來。”
謝遲心頭一松,釋然地松了口氣:“諾。”
說著他趕將水端給皇帝。皇帝確實是看得不大清楚,手向茶盞時都略偏了一寸。
謝遲服侍著他喝了大半盞的水,他才示意他端開,然後氣息一緩:“醫怎麼說?”
“醫說父皇是……急火攻心,所以昏過去了。”謝遲說著頓了一頓,接著道,“此事不是兒臣做的,但還父皇徹查東宮。”
皇帝倚在枕頭上,沉默了一會兒:“你怕旁人疑你,你解釋不清?”
謝遲搖頭,直言道:“兒臣怕父皇心存疑慮,所以……”
“朕不疑你。”皇帝輕笑了一聲,“就憑一個宦、一個人偶,就想挑唆著朕與太子生隙?這些人拿朕當什麼了。聽著,朕不會查你,你自己也姑且不要在東宮之中有什麼大作。過一陣子,待得此事淡去,你再把東宮收拾乾淨便可。”
謝遲一時激不已,怔了片刻,才又理智道:“可若不查,那人偶……”
總得給朝臣們一個代吧?
皇帝點了點頭:“過兩天,自會有人招供此事是廢太子所為。只是藏的地方太偏,從前清理殿梁時也不曾發現。”
謝遲訝然,神複雜地看了皇帝半晌,伏地下拜:“謝父皇不疑。”
“去吧,你回去歇著,免得孩子們不安。讓醫進來。”皇帝緩緩道。
謝遲叩首應諾,接著便向外褪去。皇帝目昏花地看著他告退的影,直至他完全退了出去,才將視線收了回來。
他其實,不該這樣妄下論斷。可他真的老了,他自欺欺人地不願多想那些骯髒的謀。
他著自己相信,這件事一定跟謝遲沒有關係。
希日後不要再鬧出其他事了。對他來說,就算現下兒孫滿堂承歡膝下的喜樂都是假的,他也願意被這種虛假騙著,過完餘生。
謝遲回到東宮,就直接去了宜春殿。
葉蟬雖然睡著,但睡得並不踏實,一聽到有靜就醒了過來。
看見他的瞬間,猛然鬆氣:“回來了?怎麼樣?”
謝遲上了床,一把將兜進懷裡,一邊吻著,一邊心有餘悸地道:“沒事了,父皇已醒了,也肯信我。他說會把此事推到廢太子頭上,讓我趕回來,免得你們心裡不安。”
葉蟬原本以為自己早就定下了心神,現在被他圈在懷裡,才發覺自己本就沒有放鬆過,眼下一神經都在明顯地舒緩。
謝遲著的後背,讓自己也緩了一會兒,忽地聽到問:“不?我讓小廚房備了面給你。”
謝遲一笑:“壞了,快讓他們端來。”
葉蟬聽言就立刻做起了,吩咐青釉去小廚房提膳。說完之後便又栽回了他懷裡,接著就都是一派輕鬆的閒聊了。
說孩子們都好的,雖然了點驚,但睡得都還不錯;說遲些時候也要去看看父皇,父皇畢竟年紀大了嘛,生病的時候一定希家人都圍在邊。
還說,要給父皇也備些好吃的。
“不過要先問問醫,有什麼忌口沒有。”葉蟬倚在他口呢喃道,“估計辛辣是暫不能吃的,葷腥大概也要忌。我就先讓小廚房備幾樣點心出來,別做得太甜就行。”
謝遲一邊聽著說一邊笑,等念叨完了,又問:“我剛才進來的時候,怎麼覺得四下裡都特別清淨?有人來押人了嗎?”
“啊!”葉蟬這才想起來,把自己先前做的安排都跟他說了一遍。
謝遲聽完啞了啞,拍著的後背又道:“不錯不錯,如今也是塊老薑了!”
事關朝堂,作為眷,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能陣腳不,把該安排的都安排了就好!
然而葉蟬對這個誇獎顯然不滿意,一下子坐了起來:“你說誰老薑!”
“……”謝遲迎著的怒容瞇了瞇眼,手刮的鼻子,“說錯了,是老葉。”
“噝——”葉蟬眼睛都瞪圓了,咬著牙盯了他兩息,翻就要下榻,葉蟬又趕忙將摟回來:“我錯了我錯了,小知了,你永遠都是小知了。”
“哼!”葉蟬短促地一哼,“你記著!你還比我大三歲呢,你要是嫌我老,那你更老!”
“不老不老不老不老……”謝遲趕忙念了一連串,說話間見青釉端著面進了門,才嗤笑著把放開,“乖啊,我先吃飯!”
小廚房的陳進是個人,一看太子妃三更半夜地讓備打鹵面,就知是給太子備的。太子妃這是怕太子近來事會多,回了東宮也顧不上多吃東西,才選了打鹵面這種吃的方便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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