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逐笑出聲:“走了,回去好好養傷,這事別多想了。”
這事別多想了。
——謝逐跟沈喆說這話的時候,是真覺得事應該就到此為止了。
然而時隔一天,卻聽聞皇帝因為謝連孌的事然大怒。些說,是坊間都在議論,道有個昔年被謝連欺負過的男孩子到皇城門口告了狀,揭了謝連更多的罪。
告狀?沒這事啊!
謝逐在府裡正納著悶兒,接著又聽說皇帝下旨讓令衛徹查安城中各宗親的府邸,要查明是否有和謝連一樣的人。
謝逐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有。這種癖好在權貴之間一直存在,只不過沒人揭出來,也就沒人追究而已。
可縱使肯定有,陛下現在突然要查……也還是有點怪啊?陛下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但總之,令衛就這樣氣勢如虹地查了起來。不僅各府都要搜,而且近前侍候的人要盤問。令衛查案的經驗是沒的說的,小半個月過去,二十多個宗親下了大獄。
這二十多人,基本都是親王郡王,也有兩個只是侯位。安城中大為震,宗親間的氣氛更張得都要窒息了。
人人都知道,謝連在那“告狀”的事後就丟了命。繼而自然覺得,這二十多人大約也難逃一死。
九月初,皇帝對此案下了道旨,旨意中說可以給在獄裡的宗親們一個恩典。
這個恩典便是各家可以籌錢贖人,而且明碼標價,親王三十萬兩,郡王二十萬兩,侯十萬兩。
但是,贖人可以,涉案的這些人出獄之後爵位要降一等,食邑也都要減。
除此之外,以後爵位也不再世襲罔替,改回先前傳一次降一等的規矩,以儆效尤。
當然了,不贖也行。凡事不贖的,來年秋後問斬,爵位就此廢黜,家眷均貶為庶人。
——一時之間,自然各府都忙著籌錢。不籌錢不僅要喪命,還要徹底失了爵位,可不是只能籌錢嗎?
而且還沒人敢走門路求。孌這種事,不僅有違律例還喪盡天良,說起來那是人神共憤。再說九五之尊都氣這樣了,去求不是找死嗎?
於是三天之後,戶部就來稟說收到了第一筆罰銀,是一個郡王府上繳的。二十萬兩,分文不差。
然後葉蟬就看謝遲喜滋滋地在榻桌上撥弄起了算盤,開始算大家都繳了罰銀後,國庫能收到多錢。
“五百七十萬兩。”謝遲打完算盤之後神清氣爽,“可以把河南所需的賑災款撥下去了,還能結餘不。”
“……”葉蟬服了氣了!
順著他的話誇讚道:“可不止五百七十萬兩,還都降了爵呢,來年也都能省不錢。以後再傳一代降一次,就省得更多!”
“是。”謝遲悠長地籲了口氣。
在這整個過程裡,都沒有人敢說一句這麼辦不對。這個口子一開,那件他籌謀已久的事便也可以順著辦起來了。
不過,他要儘量減震盪。最好能讓宗親們自願放棄世襲罔替,省得朝中鬧得雨腥風。
這當然沒有那麼容易,但這兩年裡,他也琢磨得差不多了。
是以在寒冬臘月的時候,皇帝突然下了一道詔書,昭告天下。主旨總結起來就兩個字:哭窮!
詔書的大致容就是:冬了,百姓不好過啊。還有幾了災,朕十分心痛。
朕前幾天睡不著覺,出城看了一看,見安城外殍遍地,百姓不蔽,佃戶賣兒賣,哭聲延綿不絕。
朕也跟著哭了啊,朕已經三天三夜沒合眼了。想到天下蒼生這樣淒苦,朕覺得自己對不起列祖列宗。
嗚呼哀哉,朕真的痛心疾首!
——詔書一下,在宗親們清皇帝的心思之前,民間就已經有了洶湧的回應。
文人們說,是的啊!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
百姓們說,沒錯啊!斷糧的時候我們不止吃樹皮,有時候連土都要吃!收差些的地方,哪個村兒沒出過賣兒賣的事?我們的日子真的不好過!
然後文人和百姓還都說:陛下您聖明——!
這種呼聲從臘月一直持續過了年關。於是二月二龍抬頭的時候,真龍天子他終於抬起頭說了:“我們議一議世襲罔替的問題,眾卿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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