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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竟是本王自己(雙替身)》 第 2 章 二

說罷便朝那侍揮揮手,下了臺階,從容地穿過庭院。

自小生長在邊關苦寒之地,阿娘在京城為質,阿耶一個武將不知道怎麼兒,由著跟著兵營里的小子在冰天雪地里瞎跑,鑿開冰面捉魚。

那才是真的冷,眼淚流不到腮邊就了冰粒子。

與之相比,長安的深秋實在不算什麼。

然而此刻踏著白慘慘的月,行走在忽遠忽近的笙簫聲中,另有一種涼意從的心底滲出來。

這是熱鬧喧囂之地特有的寂寥蕭索。

兩個院子之間距離不過百來步,隨隨慢悠悠地踱回去,不一會兒也到了。

春條正合躺在榻上小憩,恍惚聽見門外靜,趕忙披舉燈走到屋外,一看隨隨打扮嚇了一跳,三兩步奔下臺階:“娘子怎麼穿這麼?”

又去的手:“都快凍冰了!”

不好埋怨齊王不會憐香惜玉,只能責怪:“兒家不能涼的,娘子怎的也不知道小心,要是落下病有你的!”

起初只是把鹿隨隨當高枝攀,可相日久,難免生出些真,把這腦袋糊涂子好的郎當了半個姊妹,此時的心疼是不摻假的。

春條一邊嘮叨,一邊拉著人往屋里鉆,把按在榻上,撈起被褥,將人裹得嚴嚴實實,然后往火盆里添了兩塊炭。

他們用的是普通黑炭,不比齊王院子里的銀香炭,煙氣直往上竄,熏得人眼睛疼。

隨隨渾不在意,了鞋,把雙腳放在火盆上烤,暖氣鉆進腳底心,驅散了寒意。

“大半夜的沒地方去討姜,奴婢先煮點熱茶湯,給娘子驅驅寒。”

“春條姊姊別忙活了,”隨隨沒心沒肺地道,“給我一口酒發發汗便是。”

“說了沒酒了。”春條不上鉤。

“你騙我呢,肯定藏了,”微弱搖曳的燭里,隨隨的眼睛閃著狡黠的,貓兒似的,“好姊姊,就賞我一口吧。”

春條敗下陣來,從笥底下挖出個小小的皮酒囊,不不愿地遞過去:“喏,只喝一口。”

隨隨接過來,仰脖子就是一大口。

不是什麼好酒,軍營里常見的燒刀子,辛辣又苦,像火一樣從嚨一路燒到腑臟,驅寒的效果立竿見影。

他們冬日帶兵行軍總是離不了這個。

隨隨想再喝一口,春條眼疾手快地奪過去:“這酒烈兒家可不能多喝。”

兒家日里一酒氣統!

聽侍衛們說,齊王凡事都講究,還有潔癖,想來也不會喜歡子一酒氣。

隨隨意猶未盡,抬起手背抹抹角。

春條柳眉擰起:“娘子揩記得用帕子……”

好好一個娘,怎麼跟兵營里的糙漢一樣。

“我又忘了。”隨隨抱歉地笑笑,并非不懂大家閨秀的禮儀,時也有嬤嬤教導,只是長年混跡軍營,行軍打仗哪里顧得上講究,久而久之就把那一套都拋下了。

春條嘆了口氣:“以前隨些也罷了,但是今時不同往日,娘子得了殿下的青眼,以后要侍奉左右,可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這你就多慮了,”隨隨笑道,“殿下恐怕不會我去了。”

春條大驚失:“殿下有什麼不滿意的?”

隨隨那麼早回來,先前心里就有些犯嘀咕,只是抹不開面問,眼下起了話頭,正好問個清楚明白。

隨隨想了想,如實說:“大約哪里都不滿意。”

和阮月微雖是姨表姊妹,子卻截然相反,可以說除了一張臉哪里都不像。

春條急了:“怎麼會,娘子是怎麼伺候的?”

隨隨不想三更半夜和個半大小娘子探討床笫之事,何況也沒發生什麼值得討論的事。

“沒,”隨隨言簡意賅,“他嫌棄我。”

說起這話來干干脆脆、坦坦,臉上沒有半點慚之,仿佛在說自己吃飯噎了一下。

春條不肯相信:“娘子同奴婢仔細說說。”

隨隨知道要是不招供,這丫頭絕不會放去睡覺,只能把齊王怎麼讓沐浴更,又怎麼突然翻臉趕出來的事說了一遍。

春條仍舊將信將疑:“是不是娘子不會伺候人,把貴人惹惱了?”要不就是舉止鄙,礙了貴人的眼。

隨隨眼皮:“春條姊姊,我困了,有什麼明早再說吧。”說罷打了個呵欠,裹著被子歪倒在榻上。

春條不好攔著不讓睡,只能熄了燈,在床邊的榻上躺下來。

懷揣著心事,這一覺睡得不安穩,半夢半醒間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接著是門扇輕輕的“吱嘎”聲。

春條想看個究竟,卻困得睜不開眼,掙扎著撐開眼皮,約看到一個人影推門走了出去。

三更半夜的做什麼,迷迷糊糊想著,翻了個,重新沉了夢鄉。

庭中月如晝。

隨隨坐在回廊的欄桿上,背靠廊柱,屈著一條,拔出皮酒囊的塞子,時不時仰起頭灌一口。

夜太長,酒囊空了,還沒有半點醉意。

前院的笙歌還未停歇,約約的竹聲飄過來,到耳畔已經聽不清唱詞,曲調也模糊。

百無聊賴地跟著哼,不知不覺自一調,卻是琴歌《葛生》。

“夏之日,冬之夜。百歲之后,歸於其居,”輕輕哼唱著,一邊用手指在膝頭敲著節拍,“冬之夜,夏之日。百歲之后,歸于其室……”

沙啞的歌聲散在夜風中,連綿不絕,像一匹輕紗乘風而去,仿佛能抵達天邊。

歌聲戛然而止,因忽然想起這首曲子是誰教的。

眼中的月影逐漸模糊不清,仿佛隔著層水。

抬手一,方知那是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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