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靜靜等候了。”

公山君安坐在原地，不過坐在他旁邊有一點不好就是有很多大家閨秀的眼睛都會時不時地往這邊看過來。

這含脈脈的秋波，真他有些渾不自在。

這場宴會按理說，文王是不會來的，但是不知怎麼的他竟然來了。不過作為一個王爺，他坐在最角落的地方，也不跟人說話，這些大臣為了討好新帝自然會同這個舊帝劃清界限。

穆令羽百無聊賴地一杯接著一杯喝酒，完全無視那些千金小姐送回來含脈脈的眼神。他晃著酒杯，不一會兒紅的襟就沾了一些酒水變得暗沉了起來。

郭鐸遞給對面的穆令羽一個神，后者輕笑了一聲，隨即郭鐸便上前稟報道:“陛下，臣近日尋來一個奇才，此人能歌善舞，還通音律。”

“哦？”穆青滄挑眉，眼前的這個人本是他早就要解決掉的人，只是此人卻像是有所預料了一般自此行事竟然都找不出差錯，更何況對他的態度也畢恭畢敬。他忽然覺得太沒有意思，或許將他留在世上會有更多的樂趣也說不一定，“既然如此，那朕便拭目以待可。”

“這個，此人表演有一個規律就是方圓幾里的燈都要全部吹滅。”

“有這樣奇怪的規定？看來此番舞蹈必定能讓朕大開眼界了？”他尾音輕揚，但是郭鐸卻聽出了危險。

這意思不就是警告他倘若這舞蹈跳得不能讓他滿意的話他就要倒霉了麼？

郭鐸瞥了一眼穆令羽，可是后者仍在專注地喝酒，本一個眼神都沒有留給他。他只能尷尬地笑道:“還請陛下滅燈。”

“好，來人，滅燈。”

“臣叩謝陛下隆恩。”

因是黃昏近晚，周圍的燈都熄滅了，現場頓時陷一片昏暗之中，許的亮變得極其微弱了，仿佛亮得很是吃力。

忽然，憑空出現幾個幽綠的小點，接著這些點越來越多，竟然慢慢顯現出一副畫來。

畫上的是一個臨水照鏡的人，如弱風扶柳，風姿綽約，只是人瞥過頭看向另一邊人看不清的模樣。

只是是這般影卻穆青滄的心口一震……

他沒有開口，選擇繼續看下去。

忽而，這些亮又迅速地消散了，仿佛被打了順序又上下晃著，悠悠竹聲，好似就踩著這些點緩緩傳每個人的耳中。

“君臥冰瀾，庭延芳華，可知妾心如舊，仍和倚門長路漫漫……”

這一下，穆青滄完全愣住了，腦海中像是有一神經在牽扯著要把他拉回那段記憶里。

那是他去陳國出兵前夕，裳兒寫的詞，他譜的曲。這首曲子裳兒只唱過一次，便是在小樓上送他出城。

怎麼會，怎麼還會有人知道這首曲子？像是預料到了什麼，穆青滄不向前探出半個子。

這些點不知不覺聚集一起，將所有的亮聚了一個小圓圈，圓圈里照出一個人的影。

人手執琵琶，低著眼眸，口中正唱著這首歌。

“裳兒！”

這悉的面容，悉的曲調，不正是那日送他出城門的裳兒麼？

圈中的人卻完全不影響，突然站起來，竟然將琵琶背過來彈奏。

的子是荷葉擺，隨著快速地旋轉而形了一朵巨大的鮮艷的荷花。燈籠下，是小巧而致的腳，琵琶聲也變得急促而有力。

能夠反彈琵琶，并且跳出這樣的舞蹈，整片大陸都找不出幾個，而裳兒就是那數人中的一個。

這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暗示著面前的人就是華裳，那個他想了二十年的華裳！如今，竟然還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

可是是真的麼？還是一個局，穆青滄自然不會輕信。但是那子在旋轉的過程中頭發飛起，出脖子后面的一塊紅胎記！這讓穆青滄徹底打消了心中的懷疑，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人這麼了解裳兒，就算是穆令羽他的親兒子，他都不知道那麼多關于裳兒的事。

所以，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華裳！

可是歲月仿佛沒有在臉上留下任何痕跡，還是同十六歲那年一樣，眉目如畫，勝雪。可是他呢？黑發中也生出了白發，臉上還有了一個這麼丑的疤痕……這樣的他，如何配的上裳兒！

一曲完畢，旁的太監就要命令侍衛去開燈卻忽然被穆青滄的一聲低喝給住了。

“不許開燈，這場宴會到此為止，將那子送到朕的書房！”

“是……”太監心知肚明地答應，看來自己要好好結一下那位姑娘了，這位姑娘說不好往后是這后宮的主人呢！

宴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結束了，那些原本想在皇帝和國師面前大顯手的子們郁悶而歸。更有一些心思活泛的人，立馬又把腦筋到了那個跳舞的姑娘上了。

“這便是國師說的好戲麼？看起來不過是給了他一個夢罷了。”

“是夢，總歸要醒的，你猜他醒來時會如何？”

公山君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這麼多年以為的幻想終于真了，突然又幻滅了，怕是會瘋吧……從這子的姿態儀容來看，怕是很早之前他就開始培養這麼一個人了。這可是他的親生父親，只是在他眼里，竟然也不過是供人逐獵為樂的獵罷了，想想還真人出一冷汗。

“怎麼，公山君好像害怕了？”

“在下只是想不通罷了，為何不直接殺了他，卻要如此折磨于他，其實皇權對國師來說不是易如反掌的事麼？為何要忍到今天，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麼？”

“親生父親？”穆令羽冷笑了一聲，沒有回答他便拂袖而去。

親生父親，這四個字簡直是他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這個份，早在他被丟盡狼群里的那一刻就已經消失殆盡了。消失在他的一道道傷口中，也同那群狼一起被埋葬在了那里。

這個世界上，在他眼里只有追逐和被追逐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