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濂『嗯』了聲。幾天過去,心裏那種疼痛毫沒減。
「爺爺,我陪您下盤棋?」
莫老爺子:「好。」
莫濂和莫予深有些地方很像,煩悶時就會找老爺子下棋,下棋時誰都不說話,老爺子也從不多問。
人節那早,莫濂被群裡的消息吵醒,大家庭群裡都是紛紛祝他新婚快樂,他沒回。
晚上聚餐他是最遲一個到,路上爺爺催了他好幾遍,人都到齊就等他跟華瑜。
和爺爺慶祝生日不同,今天秦蘇瀾沒來,莫予深帶著三寶去了秦蘇瀾那邊,只有奚嘉帶著二寶過來。
包間裡正熱聊,門推開。
莫濂姍姍來遲。
他一個人進來,門關上。
「華瑜呢?」老太太問。
昨天顧著想薑沁的事,沒注意莫濂手上戒指沒戴,今天老太太一眼就看到他無名指空空。
莫濂:「在黎。我們分手了。」
眾人:「......」
莫濂沒坐,「今天讓大家過來,是想解釋一件事。」
包間安靜的只有二寶不時發出的『咿咿呀呀』聲。奚嘉對二寶做了一個『噓』的手勢。
二寶不懂,咧笑。
有嬰兒咿咿學語聲,包間沒那麼沉悶。
所有人視線都在莫濂上,只有莫老爺子和莫老太太有心裏準備,他們猜測,莫濂跟華瑜分手應該跟薑沁有關。
莫濂從沒這麼張過,尤其是在薑父薑母注視下。
「我跟華瑜是和平分手,確切說是華瑜主全了我。我心裏一直有喜歡的人,從小我就喜歡,這些年都是。我自卑又太懦弱,從來都不敢說不敢告訴,就連寫個書都隻敢給半封。」
半封書的梗,在座的都知道,薑沁曾經上過好幾次熱搜,都是因為這半封書,有時他們在群裡還打趣薑沁,到底破沒破案。
薑父薑母錯愕。
莫濂:「我一直以為討厭我,就在爺爺過生日前一晚我從朋友那裏知道也喜歡我,這幾年沒走出來就是因為我。那天你們錯怪了,不是任只是待不下去。」
「跟華瑜分手後我沒跟任何人說,也沒跟薑沁聯繫,我就等著今天跟你們當面說清楚,怕你們會對薑沁有什麼誤會。」
「這幾年我跟薑沁連話都沒說過,聖誕節雪,跟大寶看到我和華瑜,捂著大寶不讓大寶喊我,怕打擾我,因為知道我喜歡很多年,不想讓我心裏有太多波,能避嫌的就避嫌了。所以這次人節帶著大寶又走了。」
「反正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不那麼懦弱,就不會弄今天這個局面。我到現在都不知道我要怎麼讓原諒我,但我會努力直到原諒我為止。」
期間,他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才把這番話說完。
薑母眼眶紅了,原來閨心裏這麼苦,用高跟鞋鞋跟狠狠跺了一腳薑父,薑父疼的彎了一下腰,他用力掐掐大,轉移疼痛。
薑母瞪他,「小人之心!」
薑父:「......」
莫濂看向薑父薑母:「伯父伯母,我知道我配不上薑沁,但以後我一定是對最好的那個人,也希能得到你們祝福。」
大哥看向薑母,「媽,您趕表個態,我們都了。」
原本悲傷地氣氛,突然笑作一團。
二寶也跟著笑,「媽,媽媽。」
奚嘉親親兒子,二寶最近會喊媽媽了,還不會喊爸爸。
薑母慢慢平靜下來,還能說什麼?只要兒幸福就好。
那邊,莫老太太低聲問莫老爺子:「你說怎麼跟華瑜家代?我們理虧,對不起華瑜這麼好的孩子。」
莫老爺子:「孩子們都沒錯,是我跟你教子無方,苦了這些孩子。」
莫董就坐旁邊,他低頭沒吱聲。悔不當初,可為時已晚。如今他跟誰關係都不怎麼樣。
不管是莫予深還是莫濂,沒人跟他親近。他的人生只能用失敗可憐來形容。
莫濂過來,坐在旁邊。
莫老太太關心道,「華瑜現在怎麼樣了呀?你準備怎麼跟家裏說?」
莫濂:「跟媽媽說過了,媽媽說說得對,及時止損才明智,又給了一筆錢讓出去散心,前幾天跟朋友在度假,玩得樂不思蜀。後來我們就沒聯繫。」
莫老太太心裏這才舒坦一些,之後用力拍拍莫濂的手,盡在不言中。
此時,薑沁公寓。
大寶在寫作業,薑沁坐一旁陪著他。
再有兩題就結束,大寶提出,「姑姑,你再給我佈置幾題,我要多寫。」
「不寫了,寫多了累。」
「不行,就要多寫。」大寶拿鉛筆蹭蹭下,「我要好好上兒園給你賺錢買飛機修機場。媽媽說每個人都會長大,然後就要變老,變老了就跟年輕時不一樣,我要在你變老前給你買飛機,不然你的王子認不出你怎麼辦?」
薑沁:「要是認不出我,那就下輩子等姑姑年輕了,再去找他。」
大寶問:「下輩子是什麼?」
薑沁想了想:「就是比心裏還遠的地方,走過那裏之後我們就會變小嬰兒,慢慢長大,變年輕,然後在王子去姑姑心裏之前就把他找到。」
大寶聽不懂,發了幾秒呆,接著寫作業。
薑沁今天把手機關靜音,大家庭群也屏蔽,昨晚想退群又怕把父親氣出心臟病。
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快樂了。人節是他的結婚紀念日。
薑沁晃神間,大寶寫完作業,開始收拾書包。
後天就是除夕,他明天要去家陪,可姑姑也一個人,他發愁。
「姑姑,你跟我去家吧?會講故事,還很有錢,能借你錢去修機場。」
薑沁:「姑姑過年也回家,回家陪爸爸媽媽。」
大寶不太信,「真的?」
薑沁點頭。
大寶出小指跟拉鈎,「不許騙人。」
第二天,大寶回家。公寓瞬間安靜下來,冷冷清清,薑沁把客廳收拾好,活幹得再慢,傍晚時還是幹完。
明天過年,家裏沒一個人給打電話,就連一向縱容的哥哥也沒隻言片語,大概他們被氣得不輕,徹底不管。
薑沁打開大家庭群,裏面只有幾位長輩發了幾篇養生的小文章,人節當晚的聚餐誰都沒提。
可能聚餐時聊得盡興,在群裡就沒什麼可說。
拿出那封書,把莫濂後來給的那半封一點點撕碎,撕到他名字時,停頓半晌。
秦阿姨說,要是捨不得,就在原地多待一會兒再往前走,怕這一停留就再也不想走。
指腹輕輕過他的名字,再不舍還是將其銷毀。
之前那半封,放回信封。
經紀人給發來機票信息,【等麗的你歸來。】
薑沁開始收拾行李,明天一早的機票啟程。把新接的劇本也放進行李箱。床頭櫃上那個信封,看了半晌,拿起來又放回去。
也許該相信余安一回,在旅途中遇到陪終老的那個人,然後收到一封完整的書。
外面,夜幕四合。
薑沁驅車去律所,臨近年關,路上不堵,還沒來得及走神就到了大廈樓下。
程惟墨明天才放假,今天堅守最後一班崗。
薑沁到了程惟墨辦公室,自己給自己泡一杯咖啡,速溶,加了十條糖進去。
程惟墨蹙眉,「你要喝糖水你就別禍害我咖啡,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這咖啡貴。」
薑沁剜他一眼,拿咖啡杓輕輕攪。
程惟墨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問:「你跟大寶去旅遊今天剛回?」
薑沁沒吱聲,咖啡杓乒乒乓乓作響。
程惟墨明白這個聲音代表不滿,他沒再接著聊,問:「過年有什麼安排?」
薑沁攪咖啡,半晌才出聲:「我明天就走。」
程惟墨放下手頭工作,看著:「去哪?」
薑沁:「不好說。」頓了頓,「放心,反正會回來。」
程惟墨嘆氣,「你什麼都悶心裏,從小到大都是,說出來的都是廢話,委屈都自己留著,你就繼續悶吧。」
薑沁沒吭聲,低頭喝咖啡。比糖水都甜,齁嗓子。
程惟墨:「幾點的航班?我送你。」
薑沁搖頭,「不用,我自己開車,我給你留把車鑰匙,等哪天有空讓人給開回來,不然等我回來得一大筆停車費。」
程惟墨盯著看。
薑沁指指他電腦,「看那個才有錢,我臉上看不出錢來。」
程惟墨最終什麼都沒說,他不明白莫濂到底在想什麼,別人上的事,他沒法擅作主張,除非自己邁出那一步,不然誰幫忙都沒用,畢竟沒人都能幫他們一輩子。
他定定神,接著理工作。
薑沁把甜咖啡喝完,留下車鑰匙離開。
回去時特意走那條梧桐小巷繞一遍,經過時開得很慢很慢,一路走過都是小時候的畫面,清晰又遙遠。
不覺間還是到了路盡頭。
經過家門口那條路,薑沁停在路邊,給大哥發消息,來來回回打了不字最後又刪去,太煽,再說也不是一輩子不回來,就是出去散個心而已。
【出去玩幾天,不用想我。】
大哥:【正好包幾個餃子。】
薑沁:「......」
等了片刻,大哥沒再回過來,發車子離開。
這幾年經常一走就是好幾個月,他們習以為常。
加上今年春節,已經連著五年沒在家過年,就怕拜年時會遇到莫濂。
回到公寓,薑沁收到銀行短訊通知,有筆錢到帳。
大哥的消息隨即進來:【花完就給我滾回來!】
薑沁笑:【你給我這麼多,我怎麼覺著你不是很想讓我回來?】
大哥:【你可以考慮買私人飛機,機場有人給你建。】
薑沁愣了下,也許是多想,大哥就是再了解,也不可能窺探到之前心底的。也許他就是隨意開開玩笑。
第二天八點多的航班,薑沁一早五點就起床。
出門前手機震,是大哥給發來的一段小視頻,視頻定格畫面是莫濂,他穿正裝,西裝襯衫還系了領帶。
看拍攝背景,是在酒店。
【你一大早不好好睡覺發這個給我幹什麼!你煩不煩?別人結婚不代表我就要結婚!】
大哥:【莫濂說的跟你有關。】
薑沁愣怔,隨後慌忙點開,指尖不由發。
沒一會兒,門鈴響起。
莫濂站在門外,門邊是他的行李箱。他知道薑沁在家,的車在樓下。五分鐘過去,還是沒人來開門。
他再次輕輕敲門,「薑沁,是我。」
依舊沒人回應。
又過去十分鐘。
莫濂接著按門鈴,這一次,門從裏面打開。
四目相對那刻,彷彿歷盡了滄海桑田。
在他灼熱的眼神裡,薑沁的嚨發燙,千言萬語最後都歸於沉默。
莫濂用了所有勇氣抬起手臂,把的手攥在手心,看著的眼:「你去哪我就隨你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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