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未明說,但南朱閣是書房重地,是曲園眾人皆知之事。魏鸞並非不懂輕重的姑娘,尋常進出府邸,半步都不曾靠近這邊,如今既親自趕來,定是有要的事說。
盛煜瞧了眼屬下,旋即道:「請到偏廳喝茶。」
而後眉目端肅,照舊議事。
屋外魏鸞聽得稟報,也暗自鬆了口氣。
對南朱閣並不陌生,畢竟天氣尚未轉寒時,每回登涼臺散心,都會忍不住往這邊瞧瞧。甚至在許多個夜裏,借這邊的燈火來猜度盛煜是否回了府。隔著扶疏花木,南朱閣的屋脊檐頭是和模樣,閉著眼都能摹出廓。
但還是頭一回湊近了看。
閣樓外觀與北朱閣很像,上頭雕梁彩繪卻是迥異,北邊是眷居,以工雅纖巧為要,這邊是外書房,則取渾樸宏敞。樓外左右偏廳如同雙翼,當中甬道闊朗,松柏高聳。進了廳俱是闊敞傢,也不設屏風,一眼穿的通。
魏鸞喝了兩盞茶,正屋裏的人才陸續出來。
幾位穿著玄鏡司服的人黑玄紋,氣勢頗為凌厲,離開時目不斜視。唯有時常隨從在側的盧珣拐向廳中,行禮道:「夫人,主君請您過去。」
魏鸞遂起去正屋。
屋門敞著,並未懸掛擋風簾子,裏面也頗為冷清,彷彿炭盆是當擺設的。
盛煜不在外間,魏鸞往裏走了幾步,視線立馬被臨牆的博古架吸引住。那架子似是以鐵力木做的,染過後瑩如玉,參差錯落,上面或大或小,全是拿木頭和石頭雕的各玩,或古拙樸實,或工巧緻,如山川峰巒,如飛禽走,琳瑯滿目。
魏鸞一眼瞥過去,幾乎呆了。
——盛煜竟有如此癖好,搜買了這麼多寶貝?
不過此刻顯然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斂了袖,走進裏間,就見盛煜站在桌邊,正倒了熱茶喝。這是他尋常起居的地方,陳設整潔開闊,那玄服尚未去,依稀可見連日奔波后的風塵。
魏鸞為他的歸來而歡喜,笑意盈盈,「夫君可算是回來了。」
「怎麼,盼著我早點回府?」
盛煜挑眉,說完公事後端肅斂盡,眉間稍帶笑意。
只是手裏仍整理卷宗,想必待會還有安排。
魏鸞含笑頷首,關懷過後就著熱茶道:「書房是夫君置公事之,我原本不該來,只是有些急事請教,還夫君勿怪。」見那位抬抬下示意無妨,續道:「方才我出府,是因皇后召見,宮見駕去了。」
「哦?」盛煜作一頓,饒有興緻。
「皇後娘娘提了父親的事,想讓我勸說父親守口如瓶。」不敢耽擱他太多功夫,也不繞彎子,單刀直,「父親自不會再固執頂罪,我是怕皇后不死心,拿家兄來迫父親,屆時難免橫生枝節,不知夫君能否……」
說得過於直白,盛煜面詫,未料會這樣說章皇后。不過他還有事出門,此刻沒空深說,只道:「讓我保全魏知非?」
「嗯,他恐怕還不清楚京中形。」
「這事無妨,我已有安排。」
魏鸞愕然,「夫君的意思是?」
「玄鏡司有人盯著,若有異樣,會助他困。」
這事著實在魏鸞意料之外,既驚且喜,盈滿笑意的雙眸著盛煜,跟夜幕里的星辰般粲然。若非隔著桌子,幾乎想上去抱住這個護住父兄命的男人。不過好歹忍住了,只喜出外地道:「多謝夫君!」
聲音,甘甜人。
盛煜不自覺地也笑了,「舉手之勞。」
魏鸞笑意愈深,滿心擔憂雲開霧散,瞧出盛煜的善意后也了顧忌,又提醒道:「皇後娘娘向來敏銳,我瞧那意思,恐怕是察覺了異樣。想來這事干係重大,鸞鸞冒昧,想提醒夫君留意些。」
這句話里的偏向實在明顯。
盛煜顯然沒料到竟會為他謀劃。
便在此時,屋外響起了盧璘的聲音,「主君,東西都備好了。」
盛煜應了聲,將挑出的卷宗攥在手裏,向魏鸞道:「玄鏡司循著線索查案取證,難免鬧出點靜。不必擔心。還有,上回的炒羊很好吃。」說著話便往外走,抄了大氅在臂彎,自是要出門辦事。
魏鸞不好逗留,隨他出去后自回住。
一路上笑意時深時淺,看得染冬好奇不已。
魏鸞守著似的,半個字都沒吐,心裏卻如逢春日暖,明歡喜。
原本以為,以盛煜的冷,既介意從前的出言無狀,許了那金豆之約,定會等十粒湊足了才肯放下傲然段幫。是以挖空心思、朝暮期盼,變著法兒地請他踏足北朱閣,儘力討他歡心。卻原來他早已安排周全,連遠在邊塞的兄長都沒疏。
雖說不是萬無一失,至他存了好意!
魏鸞滿心歡喜,因盛煜誇讚炒羊好吃,猜得他今晚會來用飯,回去后親自擬了晚飯的單子,又取出箱底藏著的酒溫好了等他,權作謝禮。
——金豆之約許了十粒,這是最後一頓。
讓盛煜高高興興吃了這頓飯,這約定就算功德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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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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