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曾跟章皇后割裂,就算藏有再深的意,也不過仇恨的深淵。畢竟盛煜那樣驕傲執著,怎會讓二十年的忍辱負重付之東流?章氏必除不可,他拿著命前行,遇神殺神遇佛殺佛,魏家若橫加阻撓,定會慢慢磨去早先的。
魏鸞想著前世的殊途,輕輕嘆了口氣。
“夫君吃梅子緩緩吧,喝酒急了容易醉。”極溫的聲音,如溪水漫過心間。
盛煜抬手,將抱進懷裡。
他確實有過那樣的打算。
倘若魏鸞始終心向章皇后,放不下章氏所給的榮寵,在刀兵相向不可調和時,分道揚鑣是唯一的出路。好在子聰慧,見事清楚,非但與章皇后割裂,還勸著整個敬國公府倒戈,令魏嶠父子選了忠君之路。
回頭再看,當初的他著實小看了藏在深閨的小姑娘。
而彼時的掙扎亦有些可笑。
梅子酸甜可口,懷裡的軀更是令人貪。
酒意令渾暖融,這一方溫天地足以令人卸下所有心防,盛煜親吻眉心,忽而自哂似的笑了笑,“當時我想,從前念念不忘,應是與你相極淺,所以鏡中看花水中月,不知真面目。等你嫁過來,認清你跟章氏同流合污,屢屢失後,定能摒棄妄念。”
懷裡的人“噗嗤”笑了出來。
魏鸞抬起頭,清澈的眼底藏滿笑意。
這樣的話從玄鏡司統領的裡說出來,著實是極罕見的。明明文韜武略,威震京城,遇見任何麻煩都能所向披靡,將朝堂上千頭萬緒的事理得井井有條,卻會因個小他十歲的子,生出如此曲折煩惱的心思。
就跟竇初開的年郎似的。
環著盛煜的腰,仰頭親他,“那後來呢,夫君失嗎?”
男人笑了起來,臉上的黯然消失殆盡。
“驚喜過。”他說。
魏鸞輕哼,“僅此而已?”
這分明是想听他誇讚。
盛煜被親得心緒大好,藏在心底的舊事說出來,也覺暢快而明朗,遂捧著臉,含醉笑道:“這樣漂亮的人,滿京城找不出第二個,更何況如此通達理,聰慧,能娶到是我的福氣。從前是我淺薄,生出那樣自以為是的可笑心思。鸞鸞,人關向來難過,便是要我做撲火的飛蛾,也心甘願了。 ”
深邃眼底盛滿溫笑意。
他收手臂,攬著腰肢在懷裡,俯首吻。
熱,呼吸漸之際,想起還懷著孕,半點兒都磕不得,理智繃,克制著稍稍退開。懷裡的人頰豔,氣息微,仗著盛煜克制自持不會來,了些顧忌,只管愜意舒服地坐在他上,頗肆意地斟酒餵給他喝。
困擾許久的疑有了答案,魏鸞緩了片刻,回歸正題。
“夫君覺得我很好,很難得?”
“天上地下就這麼一個鸞鸞,萬金難求。”
“唔。”魏鸞從未像今晚這樣,從他裡聽到一籮筐的話,角的笑意不下去,只將眉梢微挑,“那夫君為何還要做悶葫蘆,來折騰我?別不承認,這兩日你就是心裡有事,卻死活不肯說,人不著頭腦。”
雲裡霧裡,他卻門兒清。
盛煜也眼瞧著傻姑娘是心生誤會,沒猜到他為何反常,仗著喝了酒可藉酒遮臉,便就勢將打橫抱起,往紅綃帳長垂的里間走,放在床榻上。而後屈上榻,傾將堵在床榻裡側,頗正經地道:“我覺得,你待夫君不是很上心。”
“冤枉!”
魏鸞立時否認。
盛煜勾,“那你說說,怎麼上心了?”
這卻不好回答。
魏鸞確實是對盛煜很上心,但要說出來,心為他備飯,照顧起居算不算?只因擔憂安,千里趕到朗州算不算?在他重傷時,竭力照拂算不算?但這些,似乎又都是為妻子本就該做的,無需拿出來邀功。
尋不出極好的證據,一時有些茫然。
盛煜遂道:“在你心裡,週驪音與我誰更重要?”
這個問題魏鸞沒想過,卻知他這是胡攪蠻纏,反詰道:“長寧雖與我異姓,卻如姐妹。試問在夫君心裡,我跟三弟誰更重要?倘若三弟出事,夫君該不該去照顧?”qjiij.com
盛煜一噎,意識到這問題確實為難。
床帳裡熏得香,咫尺距離,覷著他輕輕咬,眸如波。
盛煜眸稍深,大抵是酒喝得太猛,腦袋裡有些暈乎乎的。平常無法宣之於口的話語,也被酒勁催了出來,“當初你嫁進曲園並非心甘願,若沒有孩子羈絆,我願放你和離出府,你”他頓了頓,聲音明顯低,亦不自覺地收懷抱,“會想離開,還是留下?”
這問題太突兀,魏鸞霎時愣住。
盛煜卻沒再多言。那雙眼睛靜靜地瞧著,像是深濃漆黑的暗夜,不見在外的冷清威,不見床榻裡的謔笑寵溺,像是期待答案,又像怕聽到似的,是他上甚流的忐忑。
魏鸞懵了片刻,漸漸的,約明白過來。
他一腔深,卻懵然不知。
先前因週驪音的事兒莫名其妙地置氣,後又因魏清瀾的胡言語而行徑異常,覺得待他不上心,甚至問出那樣的話……這男人難道以為,留在曲園,只是因夫人的份束縛,而非出自真心?
這念頭冒出來,魏鸞頓時恍然大悟。
早說嘛!
想通關竅後再瞧盛煜醉後的眉眼,忍不住就有些想笑。
抬手,指腹緩緩挲過他的眉骨,溫而親近。
“若是婚之初,我確實不敢說留下,因那時我對夫君全然陌生,甚至心存敬畏。如今,就算沒有孩子,就算皇上將旨命你我和離,我也不會答應。 ”邊笑意悄然淡去,躺在他下懷裡,像是擁有整個天地,眼底亦有溫浮起。
“夫君或許覺得我年輕無知,會被花迷了眼。其實無論太子表哥,還是夫君不願提起的時畫師,於我而言都是過客,或許有令人敬佩之,卻也僅此而已。曲園裡確實危機四伏,夫君有時候還讓人生氣,但我甘之如飴,也心甘願。”
“願意與夫君走過餘生,共嘗甘苦。”
“願意陪在夫君邊,哪怕沒法向從前那樣行止肆意,無憂無慮。”
“皇上賜婚的事,我一直覺得慶幸。不止為保住魏家,更為遇見夫君。真的,我以前沒想過,世間會有夫君這樣的男人,既有雄心鐵腕,還能如此可親有趣。若我婚前便知夫君是這樣的人,定會歡歡喜喜地嫁進來。”
“這樣說,夫君明白嗎?”
作者有話要說:哎呀,膩膩歪歪的戲,一不小心就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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